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卜哥的印象之中,買東西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而魔法書更是那種需要兩個人才能夠擡得動的“巨型磚頭”,更別說還有一口魔法鍋。
沒有想到,魔法書根本就是一本硬封面的書夾,一張張書頁夾在裡面,這些書頁是用特殊手法硝制過的整張羊皮,平時上面乾乾淨(jìng)淨(jìng)什麼都沒有,只有集中注意力,上面纔會顯露出文字和圖案。更方便的是魔法書還可以縮小到只有手掌心那樣大小。
卜哥的魔法書裡面只夾了三張書頁,一張是有關(guān)魔法基礎(chǔ)的,一張是初級幻術(shù)方面的,最後一張是魔藥配方。三張書頁中最後那張最貴。
巴米爾用的那口魔法鍋更加簡單,只有兩個鋪子有賣這種東西,他在其中的一個鋪子留下了地址,只要魔法鍋打造好了,賣爐子的人自然會通知。
只有一些用來鍊金的材料必須拎在手裡,其中有兩卷皺巴巴的皮子、一瓶有點像血的藥水、幾根藥草和一袋子植物種子。
除了買東西,卜哥最終還是忍不住簽了一隻魔寵,他原本想籤一隻有著火紅羽毛的鳥,但是巴米爾卻勸告他說,魔寵裡面只要是鳥,大多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聒噪,如果不是耐性極佳,不怕被煩死的話,最好另做選擇。
雖然巴米爾的性情古怪了一些,卻不會害他,所以卜哥最終選了一隻灰褐色的野兔。說起這隻兔子也挺奇怪,這裡的活物無論是貓狗還是小鳥,看上去要麼是家養(yǎng)的,要麼就是樣子奇怪的特異生物,只有它居然是一隻外表普普通通的野兔。連巴米爾也說不出這傢伙的來歷。
從來的那面牆出去,那位供職於皇家艦隊的哥頓魔法師,果然坐在角落裡面,他倒是挺大方,已經(jīng)叫了一小桶啤酒,酒桶就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巴米爾打了個招呼,走了過去。
“你們聊,我先回去了?!辈犯缫皇肿ブ樱皇直е请b叫“風(fēng)月”的兔子。
“等一會兒,有些東西需要你帶回去?!卑兔谞栆话褜⒉犯缋 ?
哥頓魔法師看了卜哥一眼,考慮了一下,似乎感覺卜哥還算可靠,這才從衣服的內(nèi)插袋取出了一包東西。
那包東西並不大,不過託在手裡沉甸甸的,扔在桌上更是咚咚直響。
卜哥好奇地捏了捏,他的臉色頓時一變,手裡的感覺告訴他,他摸到了幾枚戒指和一串項鍊,裡面的東西應(yīng)該不只這些,如果這一包全都是金銀珠寶的話,絕對值不少錢。他在心中暗想,這位不會和巴米爾一樣,暗中也有另外一個身份,該不會是小偷或土匪吧。
巴米爾一眼看出了卜哥的心思,回答道:“放心,在軍隊裡的人,只要有戰(zhàn)爭發(fā)生,總能夠弄到一些值錢的東西?!?
雖然說得非常隱晦,不過卜哥完全能夠猜到這些東西的來歷,肯定是搶來的,軍人在戰(zhàn)爭中總是扮演洗劫者的角色,哪怕是教廷的聖騎士裡面,也有人這麼做。
哥頓倒也坦然:“我自己賣的話,會被人將價錢壓得很低,所以以往都是請巴米爾幫忙,他的管道比我要暢通。”
“我能看看嗎?”卜哥問道。
“就在這兒看吧,別認爲(wèi)這個酒館很破,這裡非常安全。”巴米爾一邊說著,一邊往桌子的一角按了一下。
卜哥頓時感到四周彷彿多了一個罩子,不過他看了看酒館裡面另外幾個人,似乎沒有人注意這邊的情況。
打開小包,稀里嘩啦將一大堆東西倒了出來,全都是黃金飾品,有些還鑲嵌著各種寶石。
卜哥仔細翻看著,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一無所知的小演員了。
“大部分珠寶都被打上了家族紋章,一眼就可以看出原本屬於某個家族所有,如果不改頭換面一番,只能夠賣個很便宜的價錢,你們不是有魔法鍋嗎?爲(wèi)什麼不把寶石拆下來,然後把黃金熔化重新澆鑄成金條,那樣的話,可以賣得更貴一些?!辈犯缯f道。
說著說著,突然間他想起了一條財路,爲(wèi)了印證自己的想法,他捻起一枚祖母綠戒指問道:“這樣一枚戒指,你們以往能夠賣多少錢?”
兩位魔法師面面相覷,過了好半天,還是巴米爾比較瞭解卜哥,先說道:“少則兩百,多則五百,這要看上面鑲嵌的那顆祖母綠的成色,我不是鑑定珠寶的行家?!?
卜哥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但是他有一段時間整天都在金鋪和珠寶行這類地方溜達,見識自然比他們豐富得多。
這種鑲嵌寶石的戒指,真正值錢的就是那塊寶石,不過價錢絕對不會只有幾百金幣,他手上的這顆祖母綠有尾指的第一節(jié)那麼大,顏色翠綠,看得時間長了,似乎整個人都會陷入那一片綠意之中。
像這類打上家族紋章的珠寶,肯定是傳家寶,能夠有資格成爲(wèi)傳家寶的無不是真正的精品。
“這樣的東西還有嗎?我可以出一倍的價錢?!辈犯缯f道,他一直都想替自己建立一份產(chǎn)業(yè),雖然他可以從芭瓦德維伯爵在鎮(zhèn)上的那些生意中,獲得千分之五的抽成,但那隻能算是啃骨頭,肉全都被別人吃掉了。
想要搞一份屬於自己的產(chǎn)業(yè),首先要有本錢,而他根本沒錢。
向芭瓦德維伯爵借錢倒是很容易,但是必須要有恰當(dāng)?shù)睦碛?,就像那二十萬金幣,是爲(wèi)了讓馬爾海姆男爵那批人徹底投靠他,借錢的來龍去脈芭瓦德維伯爵都是知道的,而且也相當(dāng)認可,所以不會惹任何麻煩,這種機會並非總是能夠碰到。
巴米爾的這位朋友,居然會帶給他這樣一個機會,卜哥不打算輕易放過。
把珠寶項鍊重新裝進包裡,卜哥離開了這家名叫“七月十五”的酒館。
他並沒有立刻回小鎮(zhèn),而是先前往一家珠寶行。當(dāng)初在兌換處實習(xí)的時候,他每天都要到這些珠寶行轉(zhuǎn)一圈,沒事就和珠寶行的人閒聊,有時候也到後面的作坊去看那些金匠和珠寶匠幹活,所以對這個圈子的人非常熟悉。
這個圈子的人,家世都很乾淨(jìng),哪怕在裡面做雜工,也要找一個有相當(dāng)?shù)匚坏娜藫?dān)保,想要挖角或者讓工匠做私活,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真正有實權(quán)的人物並不吃這一套,他就看到過有人把一家珠寶行首席珠寶匠挖走。
卜哥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同樣做到,他對這些人知根知底,而本身又有好幾個嚇人的身份。
他現(xiàn)在去的這家,是魯普奈爾的老字號,原本是整個法克數(shù)一數(shù)二的珠寶行,不過最近十幾年漸漸有些沒落了。這家珠寶行的金銀匠和珠寶匠有四十幾個,就像所有的老字號一樣,這些工匠的待遇首先是看資歷,然後纔看手藝,所以這裡頗有一幫不得志的年輕人。
卜哥繞到了珠寶行的後門,工匠是不能走正門的,只能夠從這裡出入,他也不打算進去找人,那會打草驚蛇,讓珠寶行的擁有者有所警覺。
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卜哥在馬路斜對面的小巷找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看了一眼天色,現(xiàn)在差不多是晌午,這家珠寶行的下班時間是晚上七點,有得等了。雖然有些意動想去夏姆修道院鬼混一番,可惜手上抱著一隻野兔,這件事情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又不能將野兔魔寵寄放在密偵處,那票牲口絕對會把這個小東西燒烤燉煮,作爲(wèi)今天的加菜。
說到這隻野兔,卜哥只是憑自己的感覺把它簽了下來,到現(xiàn)在爲(wèi)止還不知道這傢伙有什麼特長呢。
籤魔寵就像是賭博,魔寵會分走主人的魔力和生命力,這是籤魔寵必須付出的代價,不過它們並非寄生蟲或者吸血鬼,一隻好的魔寵對主人的幫助極大。
反正閒著沒事,這個角落又非常僻靜,他乾脆往地上一蹲,逗弄起那隻野兔來。魔寵都是會說話的,所以卜哥並不擔(dān)心互相之間無法交流。
把兔子往地上一放,卜哥直接問道:“小東西,你會幹些什麼?”
“我有名字。”兔子揮舞著兩隻小拳頭,掀動著那可笑的兔脣說道:“難道你沒有注意我的名字嗎?名字裡面已經(jīng)說明了我所擁有的能力?!?
“風(fēng)月?”卜哥想了想:“是指風(fēng)流不羈、到處留情嗎?”
兔子聽到這樣的解釋,頓時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好一會兒纔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瞟了他一眼:“我怎麼會攤上這樣一個沒有知識沒有文化的主人呢?”
它突然間跳了起來,閃電般地在卜哥的腦袋上踹了一腳,落回地上之後趾高氣昂地教訓(xùn)道:“小子,你簽了我,是你的運氣,跟著我,你會學(xué)到很多東西?!?
卜哥可沒有被寵物教訓(xùn)的習(xí)慣,他已經(jīng)決定把這隻兔子當(dāng)午餐了。
剛想抓住風(fēng)月,沒有想到那隻兔子一下子滑了出去,一邊閃避,這隻滑溜的兔子還不忘記調(diào)侃:“來抓啊,我最喜歡玩這種遊戲了,風(fēng)是我本身的屬性,告訴你,我其實是一隻飛雪兔。”
卜哥知道什麼是飛雪兔,那是伯利亞冰原特產(chǎn)的一種魔性生物,以一身細密的白毛著稱,而且風(fēng)屬性的它們,一旦快速奔跑起來,會被風(fēng)輕輕託著,所以哪怕是在最鬆軟的雪地,也能夠奔跑如飛。
卜哥看著這隻兔子,這傢伙渾身上下灰不溜丟,連一根白毛也沒有。
那隻兔子似乎知道卜哥在想些什麼,跳著腳說道:“你個白癡,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技巧叫化妝術(shù)嗎?我只是找了一些灰鼠草,把自己給染成了一身灰毛罷了?!?
卜哥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這居然是一隻懂得僞裝的兔子,實在是太狡猾了,也不知道這是天生的智慧,還是這隻兔子的上一任主人所教。
他並不打算去打聽這隻兔子的來歷,因爲(wèi)任何一隻魔寵都不會提起以前的主人,這對它們來說是最大的忌諱。他只知道這和魔寵契約有關(guān),可惜他在精神契約方面沒有任何研究。
“你的名字裡面的那個月,又有什麼樣的解釋?”卜哥問道。
“你很沒有見識?!蹦请b染了毛的兔子越發(fā)顯得老氣橫秋。
“在很多神話傳說裡面,和月有關(guān)的神,同樣也大多和藥物有關(guān),我出生的地方終年積雪,一眼望去難得看到一點綠色,要是靠自然生長的植物活著的話,我們早就滅絕了。好在我和我的同類天生就有一種能力——能夠讓植物快速生長,哪怕是在雪堆底下,我們也可以讓植物長勢旺盛?!?
看到這隻兔子如此得意忘形,卜哥笑了:“很不錯,我用不著請園藝師了,以後我的庭院由你打理,我正好有計劃想要弄一個苗圃,以後也可以交給你負責(zé),讓我想想,還可以讓你幹些什麼?”兔子趴在地上,它已經(jīng)後悔爲(wèi)什麼要炫耀自己的本領(lǐng),以後的日子肯定難過。
卜哥拎著風(fēng)月兔的那兩隻耳朵,把它拉了起來,一人一兔探討起植物學(xué)和藥劑學(xué)來,一方面是爲(wèi)了打發(fā)時間,另一方面卜哥想看看這隻兔子的肚子裡到底有多少貨色。
沒有想到一問之下,他被嚇了一跳,這隻兔子說起植物來一套一套的,雖然有些雜亂和不成系統(tǒng),卻沒有任何能夠難得住它的地方。
更讓卜哥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按照這隻兔子所言,圖鑑之中那些珍稀等級的植物,對它來說和青菜蘿蔔一樣,隨隨便便就可以種出來。
如果這隻兔子沒有吹牛的話,這絕對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卜哥感覺到自己賺大了。
“可惜我的手上沒有那麼多種子?!辈犯绺械接行d悶了,沒有種子就不能夠最大程度壓榨出這隻兔子的價值。
“想要種子也很容易啊?!蹦请b兔子也不安分,它如果能夠變身成人的話,肯定也是巴米爾一類的人物。
“城裡就有兩個地方能夠滿足你的要求,一個是皇家植物園,另外一個是國家地理學(xué)會。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兩個人合作幹一票,你想辦法把我弄進這兩個地方其中之一,再負責(zé)望風(fēng),由我來收集植物種子?!?
這隻兔子似乎並非只是說說罷了,居然還說出了幾套方案,有些方案甚至連細節(jié)都說得清清楚楚,這讓卜哥不能不懷疑,這傢伙是不是以前真的幹過類似的事情。
每隻魔寵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點,弄得不好這隻兔子的愛好就是做賊。只要想像一下,在某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一隻渾身染得黑漆漆的兔子,撲踏撲踏地跑過一條陰暗的走廊,賊頭賊腦地四處張望……
這可不是一隻兔子該乾的行當(dāng),如果換成一隻貓或者一隻老鼠倒是非常貼切。
等待是最無聊的事情,卜哥轉(zhuǎn)到街角買了一大堆吃食,一串串的燒烤弄了一大袋子,還有一大包炒花生。以前在劇團的時候,每一次看到別人吃這些東西,都讓他感到非常眼饞,現(xiàn)在總算有錢,得償當(dāng)年的所願,一大堆東西買下來才花了兩個銀幣,實在算不上貴。
讓卜哥有些意外的是,那隻兔子居然也不和他客氣,直接搶過幾串燒烤吃了起來,在卜哥的印象之中,兔子好像都是吃素的,沒有想到這個傢伙居然連肉也吃,而且吃得滿嘴流油。
和那些燒烤比起來,炒花生反倒不對這個傢伙的胃口,卜哥感覺到世界似乎有些顛倒過來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點燈人拎著裝滿燈油的桶,給馬路兩旁的每一根路燈加滿燈油,然後再點上。也就是首都魯普奈爾能夠這樣奢侈,其他的城市到了晚上都是一片漆黑。晚上外出的話,只能自家點著馬燈。
吃了一大堆東西,晚餐是想都用不著想了,卜哥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大,他甚至發(fā)現(xiàn),那隻兔子吃的東西似乎比他還多一些。
當(dāng)街道兩旁的路燈全都點亮了的時候,珠寶行的後門終於打開了,那些下班的工人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
卜哥知道這些人並不會直接回家,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薪水算得上是比較高的,除了養(yǎng)家餬口之外,多少都有些餘錢,所以他們下了班之後會到酒館裡面去喝一杯。
等了大概一刻鐘,一個戴著鴨舌帽,有著一張長長馬臉的人走了出來,這個人脣邊長著一撮鬍子,年紀(jì)在二十五歲左右。
卜哥看到這個人,立刻從小巷角落裡面轉(zhuǎn)了出來,迎面走了過去。
“肖恩,最近過得怎麼樣?”卜哥打了個招呼。
那個被他叫住的人嚇了一跳,不管是誰看到黑暗的角落竄出一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
看了一眼卜哥,那個人有些疑惑,卜哥的打扮確實奇怪了一些,爲(wèi)了去集市,他專門穿了一身非常普通的衣服,再加上他一手拎著一個袋子,另外一隻手抱著一隻碩大的野兔,第一眼看上去像是獵手,第二眼看上去又像是馬戲團的演員,根本讓人猜不透是幹什麼的。
“我認識您嗎?先生?!蹦莻€人試探著問道,他已經(jīng)做好了撒腿往回跑的準(zhǔn)備。
“幾個月不見,你就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卜哥走到路燈下面。
從學(xué)徒開始就在珠寶行幹,就算是工匠也練就了一雙認人的眼睛和絕好的記憶力,再加上卜哥有好幾個月幾乎天天去這家珠寶行,擁有貴族頭銜在財政署辦事的他,待人卻頗爲(wèi)客氣,所以這裡的人對他的印象都異常深刻。
“原來是男爵大人,您……您怎麼……”那個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沒有認出卜哥的身份之前,他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驚訝,卜哥的打扮實在太具有衝擊力。
“你有熟悉的酒館嗎?先去喝一杯?!辈犯缯f道:“最好找一個稍微僻靜一些的地方。”
那個人哪裡敢拒絕,身份的差異擺在那裡。
地方是肖恩找的,就在兩條街之外的一個小巷深處,酒館很大,有上下兩層,肖恩似乎對這裡很熟,領(lǐng)著卜哥直奔二樓。
找了一個靠窗的雅座,兩個人坐了下來。
“如果您是打算將我挖走或者讓我?guī)湍鏊交畹脑挘陀貌恢_口了,我不會做的?!敝閷毥承ざ鲊@了口氣說道。
“能夠告訴我爲(wèi)什麼嗎?據(jù)我所知你在那家珠寶行做得並不是很順,你的手藝在那家珠寶行應(yīng)該排得進前三名,但是拿的錢卻遠比不上那幾個老的?!辈犯缯f道,這算不上挑撥,完全是實話實說。
肖恩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如果你辭工的話,不管是以什麼理由,整個業(yè)界都會把你當(dāng)作是公敵,今後你再也不能夠在另外一個珠寶行找到工作。所以你擔(dān)心我用高額的薪水把你誆騙過去,等到你真的辭工,再也沒有退路之後,工錢就隨便我開了。”卜哥說道。
肖恩仍舊沉默不語,不過神情已經(jīng)說明一切,他默認了卜哥剛纔的話。
“如果我先給你一筆相當(dāng)於十年薪水的安家費呢?”卜哥早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這筆錢,他還是能夠湊出來的。
“我仍舊不會做。”肖恩非常肯定。
“能夠告訴我理由嗎?”卜哥不知道自己哪裡失誤了:“我原本以爲(wèi)我的準(zhǔn)備非常充分。而且開出的條件也非常優(yōu)厚。”
肖恩的那張馬臉拉得更長了,他似乎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能夠說的嗎?”卜哥裝作有些不高興:“如果是我能夠接受的理由,我保證不再糾纏你?!?
珠寶匠肖恩聽到不會再被糾纏,這才點了點頭,說出了其中的緣由:“首都魯普奈爾的珠寶行背後都有很深的背景,上面肯定有位大人物作爲(wèi)後臺,底下則是和某個幫會有協(xié)議,您就算給我再多的薪水也沒有用,有的時候就算有錢也未必有機會享受?!?
“有哪些人對你非常重要?”卜哥仍舊有些不死心,他不在乎幫會,密偵處的身份讓他有足夠的資本讓任何幫會感到忌諱。
“您仍舊不打算放棄?”肖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我來說比較重要的人,只有我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一個兩歲另外一個才幾個月大,但是我的妻子卻有父母和四個姐妹,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我的妻子都會感到極度不安。
“就算您可以把我妻子的父母和姐妹也都安頓妥當(dāng),但是她們同樣也有對她們非常重要的人,您難道能夠把所有的人都保護起來?”
聽到這樣一說,卜哥有些犯愁了,他確實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內(nèi)幕,怪不得很少看到這些珠寶行的工匠被人挖角。
原本設(shè)計好的計劃,現(xiàn)在看來必須另外想辦法了。
正當(dāng)卜哥感到鬱悶的時候,突然間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嘈雜的說話聲:“在哪兒?在哪兒?快把那兩個傢伙找出來?!?
聽到這些聲音,肖恩那張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馬臉,驟然變色,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知道有人挖角來了,肯定是剛纔站在門口的時候,被什麼人注意上了。
“是來找我們的?”卜哥不敢肯定,所以問了一句,不過他的手並不慢,手臂一彎,兩條護臂全都繃緊,箭矢也已經(jīng)就位。
“在這裡,就是這兩個人。”最先衝上二樓的一個流氓打扮的人,用手裡的長刀朝著這邊一指叫了起來。
話音剛落,一蓬箭矢就迎面而來,鐵匠鋪一役給卜哥最大的教訓(xùn)就是先下手爲(wèi)強,後下手遭殃,再加上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所以出手根本就沒留一絲餘地。剛剛射出第一排箭矢,卜哥一步竄到樓梯口,左臂一擡又是一排箭矢疾射而出。
樓梯上全都是拎著長刀或棍棒的流氓,酒館裡的顧客,看到這樣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早就遠遠地躲開了,這下子卜哥用不著擔(dān)心會傷及無辜。
雙手連揮,細密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從二樓傾泄而下,通往二樓的樓梯就那麼一點地方,連躲閃的空間都沒有,樓上樓下最遠的距離也不超過兩米,被射中的人甚至等不到箭上毒藥的藥性發(fā)作就倒下了。
樓下的人一下子就被這毫不留情的手段嚇傻了,他們見識過狠的,卻沒有見識過這麼狠的。
就在他們發(fā)愣的時候,二樓傳來一陣窗戶破碎的聲音,緊接著一道黑影跳落下來,剛剛落地就是一個旋身,兩排箭矢如同扇面一般射了出來。
又是一圈人倒在地上。
這一次卜哥的出手更快更急,酒館在小巷的最深處,前面就只有一條長十幾米的巷道,七八個人堵在那裡,巷口停著一輛馬車,一張熟悉的面孔從馬車的窗口探了出來,正朝著這邊看著。
弩弦的輕響,箭矢破空的颼颼聲,慘叫聲和倒地的聲音,幾乎連成了一片。卜哥手裡的是遠距離連射武器,打手們拿著的是砍刀,兩者性能上的差距實在太明顯了。武器的差距遠超過了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
停在巷口的那輛馬車看到情況不對,正打算逃跑,可惜馬車啓動實在有些太慢,小巷又只有十幾米遠,卜哥只跨了幾步就到了。
搶前一步拉開車門,卜哥朝著坐在馬車裡面的那個人笑了笑:“拉爾夫先生,很久沒見,爲(wèi)什麼一見到我就走?”
“男……男爵?”那個叫拉爾夫的就像見了鬼一般看著卜哥,他只是聽手下的店員提到,肖恩跟著一個看上去非常奇怪的人走了,那個人在對面的小巷等候了一整天,看上去十有八九是來挖角的。
聽到店員這樣一說,這位經(jīng)理先生立刻招來了打手,原本是想按照以前的規(guī)矩,把兩個人先打一頓,然後再挖出幕後的主使者。根本沒有想到會碰上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更沒有想到這位居然還是他認識的人,雖然這位本身的地位不算很高,但是背後卻有不得了的大人物。
過了一會兒,肖恩溜溜達達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拎著卜哥的那個口袋,腳邊跟著那隻野兔。
“經(jīng)理先生,您也看見了,是男爵大人邀請我到這裡來喝一杯,我怎麼敢拒絕?”肖恩說道。這番話不軟不硬,他和這位經(jīng)理關(guān)係並不親密,剛纔的情況也已經(jīng)看在眼裡,很清楚這位經(jīng)理根本沒有打算弄清原因,十有八九準(zhǔn)備把兩個人打一頓再說。
這種手段實在讓人感到寒心,但凡有點人情味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不過一想到這位經(jīng)理平時的跋扈,也就可以理解了。
讓肖恩上了馬車,卜哥抱著兔子,三個人一言不發(fā)。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徹底僵住了。
拉爾夫本人最爲(wèi)頭痛,他知道進去的那些打手肯定有死了的,剛纔就有兩枝箭矢漏了出來,釘在馬車的車門上面,箭矢釘進去至少有半寸左右,只要想到這樣勁急的箭矢射在要害,就足夠讓他膽顫心驚。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擺平這幾條人命。
更讓他頭痛的是,怎麼應(yīng)對眼前的這位,這位畢竟是貴族,只要告他一個意圖攻擊貴族,就足夠讓他脫一層皮。
坐在旁邊的肖恩同樣頭痛,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他和經(jīng)理之間無疑結(jié)下了死仇,這一次如果拉爾夫沒事,那麼就輪到他倒黴了。他又不可能跟著男爵走,那隻會坐實了他背叛珠寶行的罪名。
就在三個人沉默的時候,衝進酒館的那些打手已經(jīng)退了出來,這一次沒有人敢貿(mào)然靠近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更多的是被扛著抱著,甚至拖著出來,這些人大部分明顯已經(jīng)死了。
“讓馬車往前走五個街區(qū),到瑪格麗特大街左轉(zhuǎn)。”卜哥吩咐道。
拉爾夫和車伕當(dāng)然不敢違抗,不過那個車伕顯然還有其他的心思,馬車駕得很慢。
一路之上,就看到馬路兩邊不懷好意的跟隨者越來越多。卜哥很清楚肯定是有人跑去幫會調(diào)來了援兵。他同樣也可以猜到,這些人打算怎麼辦,肯定是想要等到人夠多了,再把路堵起來甕中捉鱉。
將右側(cè)護臂的那些已經(jīng)上弦的箭矢退了下來,卜哥另外補了一枝刃口發(fā)藍的箭矢上去。拉開馬車前面的隔板,他對準(zhǔn)車伕的屁股就是一下。
車伕驚叫著跳了起來。
“我的箭上有毒,如果你再這樣磨磨蹭蹭的話,我不保證箭上的毒會不會在半路上發(fā)作?!辈犯绾孟袷窃陂_玩笑一般說道。
那個車伕卻不敢將這當(dāng)作是笑話,命是他自己的,原本緩慢而行的馬車,突然間加速起來。
跟隨在馬車旁邊的那些人,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情形,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yīng),只能眼看著馬車突破包圍飛馳而去。
“別讓他跑了!”
“前面的人堵住他們!”
“快,攔一輛馬車下來,用雙腿跑肯定追不上?!?
“……”
追著馬車飛奔的打手們,眼看著馬車遠去,顯得異常鬱悶。
正當(dāng)前來支援的打手們認爲(wèi)肯定追不上了的時候,那輛飛奔的馬車跑了七八個街區(qū)之後,又漸漸慢了下來。
這下子那些原本已經(jīng)失望的打手們又興奮起來,從幫會派來的援兵也差不多到齊了。所有的人加起來差不多有兩百左右,領(lǐng)頭的是一個管著六片街區(qū)的頭目。
那個頭目是騎著馬來的,身後還跟著四個人,這四個人是幫會真正的實力所在。跟那些滿街亂竄的打手根本不能夠相提並論。
頭目騎在馬上就看到,兩百多手下全都站在十字路口,卻沒有把路封上。他們追的那輛馬車就停在二十幾米之外的一幢大樓外面。
“怎麼回事?你們在這裡只是看戲嗎?人跑了怎麼辦?”頭目罵道。
“人……人已經(jīng)跑進那幢大樓去了。”底下的一個打手回答道。
“你們白癡啊,居然看著那個傢伙跑進去,就算不闖進去把人抓出來,至少也把那幢樓圍上啊,萬一那個傢伙再跑了怎麼辦?”頭目大聲喝罵著。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總算有人膽子稍微大一些:“六爺,那幢樓是密偵處總部啊,我們沒有這個膽子?!?
一聽到“密偵處”三個字,那位六爺也一下子萎了下來,他這才注意到這條街的名稱。怪不得底下的人不敢封鎖路口。這些人沒有就此散去,絕對是因爲(wèi)害怕幫裡的規(guī)矩森嚴(yán),臨陣脫逃的處罰極重。
“那個人是密偵處的?”頭目頓時惱怒起來,這個樓子捅得可不小,現(xiàn)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幫會的兄弟被殺了十幾個,如果不給個交代,絕對說不過去,但是真要追究下去的話,和密偵處叫板好像和找死沒有什麼兩樣。
苦思冥想了半天,這位六爺實在沒有辦法,對旁邊的那些人說道:“你們散開一些,別全都堵在這裡,引得密偵處找我們麻煩,我馬上去找老大,讓他決定該怎麼辦?!?
“如果裡面的人出來怎麼辦?我們要把他攔下來嗎?”底下有人問道。
“沒有老大的命令,誰都不要輕舉妄動,頂多派兩個人在後面跟著,看看他住在哪裡,然後再查一下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的話剛剛說完,遠處卜哥已經(jīng)從密偵處總部大樓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是煞神老六!”
“密偵處的那個駝子!”看到那佝僂身影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別說六爺了,很多小嘍囉都認得。
這個駝子的樣子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同樣排行老六,駝子這個煞神老六比六爺可威風(fēng)多了,底下的人雙腿發(fā)軟的大有人在。密偵處六尊煞神,就以這個老六最經(jīng)常出來走動,那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角色。
看到駝子,這些打手的腦子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他們都聽說過煞神老六殺人的手法,這次死了的兄弟,和那些被煞神老六殺掉的人簡直一模一樣。一想到這些,上到六爺,下到負責(zé)望風(fēng)的混混,全都臉色煞白。
對於首都魯普奈爾的黑幫來說,今晚絕對是最不平靜的一夜。
那位六爺是城裡最大黑幫“雙頭龍”排行第六的頭目。雙頭龍佔據(jù)著中心區(qū)北部和整個北城區(qū),魯普奈爾最繁華的幾條商業(yè)街都在他們的控制下,稱得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以前就連治安署都不得不對他們禮讓三分。
不過雙頭龍的勢力再強,碰到密偵處也只能退避三舍。而且自從治安署建立起自己的騎士團之後,雙頭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耀武揚威了。
首都魯普奈爾大大小小的幫會有幾百個,雙頭龍能夠做老大,靠的就是武力壓服,但是狂歡節(jié)刺殺案發(fā)生之後,法克上層加強了控制,雙頭龍首當(dāng)其衝大受打擊,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威嚴(yán)。
此消彼長,以前一直被雙頭龍打壓的那些幫會,在上面的人有意無意的扶植之下,有幾個漸漸顯露出分庭抗禮甚至取而代之的意思。
今天晚上雙頭龍突然間出動了兩百多手下,這絕對不是小事,首都魯普奈爾的各個幫會神經(jīng)都異常敏感,這邊雙頭龍剛剛召集人手,那邊各個幫會的頭目已經(jīng)聚集在一起討論對策了。
等到雙頭龍“封鎖”了通往密偵處總部的街道時,大多數(shù)和雙頭龍不睦的幫會已經(jīng)開始幸災(zāi)樂禍起來。而且這些幫會還將自己的探子派了出去,務(wù)必要打探出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像雙頭龍這樣的幫會裡面,不知道有多少別的幫會收買的眼線,所以很快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呈現(xiàn)在各個幫會老大的眼前。
聽到雙頭龍一下子死了十幾個人,各個幫會的老大全都興奮得差一點要慶祝一番,這下子他們終於找到了削弱雙頭龍的機會了。
哪怕是雙頭龍這樣數(shù)萬幫衆(zhòng)的大型幫會,死了十幾個兄弟也是件大事,這個面子肯定要找回來,要不然人心會不穩(wěn),而對方偏偏是密偵處的人,該怎麼把握其中的輕重就變得很關(guān)鍵了。
更何況,那些幫會老大們已經(jīng)打定主意,就算雙頭龍能夠把握住輕重,他們也要讓雙頭龍的打算落空,一定要讓雙頭龍和密偵處鬥上一場。
一場暗地之中的連橫合縱就此展開,夜幕下最黑暗的角落裡面,無數(shù)交易正在完成,首都魯普奈爾正在醞釀一場風(fēng)暴,這將是狂歡節(jié)刺殺之後最大的一場風(fēng)暴。
卜哥並不知道這些,此刻的他正在爲(wèi)肖恩的承諾而感到高興。
自從他走進密偵處總部大樓,然後帶著佩劍出來,身後還跟著駝子這個每小時兩千銀幣的保鏢,車上的兩個人就徹底變了臉色。
他們倆都認得密偵處總部大樓,同樣也認得卜哥手裡的佩劍,也清楚這把佩劍意味著什麼。
肖恩是驚詫的同時又興奮無比,這樣的靠山夠硬,今天晚上發(fā)生了這麼多事情,死了人還驚動了密偵處,他肯定是不能夠在原來的珠寶行待下去了,就算辭工,東家也沒有理由拒絕。
和肖恩相反的是,拉爾夫變得面如土色,此刻他的腦子裡面,全是各種猜測,他猜測得最多的就是卜哥在替誰做事,芭瓦德維伯爵?密偵處?
國王?或者是教會?反正沒有一個是他能夠得罪的。
上了馬車,卜哥並沒有直接回家,他要先送肖恩回去。
肖恩住在西城區(qū),住在這裡的都是一些不算赤貧,但也算不上很有錢的人,像肖恩這樣有一門手藝的人佔多數(shù)。
馬車先是去了一趟管轄那片街區(qū)的治安署,讓值班的治安官派了兩個人在肖恩的家門口二十四小時站崗,那個值班的治安官原本想要推諉,可看了一眼卜哥的佩劍,什麼話都不敢說了,這種通天的人物絕對得罪不起。
把肖恩送回家,找了一個十字路口把那位經(jīng)理拉爾夫先生扔了下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必要客氣了。牆角挖了,人也殺了好幾個,這個仇已經(jīng)結(jié)深了,不是各自退讓一步就可以解決的。
坐著拉爾夫的馬車,卜哥返回了小鎮(zhèn),他自己的馬車由駝子駕著跟在後面,駝子需要警戒四周,不能夠和他坐在一起。
回來的路上,駝子還解決了兩個跟在後面的眼線,反正已經(jīng)殺了不少人,也不在乎多殺兩個。
回到別墅,卜哥把馬車打發(fā)走,徑直從馬車棚下的入口進入地下密室。
魔法師巴米爾早已回來了,他見了卜哥立刻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你怎麼看出來的?”卜哥上下看了自己幾眼,並沒發(fā)現(xiàn)有什麼破綻。
“孽氣,你的身上沾了一絲孽氣?!卑兔谞柊櫫税櫭碱^,似乎想離卜哥遠一些。
“孽氣是什麼東西?”卜哥問道。
“你剛剛殺了人吧,上午分手的時候,你的身上還沒有這些孽氣?!?
巴米爾最終還是退開了幾步,似乎卜哥的身上沾染了瘟疫一般:“除了修煉死靈魔法的魔法師,其他人都會盡可能避免沾染孽氣,孽氣據(jù)說是被殺的人所發(fā)出的一股類似怨氣的東西,殺的人越多,孽氣也就越重。”
“這東西有什麼危害?”卜哥有些猶豫。
“難說,孽氣會隨著精神力的特性變化成殺氣、煞氣和死氣。更有一些特殊的情況,孽氣會異變成爲(wèi)血煞、幽冥這類東西。殺氣可以讓攻擊變得更加準(zhǔn)確;煞氣可以讓攻擊更加猛烈和持久;死氣則是死靈魔法師最感興趣的東西,死氣越高,死靈魔法師的修煉速度就越快。
“不過這類東西積累太多的話,非常容易造成魔力反噬,更可怕的是會招來域外神魔的關(guān)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背地裡暗算你一下,那比魔力反噬還要恐怖得多?!卑兔谞柧娴?。
聽到這樣一說,卜哥驟然變色,不久之前他恰好詢問過巴米爾有關(guān)精神契約的事情,所以知道域外神魔是什麼東西,域外神魔無影無形,行動起來也杳無蹤跡,所有和精神契約有關(guān)的東西其實全都由他們在暗中主持。
哪怕是傳說之中的神靈和惡魔,一旦簽了精神契約,同樣也逃脫不了他們的掌控。
“有辦法把這東西清除掉嗎?”卜哥有些急了。
“有。”巴米爾的回答非??隙?,不過他接下去的話讓卜哥泄氣:“方法掌握在教會手裡,不過就算是教會的祭祀,也至少要達到主教級別,才能夠消除孽氣。”
“算了?!辈犯鐭o可奈何地揮了揮手。
“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巴米爾問道。
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卜哥一五一十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沒有想到剛剛說完,巴米爾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既然有這樣的想法,何必那麼麻煩?看中了哪個工匠,找兩個人直接把那個傢伙綁架過來,不就可以了?
“一個工匠被綁架,珠寶行最多向治安署通報一聲,也不會認爲(wèi)那個工匠有意背叛,反倒是爲(wèi)了讓店裡的其他工匠安心,還會適當(dāng)對被綁架的工匠的家人安慰一番,送幾千銀幣過去?!?
聽完巴米爾的話,卜哥感到胸口有些發(fā)悶,像是要吐血。
“小子,做事情,要麼乾脆用黑的一套,要麼乾脆用白的一套,想要遊走於黑白之間,非常容易兩邊都得罪。”巴米爾說道。
他的話未必全對,不過此刻的卜哥卻感到自己又學(xué)到了不少。
無精打采地將那包珠寶掏了出來,扔到巴米爾的面前。
“幫忙把寶石拆下來,把金子熔了打成金條,這票買賣做好了之後,就用不著擔(dān)心錢的問題了?!辈犯鐕@了口氣。
巴米爾沒等卜哥把話說完,就將一個圓球模樣的東西扔了過去:“我沒有空,反正你自己也可以做。”
卜哥將那個圓球拋上拋下問道:“這是什麼?”
“火焰噴燈,我原本是用它來修補玻璃器皿,不過它噴出的火焰足可熔化金銀,對你來說正好合適。”巴米爾說道,順便解釋了一下運用的方法。
在巴米爾這邊討了個沒趣,卜哥訕訕地回到臥室。臥室仍舊反鎖著,門口和窗戶隱蔽處的暗記一點都沒動過,沒有人進過房間。
此刻是晚上十點鐘左右,但是因爲(wèi)今天一整天發(fā)生了那麼多事情,卜哥絲毫沒有睡意。反正閒著沒事,卜哥順手將噴燈點著,這東西用的是普通的炭粉,價錢便宜許多。
卜哥挑了那枚祖母綠戒指。
想要把上面鑲嵌的祖母綠取下來,並不困難,卜哥手套的指縫中間暗藏著四把鋒利的刀片,和它們比起來,黃金要柔軟得多,刀片繞著祖母綠轉(zhuǎn)了一圈,就輕而易舉地切下一圈黃金來,那顆祖母綠“啪”的一聲掉落下來。
把祖母綠收進口袋,卜哥的心情總算變得好了許多,他隨手將黃金指環(huán)掃進了噴燈之中。
噴燈射出的火焰是通透的藍色,這種顏色的火焰,溫度絕對是極高,轉(zhuǎn)眼間黃金指環(huán)就軟了下來。趁著火勢旺盛,卜哥從小包翻出一條金鍊子,這上面沒有鑲嵌任何寶石,卜哥隨手扔了進去。
黃金漸漸熔化,卜哥這纔想起他根本就沒有模子,現(xiàn)在後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四下找了起來,房裡就只看到一隻鍍銀的盤子能派上用場,那盤子的內(nèi)胎是生鐵,鐵的熔點比黃金要高,無可奈何之下,卜哥只得將熔化的黃金倒了進去。
就看到一陣青煙飛騰而起,房裡頓時充滿了一股蠟油的味道,光滑如鏡的鍍銀表面眨眼間就皺了起來,漸漸變成了略帶些灰的白色。
卜哥有些心疼,可惜了一隻不錯的盤子。
過了好一會兒,感覺盤子沒有剛纔那樣熱了,熔化的黃金也已凝結(jié)成形狀不規(guī)則、有厚有薄的一片金餅,卜哥這才小心翼翼地從牀頭拿起一個水杯。
一杯水澆下去,頓時一股蒸汽冒了上來,不過盤子的溫度馬上降了下去。雖然仍舊有些燙手,卻已經(jīng)能夠拿得起來。
卜哥輕輕揭下那塊金餅。在燭光的照耀下,那塊金餅呈現(xiàn)出詭異的玫瑰紅色。這絕對不是黃金的本色,卜哥頓時想起,他用那隻鍍銀的盤子盛放過一些礦石粉末,肯定是那些礦石粉末沒有被清理乾淨(jìng)。
看著那玫瑰一般的紅色,在燭光下閃過陣陣流光,卜哥突然間感覺到這樣也不錯。
黃金在一件首飾總價格之中,所佔據(jù)的比例其實很小,而且越值錢的首飾,這個比例越小,或許這種變色黃金更能夠襯托出寶石的魅力。
這同樣也是一種和諧。
突然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顆取下來的祖母綠上,那顆祖母綠確實晶瑩通透,不過和他見過的最好的祖母綠比起來稍微暗淡了一些,它的顏色只是翠綠,而不是最頂級的碧翠。
既然黃金的顏色可以通過摻雜其他礦石來改變,寶石是否同樣可以?
這樣一想,卜哥心頓時怦怦跳動起來,他很清楚,如果他的設(shè)想能夠成功,那就意味著難以想像的財富在向他招手。
他甚至用不著去收別人搶來的珠寶,直接從首都魯普奈爾的那些珠寶行買進低品級的寶石,將它們煉成頂級的珠寶,這樣錢來得更快。
卜哥笑了,他緊緊地捂著嘴大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