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恩一身清爽的淺灰色運動裝,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年輕英俊的容顏上洋溢著青春活力,乍看起來就好像是大四的學生,陽光,干凈,很難想象出他就是那個聞名世界的服裝設計大師。
歐陽文羲頓住腳步,轉回身,復雜的目光瞥過江紫薰落到好友身上,“起這么早?”
“不早了!歐陽,難道你忘記了嗎?我有早起鍛煉的習慣。”李在恩嘴角掛著笑,表情風輕云淡。昨晚他想了一夜,第二天見到歐陽文羲時應該怎么對待。腦子里轉過了千萬個念頭,多數都是揮拳將那個可惡的男人摁倒在地胖揍一頓。這樣的想法一個一個的就像是毒蛇一般的揪住他,折磨他,使得他一夜無眠。不過,最終還是選擇了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紫薰的心里還是有歐陽的,這從她昨晚不聲不響的就讓歐陽睡在房間里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他狠揍了歐陽一頓,雖然解氣了,但紫薰心里肯定不好受。
為了紫薰,他可以忍。
李在恩邁著輕松矯健的步子很快走到秦墨麟面前,伸出一只手,“歐陽,在走之前,先把鑰匙還給我。”
“鑰匙?”秦墨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記憶里并不存在鑰匙這件事情,“什么鑰匙?”
“鑰匙在我這里!”江紫薰從口袋里掏出一竄鑰匙遞給李在恩,“昨晚這個掉到地上,我順便就撿起來了,本來打算給你的,后來因為太困了,就忘記了。”她沒有說真話,昨晚在離開臥室后發現秦墨麟丟在地上的鑰匙,撿起來以后,確實動過立刻歸還的念頭,但她卻暗自留下了。目的就是想要第二天早點起來,去看看秦墨麟。
李在恩接過鑰匙,深幽暗沉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她心虛的扭過頭去。李在恩這樣聰明一個人,這樣的小心思應該被他識破了。
秦墨麟也看著江紫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運政勿擾般籠著一股情緒,不過很快便散了,“李在恩,過會兒到歐陽集團去一下,有事情要找你談。”頭微微一偏,一縷烏亮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遮在了眉眼上方,“紫薰,你也一起過去吧。”
說完這句話,他走向樓梯,頭也不回的走下去,穿過客廳徑直走向大門。他的手剛要搭上門把手,一陣喧鬧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是顧嵐平的!”李在恩看了眼手機屏幕,小聲對江紫薰說。
大門口,秦墨麟聽見“顧嵐平”這三個字,收回手,轉身看向立在樓梯上方,挨的極近的一雙人。男人高大英俊,女子嬌柔可人,這一幕深深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真的很想立刻轉身離開,但與紫薰有關的事情,他無法不去關注。
“喂!”李在恩接通了電話,江紫薰貼近他,一臉擔憂,忍不住問,“這么早打來,會不會有什么事啊?”
李在恩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但這種時候,她怎么可能不擔心?
“嗯?”李在恩的語氣里充滿不可置信,“你說什么?就這樣結束了?好的,知道了。顧律師,這件事情多謝你了!再見!”
非常簡短的一通電話,江紫薰心里疑惑,焦躁的催問李在恩,“
顧律師怎么說?是不是事情有了不好的發展?”
李在恩搖了搖頭,“不,恰恰相反,鄭氏集團突然就撤訴了,江函晨與江思夢,他們都不追究了。不過呢,江函晨以后還在鄭氏上班,只不過在合同期內薪水減半,至于江思夢則被辭退了,終身都不得再進入鄭氏。”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同處一室的另外兩個人聽見。
“那太好了,紫薰!”樓下傳來秦墨麟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他嘴角噙了一抹笑,“近日公司很忙,我先走了。”
誰也看不見男人轉身的瞬間,嘴角的溫柔弧度轉為蒼涼蕭索的僵硬紋路。本來,他還想在這件事情上幫助紫薰,可是現在看來根本就用不著他。李在恩的能力,已經足夠為紫薰撐起一片天空,一個沒有他的晴朗的藍天。
“李在恩,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么簡單的,不費吹灰之力就結束了,說什么江紫薰也不相信。鄭承炫那時的態度那么強硬,她不相信他這是突然良心發現。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我也不是很清楚,顧律師就是這樣說的。”李在恩摟住她瘦弱的肩膀往自己懷里一拉,輕輕拍了拍,“反正這件事情結束了,你的弟妹們都沒事了!這難道不好嗎?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緊揪住的心陡然放松,倒不是因為江函晨與江思夢的事情有多煩人,而是促使這件事情發生的原因曾經一度讓他寢食難安。
雖然他這兩個月人在美國,但卻時刻關注國內的財經狀況。近來鄭氏集團旗下上市公司業績遭遇劇烈震蕩,從兩年前的17。1億美元下滑至10。84億,跌幅達到36。6%,歸屬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虧損達13。6億美元。鄭秀廷與公司的幾個大股東聯合起來,具有逼宮嫌疑。集團總裁鄭承炫如果再不想出好的辦法力挽狂瀾,鄭氏集團很有可能改頭換面,江山易主。
鄭承炫在公司的這場經濟動蕩中,幾乎焦頭爛額,這一方面是鄭氏經營手段不當導致連著兩年的巨額虧損架空了整個集團,另一方面也是鄭承炫不擇手段奪得總裁之位的后遺癥。 股東們對于這樣一個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小子很不信任,同時也為他使手段迫使父親下臺感到寒心。
這與歐陽文羲繼任集團總裁時候的情況有些類似,但不同的是,歐陽雖然閱歷淺,也更為年輕,但他畢竟是名正言順的繼任者。那些老資歷的股東們即使不服氣,表面上也不會太過分。而且,歐陽集團的情況是業績剛剛屬于下滑的邊緣地帶,這與鄭氏的連年虧損也是不一樣的。但是,更為重要的是,歐陽這個人,本身帶有一種魔力,就與他的弟弟一樣,天生就帶有一種想讓人接近的親和力。
在這種情況下,鄭承炫發難,對紫薰的一雙弟妹下手,不過就是想要以她來要挾歐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歐陽不會對紫薰的事情置之不理,這樣他們之間便再次有了羈絆。他不愿意出現那樣的局面,但比起讓紫薰難過,他還是會與歐陽合作。
可是現在,完全不需要了。
不過他隱隱察覺這件事情背后的水很深很深,深到他無法涉
足。既然如此,何必庸人自擾,不如暫且放下,安心過日子。
“嗯,只要鄭承炫從此以后不再為難他們兩個就好。”
三月的春風熏人醉,滿城煙花,馥郁的香氣幾乎將整個天地都籠罩住。
李在恩站在別墅二樓的陽臺上看著晚霞熏染的麗質天幕下,浪潮漸退的水邊,一身單薄春衫的女人笑靨如花艷麗,映入夕陽金橙色柔輝的眸光專注在她身旁的沙灘上,一眨不眨。那里蹲著一個梳著小小馬尾辮的小女孩,褲腿高高挽起,正在玩沙子玩的入神。
似乎受到那幅美麗如畫般景致的感染,他唇角勾起一抹溫柔如水樣的彎弧。當初紫薰說,要看看鄭承炫是不是真的放過她的弟妹,這一待就是兩個月。現在,江函晨的情況非常穩定,江思夢也另外找了份工作,可她還是不提離開,甚至昨天還對他說要去找一份工作。
他知道她實際上是不想離開這里的,弟妹的事情不過就是她留下來的一個借口。當然,也還有更為重要的原因。
他的目光與女人一樣,共同落在那個用著胖乎乎的小手團了很多沙球的小女孩身上。
她舍不得那個孩子,同時也舍不得那個孩子的父親。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管他多努力,卻始終走不進那個女人的心里。雖然她多少有些在意他了,但她對他很客氣,超乎尋常的客氣,這讓他無力又惱怒。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Ruth的,這個女人一直都沒有放棄糾纏他。他不勝其煩,很多時候都是直接掛斷,不接她的電話。但是,近來Angell的情況很有些反常,Ruth學聰明了,知道他關心Angell,每次打電話過來都是談Angell的病情。
“Angell,怎么樣了?今天還好嗎?”慣常的問話,以冷冰冰的語氣開頭。
“她不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就連白天睡覺的時候都會被噩夢驚醒!”
“噩夢?”李在恩反復咀嚼了這個詞,有些不明白Angell為什么會做噩夢。她一直都喜歡歐陽,現在兩人順理成章在一起了,這不應該高興嗎?
“她都做什么噩夢?”
“不太清楚,只是偶爾會聽見她說什么,不要過來,放開我之類的話。”Ruth的聲音里流露出少有的疲憊,“Elizabeth和我都認為Angell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們!而這說不定就是她發病的原因所在。但是Angell好像一直都不怎么配合,遲遲不肯說出來,這也是兩個月過去了,她的病情卻沒有一絲進展的原因。”
李在恩深擰了眉,Angell那么喜歡歐陽,怎么會拒絕治療呢?
“李,再過一些日子,如果Angell還是這個樣子,我就要回國了。我們……”
“抽個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紫薰,Elizabeth,還有你。”
Ruth有些激動的心情在聽到后一句話時,一下子沒了興致,“好吧。”忽然她小小驚呼了一聲,“糟糕!潘老夫人又過來了,待會兒再打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