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給她療傷。”幕寶說道。豆大的汗珠自那位姑娘的額頭慢慢冒出,臉色漸漸緩和了許多。領軍用力盯著幕寶的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天色漸濃,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看到她的身體有了好轉,幕寶伸出手輕輕將銀針拔出。
領軍不知從何處找到一輛非常氣派的馬車,比幾人沿途所見的馬車還要豪華炫目。馬車旁站著一些守衛,這些人個個神情端莊肅穆。而領軍劍眉星目,反倒周身散發一種英氣。見狀,領軍忙吩咐手下將大小姐扶上馬車,眾人忙應是。
“在下屠爐,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幕寶。”“白筱語。”“蕭毓軒、蕭翎兒、時暮恩。”幾人一一回道。
“看幾位公子和小姐的裝扮似乎不是本地人。”
蕭毓軒點點頭:不錯,我們幾人是頭一次來辰州。
“原來如此。屠爐在此替小姐多謝幾位出手相助,可否請二位告知小姐的身體狀況。”
“屠爐。”她撩開車簾,蒼白瘦削的臉龐輕靈飄逸,盡力張開眼睛看向屠爐身后的兩人,“是他們救了我嗎?”
“是,小姐。”她點了點頭,又看向他們。兩人抬起頭,正對上她清澈溫婉的雙目。她的美,是傳統的美,仿佛空谷幽蘭,這種容貌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讓人憐惜。
“小女傾城多謝二位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可否請幾位入府一聚,我也好報答幾位的恩情。”
“不錯。蜀中求家一向有恩必報,幾位救了小姐一命,那就是蜀中求家的貴客。大家是第一次來辰州,也好讓我們一盡地主之宜。也希望幾位能為小姐繼續醫治,還望莫要推辭。”屠爐接著說道。
“喂,我們該怎么辦?”白筱語壓低聲音問著幕寶。
“也好,反正人我們是找到了。”時暮恩點頭點得極為痛快。“那么漂亮的姑娘!”又接著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幾人多謝小姐收留。”蕭毓軒微低著頭朝傾城作了一揖。
這辰州城已是繁華之極,可沒想到這諾大的辰州城中居然會有這般景象。這求家宅邸之豪華雖比不上皇家,但這卻是個比皇宮更好的住所,做工布局都十分精致大方。它沒有街頭的喧囂,沒有鬧市的喧嘩,倒生生多出幾分靜幽空靈。宅邸金頂綻放出的耀眼金光和青白石底座交相呼應,人處其間,恍然桃源瓊瑤,不知是人在畫中游,還是畫在心中移。
青玄曾經說過,蜀中求家在江湖上更是德高望重。他們府上的鬼蘭是絕佳的靈藥,黑翟勢力大損,勢必會來尋找這鬼蘭的。他們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待在府上,靜觀其變即可。
黑翟啊黑翟,非倒看你往哪里跑!
白筱語幾人在這兒已經呆了三日。話說這位大小姐的確待他們不薄,山莊內也都將他們幾人視為貴客,未敢有絲毫怠慢。禮尚往來,幕寶自是對傾城的身體格外上心。論醫術,幕寶遠比不上青玄,但也略通一二。比起這俗世間的大多數大夫來說已是少人能及了。
“如何?”今日傾城的身體格外虛弱,聽到小姐的咳聲,一旁的侍女婉兒又忙拿了件衣裳給她披上。
幕寶又探了探她的脈息,“小姐,不知可否請小姐回答在下一個問題?”說完隨看向一側的侍女婉兒。
見狀,傾城看向身后的婉兒,微點了點頭。
“婉兒告退。”話畢輕輕走出了房門站在不遠處望風。這丫鬟也果真是聰明伶俐,幕寶和白筱語心里不由得暗想。
“小姐請講。”
“小姐這病怕是已有數年之久了吧?”傾城點了點頭。
“我自小身體就不好,小時候有位云游的道士說我這病是從娘胎就有的,斷不可修行武功秘術。之后爹又找了許多大夫,卻都無濟于事。”
“小姐發病時是否覺得體內冷熱交替,有如烈火焚身又如寒冰刺骨?”
“不錯,小姐醫術果然非同一般。”傾城聽聞幕寶一言,居然字字擊中要害,不免喜出望外。
“不知為何,今日診治我發現你體內含有大量的毒素,這毒并非一朝一夕所形成,又不像是外用所致。”
“或許是我自小見多了大夫,藥方換的也多,常年下來累積所致吧。”
“實不相瞞,在下醫術不濟,目前也沒有解決之道,只能減緩你發病時的痛苦。我會為小姐盡快找出醫治之法。”
“無礙,生死有命。若非小姐對我的救命之恩,怕我早已橫尸街頭了。還要勞煩小姐為此事憂心,傾城感激不盡。”沒想到她竟將生死之事看得如此通透,果真是非同一般,聽聞此言幕寶不免相形見絀,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這夜,空中忽然響起一聲轟然雷鳴,天幕仿佛一下子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蕭毓軒五人聚在時暮恩的房內聊天,忽然就看見眼前紅華閃耀,腦中就浮現出一幅奇怪的畫面。畫面中,他們幾人仿佛站在天湖之畔,藍天一望無際,就像浩瀚的大海把兩人包容其間,天湖的水在陽光的輝映下盡顯細碎波光。云的倒影和湖面連成一片,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雜質。他們能聽到湖水潺潺流動的聲音,能感受到瀑布一瀉千里的快意,能感道湖面上掠起的微風。沒有絲毫鉛塵的蹤跡。
“醒醒!快醒醒!”幕寶推搡著他們的身子喊道。
“為什么會這樣?我們做夢了?”
“是幻覺嗎?”蕭翎兒說道。
“快來人哪…”幕寶還未回答,幾人就聽到房外的喧鬧聲,急忙穿了鞋打開房門欲一看究竟。只見一隊浩然的領軍舉著火把手持劍器呼喊著奔涌而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蕭毓軒和時暮恩見此情形也急忙跑過去,拽著一個神色匆匆的領軍問道。
“山莊有刺客闖了進來。”領軍說完急忙跟上隊伍跑去。
“喂,我們要不要跟去看看。”時暮恩悄悄建議說。
“這是當然!”她伸開雙臂伸著懶腰說道,光芒在他眼里閃現。
“查的怎么樣?”自耳邊傳來渾厚深沉的聲音,話語中透著一抹威懾。
蕭毓軒抬頭細細打量著這位中年男子。這是蕭毓軒第一次見到莊主求伯君。他的模樣和傳說中似乎沒有什么不同。這個男人的目光,深而閃光。皮膚黝黑,額頭上隱隱約約印著幾道皺紋,卻也不顯老態,讓人覺得威武豪爽,只一轉眼便可蕩出一股凜傲的雄風,依稀可見當年挺拔俊朗的氣魄。嚴肅起來時反倒周身散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勢。
江湖中每一個人都絕對相信,沒有一個人可以擅自闖入山莊而且完好無損的離開這里。誰都不例外。
“啟稟莊主,只有十幾個人受傷,刺客還未抓到!”
屠爐回道。
求伯君聽聞突地站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緊張地大步走出前廳。他踩在碧綠池塘上木板鋪成的廊道間,徑直穿過長而隱秘的走廊,走到一片望不到頭的竹林。只見眾多石門環繞著祭壇而立,周圍的霧散了又散,復雜的機關暗道,數不清的厚重亦或輕薄的石門,精致又古舊,隱晦又直白。這是蜀中求家的禁地,也是百年來求家歷代先人身后之地。
屠爐戰戰兢兢的站在祭壇外,有些不知所措。他從未見過求伯君這般模樣。只見求伯君仿若被雷擊了一樣,微微打著顫奔向石門周遭,風馳電擎般地撕開祭壇外的漫天紅帳。待大半個時辰后求伯君方才再度現身,又幾乎是與此同時,有人神色匆匆地跑來轉而恢復如初之勢。
“莊主,鬼蘭被盜了!”領軍來報。祭壇處所有人聽聞不免心中一驚,更聞寂靜之聲。
“調虎離山!”求伯君怒不可遏地說道,身近之人隱約能夠聽到他藏在袖中的雙拳緊握時骨頭吱吱作響的聲音。
這西域鬼蘭非花非草,無葉無根,因其狀宛若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靈所以稱之為鬼蘭。傳言中,以此入藥可醫不治之癥也可催人性命,如若以此煉制靈氣與自身融合,方可以十倍之速增進自身靈力。奈何這西域鬼蘭數量極其稀少,經年流傳下來也不過僅余兩三。就算是皇廷貴胄也是求而不得,蜀中求家能得其一已是實屬不易。蕭毓軒他們從青玄口中知曉這西域鬼蘭時也不得不贊嘆其妙用。
當晚,幕寶查看他們的傷口,表示血吐得雖多,但卻都是內傷,并未切中要害。幸好他們武功較低,否則倘若他們有那么一點點內功與那刺客相搏相必非死即殘。不過另一方面,幸好他們出了事,得以以醫者的身份救治眾人,否則蕭毓軒他們也實在不好意思繼續在求家賴著不走,哦不對,是在求家暫住。
奇怪的是,次日山莊內又恢復以往的平靜祥和,似乎不曾發生任何事。
“你娘的身體好些了沒有。還好嗎?”傾城對身邊的丫鬟說道。
“打從小姐救了娘一命后這半年來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都可以下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