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鳳琉璃絕美的容顏慘白一片，眉尾處的鳳羽更是凋零般愈發的妖豔，深情的紅眸卻帶著解脫般的釋然。
墨殊趕忙來到鳳琉璃身邊給他渡氣，然而，真氣進入鳳琉璃的身體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這樣情況下令墨殊心中一震，這分明是要靈體盡碎的跡象！
歸落不停的給鳳琉璃擦拭嘴裡流出的血，血液如同河流一般往外不斷的涌出，很快將二人的衣服染個通透。
鳳琉璃血嘴蠕動，似有千萬無語卻再也說不出。
“鳳琉璃，你不要說話！聽我說，我們這就回雪妖山，馬上回雪妖山！”
歸落一邊哭著擦拭鳳琉璃身上不斷涌出的血，一邊不斷的自我催眠著“你說過，回到雪妖山我們便要成親，我答應你！我們再也不出來，就在那裡看鳳凰山的風景！”
鳳琉璃只是一個勁的嘴裡往外冒著血，血手緊緊抓著歸落的手。
歸落像是失了魂的一樣，她再也沒辦法思考半步，只是緊緊抱著懷中血人，此刻她只是悲喊著不要再吐了，不要再吐了！
“菱智還說要給我們釀造梅子香，你不是最喜歡梅子香嗎，到時候我們將他的梅子香全拿出來。”
“我還有好多的鳳凰雕沒有做完呢，你說你很喜歡的……”
一雙雪眸帶著迷茫和痛苦掩進黑暗中，歸落說著說著便趴在鳳琉璃的身上痛哭起來。
那裡，滾燙的淚水灼傷了鳳琉璃的臉頰。
紅眸久久的凝視著泣不成聲的歸落，彷彿要將最後的她刻在腦海一般。
哭噎的聲音變成嚎啕，她想要跟隨懷中的愛人一起，不論是可怕的煉獄，還是被壓在靈巖獄，更或者魂散無承山，她要跟鳳琉璃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墨殊靜靜的站在旁邊，他無力的望著鳳琉璃的死和歸落的絕望，心底哀鴻一片。
懷中的人深深的凝視著哭的撕心裂肺的歸落，滿眼的心疼和不捨，臨了想說的話卻被涌不盡的血液淹沒了口，直到瞳孔盡散失了色彩，直到呼吸停止，鳳琉璃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歸落就那樣坐在地上抱著鳳琉璃，她似乎感覺不到鳳琉璃的死，抽噎不斷中卻又親暱的說著話，眼淚滾滾而下。
“你說鳳凰山下冬季最好看，那裡漫山紅似火，被冰雪環繞，像極了癡愛的色彩……”
“我沒敢告訴你，在我醒來那一刻，我已將全心付諸於你……”
“我曾經嫉妒你愛的初水，嫉妒爲什麼你總會爲她盛滿寂寞和悲傷，我高高仰望著你，看你遺世獨立的背影，卻如同遙遠一片靠不近的星辰……”
“那年梅林未開，我看到你在鳳凰山獨自悲傷痛哭，我知道那是思念的結局，我知道你一直愛著的人是初水……”
……
歸落一句接一句的說著，彷彿有說不完的過去，直至鳳琉璃的身體一點點消散於空中，歸落想抓住卻也只是一場空。
墨殊星眸淚點點，他萬分心疼此刻安靜的歸落，沒有崩潰，沒有哭泣的聲音，有的只是令人心碎到萬念俱灰的悲傷。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鳳琉璃用意念傳給他最後一條信息。
墨殊一直想要鳳琉璃死的，可他絕不願看到歸落因爲他的死流露出這樣絕望沒有聲息的表情。
不是整個世界將她放棄，而是她放棄了整個世界，放棄了活著的意念。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歸落的雪眸毫無神采，兩眼隨著鳳琉璃的消散飄向遠方，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空殼。
歸落的眼眸哪裡還有繁星萬點？有的只是無盡的蒼惻之傷。這樣心如死灰的痛彷彿要將所有人的心都要揉碎。
“歸落……”墨殊此時無力的呼喚。
歸落垂頭手指仍然用力的撰緊著，彷彿還在抓著鳳琉璃的衣袖。
“真是令人感動，沒想到鳳琉璃這等的無情之人居然還有有情之時。”
墨殊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聲音望去。
“是想要誓死追隨，還是茍延殘喘的活下去呢？”觸不及防的聲音像是拉動的開關，周圍昏暗的場景一下子扭曲模糊，鉛灰色的石壁消失，周圍一道曙光打來，像是華麗的舞臺拉開的帷幕。
墨殊被突如其來的的亮光刺得瞇起了雙眼，待他睜開看時才發現原來他們正處在一座華麗的宮殿中。
歸落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遙望著遠處高高在上的紫衣女子，依然媚惑嬌豔，依舊性情傲慢疏離，那雙紫色的眸子像是一片荒蕪的草原，透著落寞與冷然。
墨殊星眸一沉“凰流沙。”
“墨仙君爲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可是幫你除了假的初水，讓你們看清自己的內心啊。”
墨殊冷笑“血刃相交，這就是你的手段？”
凰流沙緊跟著回道“深厚的根莖只能利刃所斷。”
“你捨棄上千年修爲追隨鳳琉璃墮入妖界，而今卻要用這樣的手段殺了他，何時你也這般辣手無情了？”
“難道墨上仙不知，愛到無極便是恨嗎？”
墨殊寒眸威懾“歸落和錦瑟身上的控心術是你所爲了。”
凰流沙高傲的揚起下巴，不屑的看向遠處的錦瑟道“不然，你又怎麼會清楚平日裡與你情深似海的女子是何模樣？我這是在幫助你，也是爲了成全她。”
“歸落，你本一個微不足道的雪妖，能得鳳琉璃的片刻真心，也算你的造化。”紫眸微聚，流露出快意。
歸落神情木然的望向凰流沙“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還能有什麼？當然是讓他解脫，讓你嚐盡這無盡的悔恨了，我恨不能將你挫骨揚灰！”最後四個字，凰流沙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一般。
歸落此刻再也聽不到任何言語，她終於清楚了從一開始踏入黃泉殿聽到的那個聲音，其實就是凰流沙的聲音。
“沒想到，我一個卑微雪妖還能入的你的眼。”
“誰讓你是她了。”凰流沙一句意味不明的回答讓歸落心中警覺。
墨殊已然猜出了什麼。
歸落心中一緊，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成型“她是誰？”
凰流沙大聲笑過之後，盯著下面的二人，聲音像是滾落的玉珠清脆沉長“一個我恨之入骨的未亡人。”
墨殊聽到這，不知爲何後腦一痛，腦海中不知覺的閃現出最後一次見初水的情形，那生死訣別的一幕令他至今難以忘記。
……
“墨殊，自此一別，勿以我爲念。”
“初水！！”
……
凰流沙紫眸勝豔，讓人一見便心魂沉淪“當年初水以己生換墨上仙的活路，這份深情，怕是無人能及。”
片刻，只見墨殊俊美非凡的臉上浮現出痛苦扭曲的神色，星眸深處帶著深深地懊悔“是我
害了她。”
“墨殊，你清醒一點，不要被她控制住了！”歸落趕忙來到墨殊身邊，手指點著墨殊眉心，一道溫和的光芒立即驅散了墨殊的痛苦。
凰流沙見狀臉上寒冽無霜，只恨恨道“沒想到隔了這麼久，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礙事！”
歸落不去深想凰流沙的話意，只是專心的爲墨殊療傷。只見他們腳下生出一個紅色的幻陣，牢牢的將墨殊與歸落困在其中。
“歸落，這個可是我爲你精心準備的禮物，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哦！”
凰流沙驚豔的音容帶著孤寂千年的深意，歸落目光帶著憤怒望向對方，也只是看到對方優雅高傲的身姿步下玉階而已。
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幻陣之中，紅光消失一切宛如從未來過，毫無一絲痕跡。
凰流沙用漠視的目光看向伏在地上氣息奄奄的錦瑟，目光幽深
“接下來便是你了。”
……
當墨殊清醒過來時，便看到二人身處一個虛空中，頭頂陳列無章的星石，每顆星石皆是不同顏色不同形狀，奇形怪狀各有千秋。
一片星光熠熠，照亮了整個虛空。
歸落見墨殊醒來，擔心的詢問道“你沒事了？”
墨殊看到歸落仍舊一臉悲傷的樣子“歸落……”
歸落立馬打住墨殊的話，轉過身閉上眼想起當時鳳琉璃臨終時用心念告訴她的話，要好好的活下去！
墨殊伸出手，手指停留在空中，聽到歸落的聲音透著無限的悲荒和蒼涼“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放心我會繼續的活下去，我也會爲了他拿到祈魂鑑的！”
墨殊聽著歸落這樣說，想起曾經的初水，心有慼慼焉“好好活下去，總比死後負了有心人。”
歸落重整精力，轉身勉強回笑“我們兩個人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墨殊回之堅定的目光，接著對她回道“凰流沙的修爲遠高於我之上，這次想要離開這裡恐怕有些難度。”
歸落有些低落道“她說這裡是爲我而設置的，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
墨殊心中似乎已然猜出歸落的身份，也自然能夠理解出凰流沙來自心靈深處的恨意。
歸落對於凰流沙的恨卻茫然，於她，自己知之甚少，爲什麼她會這般恨我？
墨殊看著這滿天星辰沉思道“凰流沙的修爲高深莫測，當年她與鳳琉璃一同修煉，境界高深是我所望塵莫及。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凰流沙所受指點皆來自鳳琉璃，如果我們追著這一點就不難了。”
歸落聽了覺得有理。
只見墨殊試探的將靈氣打入空中，卻見靈氣瞬間消失，片刻只見他臉色凝重道“這裡的空間竟然吞噬靈氣，看來想要打開空間，使用法術是不可能了。”
“難道這裡還會有隱匿的東西？”歸落猜測道。
半響沒聽到迴應，歸落轉眸望去，卻見墨殊眉頭緊皺，不由得擔心道“墨殊你怎麼了？”
“這裡有些不對勁，我突然感覺身體裡的靈力不受控制的向外擴散。”
歸落連忙上前探查，卻發現墨殊體內靈力半無，臉色一變“怎麼回事？爲什麼你體內的靈氣在一點點消失？”
墨殊擡頭看向頭頂，似有恍悟“難道是因爲它們？”
歸落順著墨殊的視線擡頭看向虛空，只見星光耀眼，一閃一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