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希望(六)
“你身上這味刺激地我恨不得割了自己的鼻子,我說你臭,是因為這香,聞著太折磨人了。”就當作善事了,若這個人在這么鬧騰下去,御書房那一群,遲早會被他的香熏死的。
“就這樣?”我以為藍唐黎對我的話多少應該有點羞愧的反應,可他卻略顯高興地問了這么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么就這樣?那還能怎樣?”這人真得越來越奇怪了。
“那......朕先去把這味去一下?”藍唐黎一臉強忍高興的模樣,提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他緊跟著皺了皺眉,似乎這個帶著怪香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知道他這三年到底干什么了,雖然成為了帝王,可人卻越來越神經兮兮,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行為和言語。
對藍唐黎明顯帶著討好的神情,我直接無視,起身準備我垂涎已久的冬瓜龍骨湯。藍唐黎見狀,連忙傾身,我躲開他的動作,皺眉道:“你碰過了我還怎么喝?臭死了!”
藍唐黎訕訕地縮回手,局促地掃眼周圍,說道:“那......朕就沐浴更衣了?”
這個時候,我若再聽不出藍唐黎的意思,那就太可笑了。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這可伺候不了你,你身上那味沒幾桶水洗不干凈,別到時候把這兒也糟蹋了。”
藍唐黎倒也不爭辯,還忙不迭是地點頭,似乎我說得真得非常有道理般。
藍唐黎走得倒是聽快,我慢悠悠地喝著冬瓜龍骨湯,在桌邊坐了很久,才把那股嘔吐感慢慢消減。看吧,這世上果然沒什么是割舍不了的,只要我想。我就能戒掉,很快,藍唐黎對我而言,就如這萬萬千千中的人一般,不會再有任何特別,也影響不到我。
飯后到院子里晃蕩了一番,看了一陣書,又享受了一陣葉子的助睡按摩,看時辰差不多了,就往床上躺了
。完全把藍唐黎拋在腦后。
可剛沾枕頭沒過多久,就聽到外面有動靜,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我忍不住皺眉,我以為我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倒是不知道,他這三年臉皮也跟著厚了許多,若是以前,他怕是會好多天都不會踏足。
我并沒動。也沒說話,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既然是要克服對他的恐懼,那么,就要能做到,躺在他身邊都心如止水。
藍唐黎動作小心地躺在床外面那側,他身上終于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了。不過,這種夾雜著沐浴后清香的熟悉體味,還是讓我莫名覺得怪異。
雖然這床夠大。但我躺下的時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并沒有在外側留太多位置。從藍唐黎氣息撲過來的方向,可以判斷,他現在正小心翼翼地側著身。面朝著我。
那種怪異的排斥感似乎又來了,不過。相較以前,并不是太強烈,如果,藍唐黎沒有其他的動作,我想,我應該是可以忍住的。但是,身旁這人向來都是喜歡得寸進尺的。
果然,沒過多久,就感覺身旁人微微挪動了下身體,往我這個方向更進一步湊近。我暗自安慰自己,沒關系,不就是分他一點睡的地方嗎?我難道連這點度量都沒有?
可是,顯然有的人把我的沉默當成了一種默認,身體更加往我身上貼。在我腰上被搭上一雙手時,我終于忍不住,雖然我是要讓自己努力不去排斥他,但做到不排斥他的結果是為了讓自己能向對待陌生人一樣對待他。可若是真得面對一個陌生人,我會允許摟摟抱抱嗎?
猛得睜開眼,卻連看也沒看身旁人一眼,起身欲離開。
“朕......朕洗干凈了,身上沒有怪味了......”
藍唐黎黯然而小心的語氣在耳邊響起,他搭在我腰上的雙手突然用力,將我緊緊抱住,不讓我有起身的機會。
我有種嗤笑的沖動,回道:“藍唐黎,你應該很清楚,不管是你香是臭,都不會影響我不再喜歡你這個事實。”
他動了動身體,將臉在我發絲上蹭了蹭,最終將臉深深埋在我脖頸里,我聽到他說:“曉曉,別這樣對朕好嗎?你若又不在朕身邊,朕真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你不在的三年,你是朕繼續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今你回來了,你就是朕全部的希望了
。你真得忍心,抹殺朕全部的希望嗎?你......你若要離開朕,那真得就是殺了朕......”
早就聽出藍唐黎語氣中的不對勁,只是當那溫熱的液體真得流在我的脖頸處,我才有種恍然真實的感覺。前一刻,心里還涌現無數對他的排斥和惡心,這一刻,卻因為那些液體溫熱濕潤的感覺,那種強忍的嘔吐和顫抖,似乎突然就不見了,消失得干干凈凈,如同被瞬間凈化一般。
記憶又開始飛速旋轉,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流淚。上一次,他似乎也是這么趴在我脖頸前的,明明很難過,卻不想讓我看到他的眼淚。我還記得他那帶著痛意和不甘的切切之音,他說:曉曉,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本王一次?本王是真得愛你,本王想給你你要的依賴,完完全全的依賴,為什么不愿意接受本王一次?為什么?
心里有些亂了,我應該立刻反抗,拼命將他推開的,但是......
“藍唐黎,你覺得流幾滴淚我就會改變心意嗎?”我聽到自己清晰而鎮定的聲音,沒錯,就是要這樣決絕,拖拖拉拉,向來就不是我的個性。
感覺藍唐黎的身體微微一僵,我輕笑出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我繼續說道:“如果我對你還有點情誼的話,或許你的眼淚還能打動我幾分。但是真得很可惜,雖然我極力地想假裝,但是看到你流淚,我真得無法說服自己做到若無其事,你的行為真得讓我......很瞧不起。”
頓了頓,感覺腰上的手似乎開始松動了,我笑了笑,又道:“當然,你也別太在意,我并非針對你一個人,說實話,除了阿明,我對那些流淚的男人都沒啥好感,一樣的鄙視。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動不動就跟女人一樣流淚示弱,實在是難以叫人能心生好感。”
偏過頭,對上藍唐黎那雙恍惚錯亂的黑眼,我淡淡一笑:“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論起殘忍,我從來都不是個心軟的人,所以我繼續語氣淡淡地說著那些傷人的言語:“知道我現在最想做得一件事是什么嗎?那就是趕緊把你留在我身上的眼淚擦掉,這液體讓我覺得難受,恥辱。”
藍唐黎的手終于從我身上脫離,連同他的身體,一同后退,略顯狼狽的起身,藍唐黎背對著我,不讓我看到他的表情。我剛才那番話,儼然將他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勇氣和信心都擊得粉碎,此刻的他,一定很后悔剛才的行為吧,想在我這使情感牌,行不通的
!
“朕還有奏折沒批完,你安心睡吧,朕今晚不會來了。”
藍唐黎站起身,背對著我說完這句話,就好像我真得會在乎他的來去一般。翻了個身,也背對著他閉上眼,心里想著,最好永遠都別來了,而口中,也真得說出來了。
聽著那凌散而慌亂的腳步消失,直到外面又都歸于平靜,我這才起身,直奔屏風后的馬桶,揭開蓋子,嘩啦一聲就吐了。擦著最近的穢物,嘆息出聲,我以為已經快克服了,沒想到,還是對他的觸碰如此排斥。不過,剛才他的眼淚在我脖頸上流淌時,我是真得沒感覺到一絲惡心或是不適。心里升騰起一個讓我自己都覺得怪異的問題,當我真得對他的觸碰不排斥時,我真得就能把他當作陌生人了嗎?
這一次過后,藍唐黎連著四五天都沒有來。聽說是在御書房批奏折的時候睡著了,又沒關風扇,就著涼了。
倒不是我多關心藍唐黎的行蹤,而是葉子那姑娘每次來,頭一件事就是噼里啪啦說一堆關于藍唐黎的事。跟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擋都擋不住。
我若說她兩句,她會收斂一陣,第二天依舊噼里啪啦地說從昭陽宮傳來的消息。最后,我也由著她了,反正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這些天一直在縫制那兩件情侶睡衣,衣形是都完成了,這幾天主要是在繡睡裙上的圖案,雖然有葉子的幫忙,卻仍舊要下很多功夫。不過,看著那精致圖案,心里還是覺得值得的。只是,阿麗亞和格格木自我進宮后,就再也沒出現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回去了?或者,是他們根本就進不來。
葉子她們從來不對我說宮外的事情,即使心里有困惑,我也從來不打聽外面的事。因為我太清楚藍唐黎的性格了,他若不想我知道,就會想辦法讓我不知道。
將最后一針縫好,打劫收線,就聽到葉子再那里大驚小怪地叫道:“娘娘,這睡裙實在是太漂亮了,高貴典雅,您穿著一定很驚艷!”
不等我說什么,她又口快地說道:“睡袍是完成了,現在就差那件睡袍了,這睡袍要大些,繡起來也要稍微麻煩點,不過,時間還很充裕,娘娘不必那么趕,如果到時候陛下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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