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軍不支,轉以十三世的名義,通過南京政府要求青、康方面停戰。1933年4月10日,在青藏交界的巴大塘和談,青海以馬訓為代表,藏方以涂旦公吉、昂汪老追、索康汪涂次旦為代表,簽訂《青藏和約》,規定于1月內雙方撤兵,青海方面所俘藏方官兵全部交歸藏方。并規定雙方各負保持商民之責,不得收留和袒護對方逃來的壞人。對于尕旦、青科、當頭等寺院的教權也作了明確規定。至此,一場爭戰始告結束。
玉樹之戰,對于打擊英帝魔爪和西藏分裂勢力起了一定作用,青海方面為直,功績應該予以肯定,也可看做馬麒宣言抗英的繼續,它提高了“青馬”在國人心目中的地位。戰后,馬麟要求南京政府補充軍事消耗,后由西安綏靖公署主任楊虎城撥來步槍2000支、子彈20萬發、無線電臺5架和軍費40萬元。所以,這次戰爭,使“青馬”名利兼收。
六、被侄擠倒
南京政府為統一政令,對“青馬”采取籠絡態度,但扶植哪一個,馬麟還是馬步芳,則需視具體情況而定。1933年朱紹良任甘肅省政府主席兼綏靖公署主任。朱到任后,與馬麟結為金蘭之交。次年元月,朱紹良在“開發西北、建設西北”口號下,發起組織西北建設促進會,以朱紹良、馬鴻逵、馬麟、胡宗南等30多人為委員。同年4月,考試院院長戴傳賢率水利專家王應瑜、德國陸地測量總局顧問巴爾格到西寧視察農業,對馬麟、馬步芳積極拉攏。4月15日戴抵西寧,15日馬步芳自寧夏拒孫殿英勝利返回,戴竟親往迎接。17日,西寧召開歡迎會,戴在講話中聲稱自己來青海是回老家,認兄弟,語甚甜蜜。戴還給馬麟叔侄書贈橫幅及禮品,極盡撫慰之能事。同年5月9日,全國經濟委員會常務委員宋子文又在西寧停留5天之久,會晤馬麟叔侄,參觀東關清真大寺、謁馬麒之墓。并許以馬氏一筆開發經費,馬麟也呈送一份《青海建設計劃》。同年10月,當蔣抵蘭州時,召見馬麟,對此計劃表示贊同。上述數事,足以說明,蔣意在利用“青馬”,但馬麟拙于結交,馬步芳巧于逢迎,遂使以后情況大有差異。
1936年春,馬步芳勾結閻錫山,以煙土訂購一批槍械,不意在運輸途中被軍政部察覺沒收。何應欽、陳誠向蔣介石報告馬步芳有野心,蔣決定武力解決,以除后患。并曾準備部署川軍,以進攻陜甘寧邊區為掩護,相機消滅馬步芳。后因日本帝國主義加緊侵華步伐,民族危機深重,不得不打消此議。馬步芳情知自己處境,積極鉆營南京內線。適吳忠信出任新疆省政府主席,吳的小妻停留于蘭州。馬步芳看準機會,立即將設于蘭州的青海辦事處騰出,將房屋粉飾一新,接吳的小妻居住,派定專人謹慎侍候。此舉大得吳之歡心,吳即極力向蔣陳述馬步芳對中央如何忠誠,使蔣為之諒解,轉而加以籠絡。
馬麟于1937年4月從麥加回國,到上海后,囑令青海駐京辦事處轉電馬步芳,要求匯來路費兩萬元。孰料此時馬步芳正全力阻止馬麟返回青海,在省政府紀念周上對各機關人員公開抨擊馬麟。不言而喻,兩萬元路費必定杳然無音。馬麟見蔣后,返回河州,住癿藏家中,等待馬步芳來邀請。馬步芳非但未來邀請,反而以各廳廳長名義,來電索要10個月欠薪;繼而又派財政廳長魏敷滋到癿藏,阻擋馬麟去青海,明言如肯辭職,任何條件都可接受。但魏窺測馬麟官意正濃,毫無退出之念,未敢深談,返回西寧。不久,馬麟到了西寧,馬步芳只得忍氣吞聲給馬麟辦交代,馬麟接職視事,叔侄之間的矛盾日益尖銳,此后戲劇性節目,遂一幕幕演出。開場戲是索薪。同年7月,馬步芳密令各中小學教職人員100余人,到馬麟住宅要求發給所欠薪資。馬麟派其子馬步榮接見,教職人員要求面見馬麟,馬步榮不允,雙方爭執不下,馬步榮掏出步槍,擊傷教員李育才,使事態擴大。馬步芳事后對各校長稱贊說:“你們做得好,應該。”次日魏敷滋出面調停,許諾發兩個月薪資,此事暫告結束。后來,馬麟派副官拉運皮毛至小北門,馬步芳暗示稅卡卡長強行阻攔征稅,副官拒不納稅,直至吵鬧打架,終被擋回。又一次,馬步芳派其親信夜間潛入馬麟住宅,偷盜財物,警察不敢追究。馬步芳反而說風涼話:“當個主席,連自己的家都管不住,還管什么省政府!”但這些,不過是馬步芳小試牛刀,真正厲害的還在后頭。
白崇禧于1937年任副參謀總長之后,準備來西寧視察。馬步芳事先風聞,就大做文章,派其親信馬紹武,攜黃金和猞猁、虎、豹皮等貴重物品,向白奉獻,當面陳述馬麟年老昏庸,不能任事;馬步芳年輕有為,應該取而代之一類的話。白崇禧帶著這些先入為主的偏見,于1938年2月25日,以檢閱軍隊為名,由馬鴻賓陪同來到青海。馬步芳和省府其他要員到機場迎接,并令部隊、機關、學校和街道民眾,自省政府至樂家灣機場,列隊夾道歡迎。馬麟則未去接,已經失了一著。當晚,白崇禧在馬步芳軍隊密談,商定:改組省政府,馬麟的人員一概不用;調馬麟為國民政府委員;青海省黨政軍權統歸馬步芳。第二天,馬麟去拜見白崇禧,想以宗教關系討好,探問白一天做幾次禮拜,不料白毫不客氣地說:“我不做禮拜,你以后也不要做禮拜,以免耽誤政事。”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對白大為不滿。后來馬麟派馬步榮牽黑馬1匹,向白贈送,白說:“我從來不受任何人的禮物,我們是自己人,何必這樣。”又碰了一次釘子。而馬步芳派副官牽來駿馬30匹,白則連說“很好、很好”照收不誤,并給副官賞白洋200元。白于第4天飛返南京。3月2日,蔣介石來電云:“青海省政府主席馬麟,秘書長馮國瑞,委員兼廳長魏敷滋、姚鈞、馬步榮、楊希堯,委員馬步青等,著免去本兼各職。任命馬步芳為青海省政府委員兼主席,任命委員陳顯榮兼秘書長,羅經猷兼民政廳長,馬丕烈兼財政廳長,馬驥兼建設廳長,馬紹武兼教育廳長。”馬步芳把這個電報,加印后張貼通衢。并于當天派馬驥向各廳收繳印信,宣布各廳配備人員。馬麟此時已束手無策,只好辦理移交手續,帶秘書王啟奎、副官王登云返回癿藏,結束了他在青海的統治。
七、鄉里稱霸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馬麟失勢于青海,卻回到河州稱霸稱王,縱情享樂。馬麟由于一生大事聚斂,最為富有,民國17年,他在癿藏即存有12窯白銀。此后多年,當更大有增益。有財有勢,故得為所欲為。舉其著者,有以下數事。
1.大興土木
早在1933年,馬麟就在癿藏動工修建花園,以二三百人,修建5年之久。此次歸來,尚不滿足,又以低價強購附近大量良田,鳩工庀材,修建成周圍5華里的“鳳林園”。其中建筑,有新、舊式的平房、樓房,有假石山、映月池,有溫室、花亭。還有客房院、廚房院、庫房院、車馬院,有果園、菜園、動物園。住室和客房陳設有名貴瓷器、玉器、銀器和古董,有從云南購回的大理石床和桌椅,從上海購回的檀木家具,從海外購回的象牙擺設。花園里的百草花卉,水池中的金魚,動物園中的虎豹,更是應有盡有。當時人們估計總造價在1000萬元以上。花園建成后,甘、青兩省一些官僚、地主、士紳和回、藏民族上層人物,紛紛前來獻禮祝賀。其中安西縣長所送隕石,最為馬麟賞識。
除了“鳳林園”,馬麟在臨夏地區還有房屋5處,共計54院,房屋1500多間,有兩條街道的鋪面2880間,還有水磨14盤,油坊3座,油廠2處。
2.殘酷剝削
馬海晏家族原無多少土地。自其效忠清室后,逐漸購置一些土地。馬麒兄弟統治青海后,始大量購置。馬麟退居之后,更大肆掠奪。最后,馬麟擁有耕地22100余畝,森林3000多畝,還有兩個牧場,擁有牲畜1300多頭。這些土地的得來,全是依賴蠻橫卑劣的手段。一是造假契。如購買大寺灘土地時,將原契的南界3里偷改為30里,購買金場寺土地時,將南北地界相距5里改為20里。二是敲詐。馬麟看中金場寺的土地,即與該寺活佛結為兄弟,送禮結好,該活佛忘乎所以,即將寺里土地先賣給90多畝,后又贈送450多畝。對大寺灘的土地,先利誘有關人員做主簽寫賣契,后又逼寺主就范。三是借端誘購。馬麟發現吹麻灘后溝村有一塊書有“借地藏身”字樣的石碑,即唆使漢民告狀,向在該地耕種的回民索要土地。使一些回民氣憤,認為“與其白白退給漢民,還不如賣給主席”。于是馬麟乘機廉價將這塊土地收歸己有。四是強換肥地。馬麟在小關低價收置一些荒地,強令癿藏一些農民將癿藏的肥地兌換給他。又富裕中農馬五十四的50多畝水川地與馬麟的土地相連,馬垂涎已久,遂令其“黑馬隊”20多人住在馬五十四家騷擾,馬五十四求情無效,最后只好忍氣吞聲,全家搬至小關荒灘,將這塊好地換給馬麟。
馬麟用巧取豪奪得來的土地,以出租和雇工耕種的方式,重利盤剝勞動人民。癿藏及其周圍的居民,70%~80%都是馬麟的佃戶。每畝耕地每年交糧食8升至2斗(折合64斤至160斤。而當時平均畝產僅350斤)。馬麟每年地租收糧達100多萬斤。佃戶除了交實物地租,每年需給馬麟作砍柴、修建、農活等勞役20至30個工日,個別達到40個工日。馬麟雇用長工80多人,他們除了繁重的農田勞動,還要兼飼養牲畜、趕車、經營花園、打雜活等勞動。而待遇十分菲薄,每年只有工資白洋20~25元,扣除1件羊皮襖、1雙絡蹄(土制牛皮鞋)和單衣、棉褲價款,實際至多只得七八元。
3.把持教權
馬麟自1926年以后,即在臨夏地區推行伊斯蘭教的新教,和馬步青、馬步芳一起,力圖實現政教合一,擴大和鞏固其家族統治勢力。馬麟居住癿藏后,其勢力包括癿藏的一個中心海乙寺、其他地區的76個一般海乙寺和80多個小寺。中心海乙寺的阿訇,由馬麟直接派放,其余寺院的阿訇,由所在地學董、鄉老等先和中心海乙寺阿訇商量,提出名單,再由馬麟核定派放。馬麟的這些做法,加重了教派之間的紛爭,使糾紛層出不窮,愈演愈烈,給回族人民和當地各族人民帶來許多災禍。
4.稱霸一方
馬麟在臨夏地區,不僅直接掌握教權,而且把持政權。其勢力所及地區,有韓家集、達子溝、臨潭、癿藏、小關、鐘嘴嶺、居集、前坪、果干、折子溝、胡樹加、主麻灘、張家川和大河家等地(后來,大河家又成為馬全欽的勢力范圍)。這些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悉聽命于馬麟。他隨意改變行政區劃和地方名稱,隨意裁撤或委派保長、鄉長和區長。包攬民間的民事和刑事訴訟,即使地方法院判處了的案件,如果馬麟不同意,原判決就得宣告無效。所以人們打官司就得找“馬主席”,馬麟則交給他的管家、副官、師爺去處理。馬麟手下,還有所謂“十個大人”、“五大兄弟”為爪牙,給馬麟辦理民事訴訟、催糧要款、修建房屋、強購土地、辦理交往應酬等。縣長和專員必須對他俯首聽命。臨夏地區各縣的前后縣長,每年必須向馬麟送禮納賄,特別是新到任之際,必送重禮,否則有禍患臨頭。1943年,李學模被委為臨夏專員,經向馬麟通款曲,由馬點頭擔保后,才敢前來上任。
1945年1月26日,馬麟病卒于癿藏,終年七十有一。死后,遵照伊斯蘭教教規舉行葬禮,未發訃告,也無行狀、傳略行世。據馬步芳之表弟馬英(曾任西寧警察局督察長,1983年病故)談:馬麟“口喚(死)后,馬步芳自西寧到臨夏來參加葬禮,行至甘青交界的大力加牙壑,被馬麟家人阻止說:亡人臨終指名說,他死后不要你進門,你最好不要去”。馬步芳只好悻然而返。馬麟至死記恨前仇,叔侄結怨可謂深矣。
馬麟長子馬步榮,生于1912年,幼讀私塾,又在西寧上學,1927年在寧海軍任銀褐馬隊營長,曾隨馬步芳到寧夏與孫殿英作戰。后為騎五軍副軍長,但未到職。隨馬麟回到癿藏。馬麟死后,與其弟分家,住在居集。1949年8月,蘭州解放后,他逃往積石山一個偏僻山村,解放軍到居集后,應召回家。此后,他接受教育改造,思想有所進步。1949年冬,居集一帶的叛匪包圍他的住宅,要他帶頭拿出槍支彈藥,他斷然拒絕:“人民政府的后頭我站哩,幾個土匪的后頭我不跟。”1953年,在抗美援朝中,他捐獻銀元1萬元。以后,皖北救災中,又捐獻銀元500元。“土改”后,政府安排他攜眷遷居臨夏市區,給以生活保障,并被推舉為臨夏回族自治州政協委員。
馬麟次子馬步援,生于1916年。與其兄同在西寧上學。1931年與馬璘(玉清)之女結婚,久居癿藏。1936年隨馬麟出國朝覲。后任騎一師師長、騎五軍副官長,后因與騎五軍軍長馬呈祥不睦,1937年離職回鄉。1938年夏赴重慶國民黨軍事高教班受訓,1945年回家。1949年8月初臨夏解放前夕,逃亡國外,如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