景華宮的風箏在空中飄了一個下午，傍晚時風力漸緩，炎琳瑯解開綁在檐廊柱子上的細線，將風箏收了回來。
翠寒整理了幾件適合現下天氣的衣裳，找到炎琳瑯道：“小姐，您說今天皇上還不會來啊。”
“他愛來不來。”炎琳瑯不冷不熱的回道，一邊檢查風箏的骨架是否還結實。
翠寒有點失望，小聲道：“娘娘還在和皇上生氣嗎？您看皇上讓人送來的衣裳多好看。”
“好看也不是他做的，你快去準備晚飯吧。”炎琳瑯揮了揮手讓翠寒下去，別在她耳邊吹風。
翠寒只好不情不願的離開，還沒走遠，就看見衛泠然帶人過來，臉上瞬間掛滿喜色。
“奴婢見過皇上。”
“嗯，貴妃還好嗎？”
衛泠然神色略帶擔憂問道。
“娘娘很有精神，下午還放風箏呢。”翠寒老實的回答。
衛泠然點點頭，深吸口氣往正屋走去，他今天本不想來，給炎琳瑯冷靜的時間，但轉念想想又怕炎琳瑯因此對他積怨更深。
炎琳瑯把風箏收好到了放在矮桌上，裹著狐裘窩在躺椅裡，晚風清涼，她不想待在昏暗的內室裡，好像自己真的病入膏肓只能等死一般。
餘光瞥見衛泠然，炎琳瑯索性閉上了眼睛裝睡。
“朕帶太醫院的人過來給你詳細診斷。”
衛泠然在躺椅邊停下腳步，夕陽拉出的影子細長歪斜，將炎琳瑯眼底橙紅色的光芒擋了個嚴實。
“隨意吧。”炎琳瑯睜開眼睛，望向衛泠然身後跟著幾位太醫，大多鬚髮皆白，資歷深厚。
“如果朕知道你會中毒，朕當初不會讓鏡雪央動手。”衛泠然也知道此刻什麼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也知道炎琳瑯向來是有主見的人，他說的再多，也要炎琳瑯自己想通。
“然後換另一種不會中毒的手段嗎？”炎琳瑯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嘲諷，到最後伸手給太醫查探時，又像是某種釋懷，“是我輸了，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
衛泠然覺得這種說法還是不
對，他是想讓炎琳瑯愛上他，與輸贏無關。
幾位太醫輪流給炎琳瑯診了脈，討論一番過後，都認爲是中了毒，年紀稍長的老太醫認爲這是朔風之境的毒，只能控制，保證炎琳瑯性命無虞。
“娘娘，您以後萬萬不可動怒，也不要劇烈走動，以免毒火侵入心肺兩脈。”太醫囑咐道。
炎琳瑯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辛苦幾位大人。”
“不敢，臣等便先去爲娘娘抓藥。”幾位太醫行了禮，匆匆退下。
衛泠然始終冷著臉，炎琳瑯有種想笑的衝動，擡起食指敲敲躺椅扶手，“皇上啊，中毒的又不是你，爲了別人煩心可不像你的風格。”
“你和別人不同。”衛泠然沉聲道。
“哪裡不同？多長了一顆腦袋？”炎琳瑯懶懶的打個哈欠，“別說這些了，我不喜歡聽甜言蜜語。”
“那你喜歡聽什麼？”衛泠然順著炎琳瑯的話意說道。
炎琳瑯心說我喜歡聽的遠在朔風之境，不過她此時只能繼續和衛泠然虛與委蛇，她不介意用中毒這點再給衛泠然添點堵。
“暫時還沒有。”炎琳瑯看了他一眼，起身擱下狐裘，在晚風中打了個哆嗦。
衛泠然感覺自己心口像是被鈍刀子割著，不可抑制的酸澀悶痛，他發現自己拿炎琳瑯沒辦法，如果炎琳瑯怒火升騰的質問他，責罵他，或許那更好辦，至少說明炎琳瑯心中有他。
“我陪你四處走走？”最終衛泠然也只能像炎琳瑯一樣，態度輕淡乃至漠然的詢問。
炎琳瑯在衛泠然看不見的角度撇了下嘴角，然後伸了個懶腰，“好吧，反正以後都不能走了，趁今天攢了些力氣看看這偌大的庭院。”
“……抱歉。”衛泠然嘆了口氣。
“別道歉呀，我懂你。”炎琳瑯眨眨眼睛，伸手拍拍衛泠然的肩膀，率先邁步離開。
衛泠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無奈地追上。
景華宮是先帝的貴妃居所，花園中許多需要精心照顧的植株，一年四季繁花似錦，香氣撲鼻。
權七對藏書閣佈置熟悉，沒花多少時間就將書冊放回了炎琳瑯所說的位置，她悄悄離開藏書閣，回了御書房等衛泠然，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月明珠到底是何等神奇，只是她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問了太監才知道衛泠然去了景華宮。
權七好奇衛泠然該如何面對炎琳瑯，乾脆翻出了窗戶躍上房頂，選了最近的路去景華宮。
“這間屋子爲什麼封了？”
景華宮中，炎琳瑯指著西南角的一間廂房問衛泠然，廂房門上貼著老舊破損的封條，周圍荒草叢生，蕭瑟荒涼。
衛泠然像個導遊似的，盡職盡責的給炎琳瑯解釋：“昔日程太妃身邊有個丫鬟住在這裡，收了別人的好處給程太妃下藥，導致程太妃小產，先帝查出真相後將還沒來得及逃走的丫鬟當成杖斃，然後封了這間屋子。”
“嘖，又是宮闈秘史。”炎琳瑯沒什麼興趣的撇了下嘴，她只覺得爲了一個坐擁後宮的男人爭寵是件令人費解的事，偏偏還有那麼多女子看不透甘願跳入火坑。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衛泠然篤定道，神色嚴肅認真。
炎琳瑯看了他一眼，忽然抱起胳膊饒有興趣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選秀納妃再封皇后？”
“不會。”衛泠然回答的肯定而又決絕，“只有你才配站在我身邊。”
炎琳瑯笑容逐漸擴大，但隨後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表情滑稽，“我怎麼覺得你快要趕上拓跋寒了呢，這天下還有正常的男人了嗎？”
最後那句被炎琳瑯提高了聲音，詢問狀的喊了出來，不遠處的樹幹一陣晃動，散落了一地將近枯萎的葉子。
衛泠然做了個深呼吸，折下一截乾燥脆弱的樹枝當成暗器甩向枯樹。
權七被迫從樹上跳下來，捂著肚子忍笑。
“你來幹什麼？”衛泠然頓時頭疼起來，這種被人攪擾的感覺讓他迫切的想要教訓權七一頓。
“路過，路過。”權七好不容易停住了笑聲，往後退了兩步道。
炎琳瑯也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推了一下衛泠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