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平看著紀如意臉上的表情心中五味雜陳,有心疼,有得意,有失落。
他是一個多面體,可以是溫暖多情的太陽,也可以是犀利刺骨的寒風,他希望自己在紀如意麪前是一枚太陽,可以將陽光撒在她身上,但她的不知好歹一次次把他逼成一股強風,一陣陣吹過生生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吹成一塊風化的石頭,堅硬冰涼。
紀如意梳理完他邏輯性極強的一段話,站起來冷著臉說:“好,齊少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們來談條件!我跟齊少上了幾次牀,細細算來是被你睡了…”
紀如意開始一本正經地扳著手指算賬,最後一拍腦袋:“哦,算出來了,我被你睡了三次,人情債肉償,所以就衝這三次的份上,你是不是應該滿足我一個要求?簽下霍希,對你並不難。”
所謂“一物降一物”就是,你以爲自己夠無恥,卻沒想到她比你更無恥。
就像你砍掉她一隻手,問她,疼吧,我就是要你疼,然後她笑著將自己的另一隻手也砍掉,扔到他面前問,心疼嗎?我就是要你心疼!
齊天平看著她那副平靜無辜的表情,三根手指舉在空中在他面前晃了晃,他頓覺自己玩不過她。
她深知他的軟肋在哪裡,一劍斃命,他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了。
“那你意思就是,你準備用自己的身體來換霍希的一張合同?”
“你要這麼認爲也可以,這是你欠我的!”
“霍希對你真的這麼重要?重要到你能夠爲他做任何事?”齊天平的語氣已經變得很軟,無力感蔓延開來。
“是,他是我的信仰,我是他的信徒!只有放棄信徒的上帝,從來沒有背棄上帝的信徒!”
每次一說到霍希,齊天平就覺得她臉上閃著無所畏懼的光,他知道她兇悍,但這種兇悍是表面的,是因爲內心的恐懼而形成的一種表層保護色,但是隻要涉及霍希的事,她就會變得異常勇敢,這種勇敢不同於她平時的強悍,這種勇敢由心生,強大,甚至讓人敬畏。
但是她越勇敢,他就越生氣,這種生氣還夾雜著心疼和妒忌。
爲什麼對霍希可以做到獻身犧牲,對他齊天平就盡力迴避?
每當她這樣的時候,齊天平都想一掌拍過去,讓她承歡在自己身下,讓自己完全佔有她的身體,讓她從心道身體全部屬於自己。
齊天平站起來說:“我沒有信仰!所以我不懂你所謂的信徒和上帝,但你既然要跟我談條件,行,我跟你談。”
他往前走了幾步,看了一眼旁邊的深水游泳池問:“你會游泳嗎?”
紀如意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不會,你想怎樣?”
“那你從這裡跳下去,這是深水區,有2米多,現在室溫是8度,如果你能夠在裡面呆滿3分鐘還有氣,我就答應你籤霍希!”
紀如意的臉上滿是愕然,齊天平笑了笑,一臉得意:“怎麼?不敢了?你不是他的信徒嗎?他不是你的上帝嗎?你不是無所不能嗎?”
他看著她呆站在那裡,心裡想,何來信仰?
愛情不過是生活的消遣,書面語叫“愛情”,專業術語叫“生理需求”!
齊天平料定她不會跳下去,所以笑了笑,拉了條浴巾披著,繞過呆滯的紀如意往游泳館的門口走去。
才走出去幾米遠,“撲通”一聲落水聲在他身後響起,紀如意穿著衣服鞋子直直地就從岸上跳了下去。
FUCKING!這女人簡直就是一白癡!
齊天平咬著牙往回跑,身上披的毛巾落了地!
紀如意身上的厚毛衣吸了水,像沉重的石頭一樣拖著她往下沉,雙腳毫無章法地胡亂撲騰著,但這根本無法阻止她下沉的趨勢。
喉嚨口似乎嗆了很多水,胸口被壓得窒息,就在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有人從身後抱住她,終於浮出水面呼吸到空氣。
齊天平拖著她扔到岸上,救生員立馬從遠處跑過來,將齊天平從池裡拉了上來。
紀如意躺在岸上,眼睛閉著似乎毫無氣息,齊天平有點慌了,從未有過的恐懼感遍佈所有毛孔,解開她的毛衣外套使勁壓她的胸口,幾口水從她嘴裡嗆出來卻還是不見她醒過來。
救生員趕緊說:“齊少,得趕緊給她做人工呼吸,要不您讓我來吧!”
齊天平看了一眼身邊健壯的男救生員,眼光閃了一下,自己猛吸一口氣,扳開她的嘴巴就壓了上去…吸氣,壓上去,再壓胸口…如此反覆數次,紀如意終於咳了起來,身體因爲劇烈咳嗽而抖動著。
齊天平鬆了一口氣,但剛剛升起的興奮很快又被怒火所覆蓋,將紀如意扶在懷裡就吼:“你不會游泳還敢跳!你知不知道可能會死人的!”
“你讓我跳的!”即使虛弱到沒有力氣說話,她還是要嘴硬。
“行,算你狠!”
“那你是不是答應籤霍希了!”
“不可能!想都別想!”
“可是你不是說只要我跳進去就能籤他嗎?”
“那你在裡面呆滿三分鐘了嗎?”
“是你要這麼快救我上來的!”紀如意一臉的委屈。
齊天平簡直有想要殺人的衝動!
他終於領教到紀如意不知死活的孤勇,心裡難受得很。
風/流半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天也會爲了一個女人而憤怒到失去理智!
行,她不是能爲他去死嗎?那就讓她去死吧!
齊天平將她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齊天平將她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一轉身,就見到一個女人站在面前,白裙黑髮,修長的眉和明媚的眼,齊天平的心咯噔一聲,有點亂了分寸。
“天平,好久不見!”蘇小意的笑容在燈光下綻放得格外明亮。
齊天平理了下稍微凌亂的情緒,低低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過來找朋友的,遠看著像是你,所以就想過來打聲招呼。”
你有沒有遇到過消失多年的舊情人,你找了她很久卻毫無訊息,有天卻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你面前,還一臉平淡地說:“嗨,好久不見,真巧啊!”
齊天平心裡有小情緒在嘶吼,激動的,振奮的,生氣的,心痛的,但最終這些小情緒都被他壓在心底,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在她面前控制不住情緒的人了。
所以他也只淺淺的一個皺眉,回答:“真巧,居然隔了這麼久還能碰到!”
蘇小意的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她瞭解齊天平,雖然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她知道他心裡其實早就亂了套,自己的出現對他的影響很大。
因爲她跟他生活那麼久,深知他每一個表情背後的含義,皺眉就說明他心裡被東西卡著了。
“行了,不繞彎了,這麼久沒見,要不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蘇小意繼續笑著,柔柔地看著齊天平,他沒有拒絕,只微微點了一下頭算作應允。
蘇小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齊天平卻覺得有點胸悶氣短。
站在身後的紀如意只以爲他們是不常聯繫的普通朋友,剛巧遇到就寒暄幾句,但見齊天平一副要離開的樣子,所以急急地喊:“喂,齊天平,霍希的事你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我說過了,我是不會答應的!”說完便轉身離開,蘇小意跟在他身後問:“她是誰?女朋友?”
“不是。”
“那是誰?”
齊天平的腳步停下來,頓了頓回答:“一個普通朋友!”
蘇小意鬆了一口氣。
但她知道剛纔那女人絕對不是跟他普通朋友這麼簡單,她站在角落看著她落水,然後看著齊天平回頭跑過去毫不猶豫地跳進水裡把她救上岸,替她作人工呼吸,替她壓胸口,整個過程他都著急慌張,這種神情絕對不是對待“普通朋友”的神情!
但是既然他說是“普通朋友”,那就說明他沒有直接把自己的希望打滅下去!
紀如意看著先後離開的兩個背影,在身後跺著腳罵他祖宗。
齊天平衝完澡出來,竟然見蘇小意還守在換衣間裡,所幸是VIP更衣室,不然就她那張臉,半夜闖入男賓更衣室肯定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你怎麼還沒走?”齊天平下意識地將圍在腰間的浴巾往上拉了拉。
“等你啊。”蘇小意一邊說一邊抽了乾毛巾走過去幫他擦拭頭髮,動作輕柔嫺熟,自然得好像他們是親密無間的小兩口。
齊天平有微許的不適應,將她手中的毛巾拿了過來說:“我自己來吧。”
蘇小意笑了笑:“好,你個子太高,以前每次幫你擦頭髮的時候我都得踮著腳,多累啊,但是你總是纏著要我幫你擦!”
說完又咯咯笑了一聲,回身把櫃子裡齊天平的乾淨換洗衣服拿出來遞給他,然後又將他的髒衣物一件件用小袋子分類裝好放進他的包裡。
“我記得你不喜歡把外穿的衣物和內衣放在一起,喜歡分開裝對不對?”蘇小意將裝著他內/褲的小袋子裝進包的隔層。
齊天平看著她熟練地做完這一切,又想到數年前兩人一起生活的場景,胸口有酸楚的情緒再次翻涌。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我?”
齊天平愣了幾秒,那幾秒裡他腦中似乎閃過了很多東西,比如他們曾經擁有的美好回憶,比如她毫無徵兆的離開,時光隧道嘩啦一聲把他又帶回現實,她的臉就在他面前,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美麗,彷彿這三年的斷層只是恍然一夢,他醒過來,她還在身邊,從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