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竊喜著事情即將雲淡風輕,只是,兩天的時間,一切又風雲變幻。
白喬怎麼也想不到,那句假惺惺的一路順風,會是她對心薇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心薇的一個電話,讓他發動了手下許多的力量到處尋找。即使心薇懇切的措辭,易琮耒也完全不相信事情的單純性。他,一定要找到她,當面,問個清楚。
那邊已經放話出來了,白喬也不可能沒聽到這樣的消息,她深知,找到白家頭上,僅僅是時間的問題。
只是當她忐忑的坐車會的S大的時候,她自覺,從今以後,生命已經不屬於自己。
“喂,您好,我想查詢下……哦,那謝謝啊。”白喬掛了手中的電話,淺淺的放下了心。
一旁的林靈很不屑的開口,“我都說了,你能勸服她,我一定說到做到。她應該已經好好的在飛機上了,之後學習什麼的,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查她的學籍什麼的。”
白喬沒有回看她,窗外淅瀝的雨聲把她吸引了過去。今早還是豔陽天,現在已經下起了連綿細雨。
現在播放晚間新聞,據悉,中國藍天航空今晚19點10分從S市飛往英國倫敦的F341航班在倫敦希思羅機場降落時遭遇大霧天氣,在墜機事故中遇難,機上共278位乘客和機務人員,在爆炸中,無一倖免於難。搜救隊從失事至今一直在全力搜尋,還未找到黑匣子。現在讓我們把鏡頭切換到機場現場,許多遇難者家屬在此焦急的等待著最新的消息。屏幕上將滾動顯示遇難者名單……
現場一片混亂,老老少少泣不成聲,裡面有他們出差而歸的愛人,節假日準備出去旅遊的親人,遠道而來的友人;多年真摯的情感,一夕之間,全然崩潰。
同時,感覺靈魂已經被抽走的,還有電視機前的白喬。她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凝固住了一樣,聲音早已發不出來了,她對著林靈,用脣齒的動作說,“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林靈是一臉懊惱,糾結著雙手,絮絮叨叨的說,“怎麼這麼巧,爲什麼,就剛剛好碰到。”她的腦裡飛快的運轉著接下去的做法,是順水推舟,還是,她緊拉過已經怔住的白喬,用嘶啞的聲音說,“喬喬,要是易琮耒看到了,會不會?那個登機是我這邊的人辦理的,那,不是。”
她扯起了嘴角,輕笑起來,眼角同時,卻又有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看不到。”
慌亂的夜晚,白喬總是想控制自己的思想,沉入睡眠之中,可又不斷的從噩夢中驚醒。最後,她完全放棄了,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心思飄到了很遠……
過了好久,久到她覺得這個世界已經停滯了,可是,這又有什麼不好。只是,清晰的電話鈴,打破了一晚上的擔憂。
“如果你不想白家一個不留,現在就到心薇的寢室來。”
沒有問候,沒有指名,沒有再見。冷淡到沒有溫度的一句話,讓她全身冰冷。
早上的車很難打,她沒敢讓自家的司機送,卻也不敢太耽誤時間,跑到了離家又一定距離的車站,好不容易打了一輛車。路上她纔開始擦拭只用清水撲過的臉頰,從車窗的反光中,她見到的是一個雙眼紅腫,頭髮凌亂,面無血色的女人,連自己都不屑的樣子。她張開十指,撥弄了下頭髮,便也無心再做些什麼了……
太陽纔剛剛升起,她進入校門的時候,門衛還拿著怪異的眼光看了下她。她自嘲一笑,這要是放在夜晚,還不把她當成女鬼了。
平坦的瀝青大道,石塊拱橋,橋下水波清瀝流暢,時而能夠見到一兩尾橙紅的鯉魚活潑遊動。倒垂的楊柳已經長到了湖面,輕風拂面,帶動楊柳搖擺,蕩起圈圈漣漪。一旁的情人椅陳舊卻情濃,不知道多少年來成就了無數對男女。
想起自己曾經一意孤行的霸佔著這裡的椅子,晚讀英語,一旁來遲的情侶用幽怨的眼神呵斥她的暴殄天物。她完全裝著不在意的享受自己的單詞,時不時的拿起放在一旁的薯片,吃得嘎巴嘎巴響。平時的白喬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只是夜幕降臨,她的邪惡念頭也無法抑制的散發出來,這也是她在大學裡最享受的樂趣。
曾經還赤著腳,踩踏著雨花石子路。
這些不是回憶的回憶,在不久之前,還是她安穩享受的生活。
路,終究是會走完的。
現在已經是放假時節,宿舍裡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只有心薇的門,微微的開了一個縫。她沒有敲響,用微顫的右手,輕輕的推開。
從來也沒有見過他這番模樣,眼睛裡滿含血絲,頭髮些微的凌亂,衣衫雖然依舊是那麼瀟灑隨意,可是從那不規則的褶皺中,她知道,這個晚上,他並不比自己過的好。
“來了。”他沒有擡頭,聲音裡透出應有的疲憊。
“恩。”這個聲音怕是隻有她自己能夠聽得到,只是,她沒有辦法發出更大的聲音。
“你昨天早上和她了什麼?”
以他的能耐,究竟已經知道了多少,她不再去猜想,只是逝者已矣,白喬也不想再說些什麼,“我只是讓她看清形勢,只要他離開你,她想要的一切,我們家都會保證給她。”
易琮耒一鬆手,一直停留在他手上的玻璃杯應聲落地刺耳的破裂聲,嚇得白喬一個激靈抖了起來,雙腿癱軟。即使手扶著桌子,她竟漸漸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就高大的他,此時居高臨下的低頭看著白喬。她好似放了錯的犯人,在等著審判。他的聲音醇厚卻又飄渺,猶如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撒旦的召喚,“她要什麼我不能滿足,你的謊,撒得未免離譜了。”突然,聲音加大了一倍,呼喝出聲,“擡頭看我!”
白喬應聲擡頭,連跪都沒力氣了,直接就癱坐在地上,“你們的身份有別,她也是聰明人,自知以後進不了你家的大門,所以,選擇了我給她安排好的路。”
“她到底還是不信我。”他閉起了已經有點乾燥得刺痛的眼睛,喃喃自語。
一閃念,他又瞪向白喬,絕望的眼神,滿身的殺氣,不怒自威的易琮耒讓白喬不寒而慄。“你,長本事了。會給別人安排一條死路哈,那,我來給你指條路怎麼樣?”
她知道,他並不用自己回答,早已準備好了答案。
“她進不了我家,你進嘛,是吧?”他一步步的走到白喬的面前,端起她的下巴讓她能和自己對視,手上的力氣漸漸加大。白喬感到疼痛也不敢出聲,“你長成這樣,根本就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你說說,像你這樣的爛命一條,怎麼還我。”
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不罵,不打,光光用幾句話,就刺中別人最柔軟的自尊。她一直壓抑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見到這樣的白喬,他不僅沒有心疼,卻扯起嘴角笑了起來,“你一哭,就更醜了。你是不夠,再搭上你那個馬上就要回國的哥哥什麼樣?”
他思考了幾秒,邪惡的出聲,“海外歸來的長子,名校畢業的長女,一夜之間,一齊出車禍死亡,你覺得,白家,會不會因此出大名,而東山再起啊?”
“不要。”這是她最直接的反應,她哆哆嗦嗦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求求你,不要。”
他奸邪的一挑眉,嘴角一斜,“怎麼?現在懂得怕了?那你怎麼知道別人不怕死!”說著,他扯著她的下巴甩到一邊。他的力道不是白喬能夠承受得了的,她的頭撞到了地板,一時間,頭暈眼花。只能感覺到他的手依舊沒有離開她的面龐。
等到白喬再次能張開眼睛,面前放大的臉讓她嚇了一跳,易琮耒基本是壓在了她的身上。她絕望的開口,“你殺了我好了,別動其他無辜的人。”
“你怎麼不長記性,我說了,你一條命,賠不起!”他的聲音讓她更加的絕望,她緊閉雙眼,想著,你就掐死我好了,我絕對不掙扎。
只是,很久沒見他其他的動作,白喬疑惑的又睜開了眼睛。
易琮耒眼裡閃過一絲寒光,一把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扯出了門外。他大步的朝前走,白喬根本就跟不上,胳膊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只是聽見他說,“死,太便宜你們了。你那個媽,也做了不少,我,會如她所願的。”
死,很容易;他想的是,讓白氏一家,活的比死更難受。
白喬,你不是愛上我了嗎?好啊,我如你所願,娶你,一定娶你。
當好似遊魂一般的白喬中午回到白家的時候,迎面而來的一個人,緊緊的擁住了她,熟悉的氣息傳來,她卸下了所有的緊張。放肆的在他的胸口大哭起來,盡情的發泄自己的情緒。雙手不斷的捶打著他的背後。
他輕拍著白喬,臉上綻放溫暖的微笑,“乖了,不就是想給你給驚喜,讓你高興高興,怎麼哭了。”
“你,怎麼,才,纔回來。”橫膈膜抽搐著,她沒有辦法完整清晰的說出來。
他輕揉著她的軟發,“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