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喬不過用寥寥的幾句就概括了她和他六年來種種, 很簡單,很決絕。其中,也有意的過濾了一些, 她不想爲外人道的事。
白喬一早就出去了, 把心薇留在了屋子裡。
闊別了六年的城市, 心薇對其有著強烈的情感。畢竟是自己長大的地方, 她也沒有呆在房子裡。在下面的小區裡散了會步, 按耐不住,便打了車出去。
曾經求學的地方,曾經不想回去的家, 曾經實行的公司……
她都好想回去看看,看看, 究竟在自己離開之後, 他們有多大的變化?
難以想透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她沒敢到任何一個熟悉的地方去, 只是,在大街小巷中游走著, 看著新起的高樓大廈,回憶著曾經存在的林間小道。一步一緩,回到了她曾經居住的地方,那個,她從小成長的地方。
那間就在一樓的舊房屋, 她沒改走近, 只是遠遠的從窗子裡透過一望, 裡面空空蕩蕩的大廳讓她心中微涼。
他, 應該是搬走了吧。
她不斷的在心裡說著這句話, 不允許,也不敢讓自己往其他的方向想。心裡一絲的抽痛, 似乎在提醒著她血脈的情感,只是,她緊咬下脣,用另一種疼痛,讓自己麻木。
與此同時,白喬正坐在白家的大廳。
她擡頭四周望轉了一番,家裡變了,變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了。心裡有一絲的酸澀。然而,面對眼前陪著笑臉的女人,她的那種酸澀感立馬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事,一種想要馬上逃離的衝動。
她還沒張開嘴,林靈卻即刻出聲,“是不是,琮耒那邊又……”
還想著這茬,白喬感慨萬千,無奈又苦澀。只想快刀斬亂麻,她冷冷的開口,“當年心薇的事,你還沒忘吧?”
這一下,林靈的手差點沒抓住茶杯。她一邊放下,一邊用另一隻手托起腮幫,假裝遐想般,緩緩回答,“那麼久的事了,人,都死了,現在還提她幹嘛?”
“她究竟死沒死,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白喬的話讓林靈心寒的顫抖,她的薄脣不斷的抖動,字都吐不清楚,依稀說道,“你,什麼,意……”
白喬不想在再和她兜兜轉轉下去,用盡心力,承認那個她發現的驚天秘密。“她回來了。”
“啊……”應聲傳來的是林靈的尖叫聲。
她被白喬的話一驚,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膝蓋正好撞到了就在邊緣的茶杯。還算高溫的茶水直接淋灑在她只著絲襪的腿上,她一邊用手拍下殘留的水珠,嘴上還吱吱呀呀的。白皙的腿上頓時出現了一大片映紅。
她並不理會林靈的慌張,繼續說著,“現在,你能做的,就是,把當年我所不知道的,全部告訴我。那樣,我或許,還能保住,我們大家的命。”
林靈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定神的與她對看著。從她的眼神裡,那種堅定讓林靈知道,事情,的確是真的。
原來,六年前發生的一切,大家,都沒有知曉。
林靈當初在說服白喬之後,又靜靜的想了一夜。她深深的知道,密碼這種事情,只要不是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永遠算不上秘密。
即使她能夠堵住心薇現在的嘴,難免她日後翅膀硬了,不會回來反咬她一口。到時候,自己的處境也就被動起來了。
所以,她捏造了心薇出國的假象,爲的是堵住白喬的嘴。另一邊,心薇自從上車之後,她的人生軌跡,從此往最幽暗之處駛去。
“當初,我只是讓他們看著辦,只要讓向心薇有生之年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其實,我就是默許了他們把她滅口。誰知道,他們□□薰心,回來之後,我就給了他們一筆錢,叫參與這件事的人也從S市消失。可是,他們是怎麼辦事的!居然這麼不利落!”
白喬沒有料到,事到如今,林靈居然還以這麼張狂的話語來訴說她當年輝煌的“戰績”,原來,心薇還算是命大。真是諷刺!
“其實,當年飛機失事對於我來說,可算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雖然事情還是讓易家知道了,可是,起碼,心薇的死因有了,我也就順水推舟的舒了口氣。哪知道……”
白喬不留一絲情緒的轉身大步離開,這個讓她覺得毫無情感的地方。身後林靈的叫喊沒有讓她有一絲的猶豫,她大步朝前,通往那個,讓她害怕的地域。
路上,白喬給自己撥了個電話,沒有人接聽。她不安的想,心薇自己出去,會不會遇見一些,不該遇見的人。現如今,事情的原委已經瞭然,只是,擺在她和心薇面前的,還有一個障礙。
輕扭鑰匙,門應聲而開。裡面的一切,還是如故,只是沙發上披著琮耒的外套,告訴她,他還是有呆在家裡。
家裡靜悄悄的,可是白喬還是儘量把腳步放輕,擺正自己猶如一個趁主人不在而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
梳妝檯上,她僅有的幾瓶簡單的保養品還靜靜的躺在那裡,拉開衣櫃,臨行前換下的衣服已經好好的掛在了上面。看來,在她走了以後,琮耒有請鐘點工阿姨。在另一面,也讓她慶幸。
她,起碼,還沒有住進來。
白喬拉開另一個櫃子,取出之前帶來的小行李箱,打開放在牀上。回身,取下掛著的幾件衣服,在手上翻折幾下,準備放進行李箱。
“你在幹嘛!”
著門呼的被打開伴隨著一個略帶渾厚的質問聲,白喬手一抖,剛剛疊好的衣服嘩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她愣神的看著地上的衣服,擡頭掃了眼牀上的箱子。眼神最終停留在一直盯著他的易琮耒身上。張了張嘴,看著眼前的境況,這還有話說。
“你?”
“我一直都在書房。”
其實早在白喬開門的時候,他嘴角就輕輕的一彎,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可曾想到,等了這麼多天,等來這樣的一個結果,易琮耒也不氣,將雙手環在胸前,身子順勢就靠在了門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僵持了一會,白喬從腦裡糾結出幾個字句,“我,以爲,你現在。我,再住在這。我把自己的東西收拾走,那她……”
聽不下去了,他本就耐著性子聽著白喬胡亂拼湊的話語,可是,越聽越覺得不像話,不忍得打斷她,用很嚴厲的口氣,“玩了一星期,加想了一晚上,這就是你的結論?”
話音一落,白喬背上冒起了絲絲冷汗,原來,自己的行蹤,他一直都很清楚,那……
就像是小孩做了壞事,爸爸媽媽對寶寶說,不要怕,只要你是個誠實的孩子,大膽的承認自己的錯,那我們就不會怪你。
白喬不斷的糾結她的手指,眼睛也不再敢對著他,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指。好一陣子,她用力的咬了下下脣,開口說,“其實,心薇……”
易琮耒揮了揮手,再次打斷她好不容易纔出口的話,說,“晚上家裡有客人,你現在該出去買點東西,準備準備了。”說完也沒再看白喬,又朝著書房走去。邊走還邊說,“把東西收拾好。”
她看著地上自己的衣服,一片狼藉,不禁啞然失笑。
聽見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最後的關門聲。
他舒服的揚起了嘴角,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近來時常聯繫的一個號碼。
客人?什麼樣的客人?
想到此,白喬也苦笑著,過去,她們倆雖說是有著一紙婚書,其實,和地下情也沒什麼差別。他從來不帶她出席任何的公開場合,家裡除去他最親的弟兄和一些管高層及秘書,基本就是沒有其他客人的,況且,他們來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
就像過去,他們來家裡要麼就是爲了公事,要麼就是她自覺的迴避,讓那幾個大男人暢談所謂他們的世界。吃飯喝酒什麼的,外面自然多的是佳人任君挑選,從來也沒有出現什麼讓她準備在家裡的招待的。
白喬一邊挑選著食材,一邊不斷的在猜測這個神秘客人的身份。
腦子一片亂哄哄的,鬧得她在都快要進家門的時候纔想起來。
這次總算是打通了,“你回來了就好,沒出什麼事吧?”
“沒。”那邊傳來的聲音軟軟的,透露出疲憊。
白喬也不好多問些什麼,繼續說著,“我,今晚可能有點事,或許回不去了。”
“恩。”
“那,沒什麼事,你自己小心點。”她話音剛落,就傳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白喬輕嘆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口袋,然後在裡面摸索著鑰匙。
呼啦一下,門開了。
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日子,平日裡謹小慎微的白喬,突然感覺手指失去了力氣,乒乒乓乓,東西,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