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年之前,我們的生活都還像那些看起來似乎并沒有經過大腦而是直接由打印機的墨水自我書寫出來的幼稚韓式小說一樣,充滿了各種各樣美好浪漫天真輕松愉悅的情節——當然,南湘對那些封面花花綠綠的小說有更加傳神的描述,“當你翻開那些書的頁面,把那些排版花里胡哨的字放遠了看,對,就是從十米開外的地方看過去,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會排列成四個圖案,‘傻、x、作、者’。”我記得有一次唐宛如莫名其妙地從圖書館借了一本封面是兩個青春美少女橫構圖的小說回來,南湘和顧里僅僅只是瞄了瞄封面上那行驚心動魄的宣傳語“帶你抵達青春疼痛的最深處”,兩個妖精般的女人就風情萬種不一言地飄走了,顧里用徹底沉默的背影向唐宛如表達了她的輕蔑和不屑,而南湘在離開的最后補了一句“如如,盡快找個男人吧,讓他帶你抵達疼痛的最深處——至少,帶你抵達那兒的是個人,而不是這種(指著她的書上下左右搖了搖食指)莫名其妙的玩意兒”。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你如果開著一輛保時捷——或者是沃爾沃也可以——從學校的草地邊上迎風而過,你一定會看見三個美少女和一個少女(……)沖你投來各具風情的目光,仿佛四朵嬌艷的花朵,一個是純潔而又清新的鄰家茉莉,一個是幽香神秘的空谷山茶,一個是高貴冷漠的法國郁金香,一個是茁壯的芍藥。你一定會被吸引住目光而險些撞到路邊的法國梧桐上。是的,那就是我們。
繼續往前開的話,你會看見1ou天網球場上幾個赤著膊揮汗如雨的年輕男孩子,陽光照耀著他們汗涔涔的裸1ou胸膛,小麥色的腹肌在陽光下泛出充滿青春氣息的性感,他們故意把運動短褲穿得很低,以便1ou出他們花了大量的時間練出來的腹股溝肌肉——這就和我們在出門前愿意花半個小時來往我們的胸罩里面塞nu Bra是一個道理。男人愛看我們的胸口,我們愛看男人的皮帶(上面1ou出來的腹肌)。他們笑容滿面,聲音洪亮,像夏天里奔跑著的剛成年的獅子。獅子們勾肩搭背,用汗水擴散著他們混合著高級香水味道的荷爾蒙。是的,那就是我們的男朋友們。當你把車開過他們身旁的時候,你一定會嫉妒。
然而一年之后,我們的生活突然從沒有大腦的青春言情小說變成了恐怖驚悚的江戶川亂步。或者更瘋狂一點,變成了郭敬明正在瘋狂連載的那個殺得昏天黑地的小說《爵跡》。仿佛每一天的生活里,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刀光劍影。今天張小紅把王二麻子打得血肉橫飛支離破碎,明天劉大兄弟就把葉二娘的腸子扯出來往樹上摔,昨天你用魂器把我的大腿砍成了三截,明兒個我一定放出魂獸咬著你的屁股不撒口。
就像今天這樣,一群人默默地坐在長餐桌的兩邊,各自拿著白花花的銀質刀具,面無表情地切割著自己盤子里的牛排,整個房間里除了刀叉摩擦陶瓷的詭異聲響之外,鴉雀無聲。此情此景,我們就像是恐怖片里一群圍聚在停尸房里開party的變態解剖醫生——唯一的區別是我們沒有穿上整齊的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