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歇了一個多小時，封聲才一個人縮著脖子從謝子輝公司所在的寫字樓裡出來走到華城——過了春節，理論上就已經算是春天了，但是在封聲看來，這春天和冬天也並無任何區別。
小蔣還是在電梯口等著封聲，見封聲從電梯裡走出來，直接引著他拐進了一間小會議室內。一開門，封聲就看見譚爭鳴正在這間會議室裡坐著，不禁挑起一邊眉毛，朝著小蔣露出問詢的表情。
“高總說試鏡的事讓封導演和譚先生商量著辦。”小蔣本分地爲封聲釋疑，“正好剛剛譚先生和高總有事要說，高總就讓譚先生過來跟著看看。”
譚爭鳴會參與試鏡選角的事，高森已經親自通知過封聲了，只不過封聲以爲譚爭鳴只試鏡當天纔會過來，沒想到前期的準備工作他也要參與進來。
他不是影帝嗎？不是商業價值高嗎？爲什麼感覺他每天都很閒啊！
封聲沒說什麼，走進會議室挑了一個和譚爭鳴既不挨著，也不面對面的位置坐下，敷衍地朝譚爭鳴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又轉頭和小蔣說話，“這部電影裡總共有5個配角需要試鏡，我已經有了幾個備選方案，你先記一下，回來去聯繫一下問問他們都有沒有時間過來。”
他對於《BRIDGE》這部電影寄予的希望很大，自然希望起碼在選角方面能做到盡善盡美，每一個角色無論主配都能演出靈魂來。
小蔣坐到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又拿出一個本子，詳細地記錄下封聲對於配角的要求。既然選擇了試鏡，而不是直接確定下配角的人選，說明對於自己的選擇封聲也不是那樣確定，他依然會按照要求，給其他人機會。
封聲隨口報出幾個人的名字，童欣瑤赫然在列，不過在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譚爭鳴臉上的神色似乎黯了一下。
“封導演，這位童小姐……”小蔣拖長了聲音，一聽就是在斟酌用詞，試圖以最妥當地方式提出自己的疑惑。
“怎麼？”封聲看向小蔣，“她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嗎？”
小蔣用眼角的餘光掃了譚爭鳴一眼，才緩緩地繼續說道：“她似乎比較喜歡和同組的男演員傳緋聞炒作，譚先生這邊……”
“哦，我就是覺得她演技還行，應該挺適合這個角色的……”封聲伸手摸了摸下巴，終於將目光落在了譚爭鳴的臉上——直盯著他的鼻子，“譚先生會介意炒作這種事嗎？”
“封導演會故意拿我炒作嗎？”譚爭鳴的目光有些凌厲。
封聲連忙表明自己的態度，撇清自己，“我當然不會。”
“那就無所謂了。”譚爭鳴聳了聳肩，“同組的合作演員想要炒作，我只要不主動配合，我想他們也炒不出什麼水花來。”他的目光緊緊盯住封聲，“同樣，”他口風一轉，語調中帶上一絲冷意，“如果是劇組這邊如果想要我配合炒作，我也是不能答應的。”
“我明白了。”封聲微微頷首，就不再看向譚爭鳴，“蔣小姐……”
“您叫我小蔣就行了。”小蔣笑著說。
封聲就也從善如流，“小蔣。”他重新換了稱呼，“我看你這幾天就可以把招演員還有試鏡的消息發出去了，試鏡的時間我看就……”他翻了翻手機裡的日曆，“就定在3月吧，讓大家都多些時間準備。”
這部電影的前期準備到了現在這個階段——劇本完整，只需要再小改一些，男一號也已經空出了檔期，投資方也很重視，可以說在今年上半年開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選配角的事也要儘快進行，按封聲心裡的意思，最好電影在五月份就能開機，製作完成之後剛好能趕上幾個國際、國內大的電影節的報名。
對於電影的操作方面，他也算得上熟悉，不過這些事也都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尤其在有華城這麼一個強勢的投資方和出品方的情況下。
三人又討論了半個多小時——主要是封聲在提要求，小蔣在用心記錄，偶爾提幾句建議或是答應兩聲示意自己沒有走神，譚爭鳴……一直保持沉默，只因爲身上氣場還算強大才沒有淪爲徹徹底底的背景板，封聲也沒想通他既然一句話都不說又爲什麼要在這兒呆著。
終於把後續事項整理出了一個大概，封聲伸了個懶腰，有捂住嘴遮住一個哈欠，“好了，後面的事就麻煩小蔣你了，有事拿不定注意就給我打電話……”又晃了晃腦袋，“月底那兩天就不要了。”
“封導月底有事要忙？”一起工作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也多了幾分熟稔，封聲提了一句自己的日程安排，小蔣就笑著接話問了一句。
“嗯，月底要搬家。”封聲隨口回答，看都不看譚爭鳴一眼。
搬家這種很私人的事，小蔣和封聲的關係還沒熟到能詳細打聽的地步，她含糊地說了兩句“恭喜”，就岔開話題，“封導，譚先生，我回去先通知這些要參加試鏡的人，在排一個前期的工作時間表出來，等排好了，我再和您們商量，看時間上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行啊，就這樣吧。”封聲聽小蔣的意思，感覺她做事還是挺周全的。他甩了甩手，率先起身，“如果沒什麼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小蔣也起身，她扭頭看了看譚爭鳴，見譚爭鳴沒有說話的意思，就自然地接過封聲的話頭，客氣地說道：“今天勞煩封導了。封導怎麼回去？用不用幫您叫一輛車？”
“不用了。”封聲眨了眨眼，又伸手指了指隔壁，“我去找謝子輝。”
對於小蔣來說，謝子輝自然也不陌生，他的公司就在旁邊的寫字樓裡，也是早就知道的事。聽封聲這樣說，就也不再堅持找車送他，開順口開了句玩笑，“封導和謝總關係真的很不錯呀，聽高總說，當初還是謝總出面幫您接觸投資商的。”
封聲“哈哈”一笑，“我現在是吃他的住他的。”那邊譚爭鳴猛地擡頭，眼底閃過一抹怒氣，封聲卻拍了拍腦門，“對了，小蔣，我還要和你說下備案的事……”
電影備案的事自然由華城負責，封聲只不過提了些小小的參考意見，不到5分鐘就說完了。小蔣送封聲走到電梯口，譚爭鳴卻沒有跟出來送他。
***
回到謝子輝的公司，卻被人告知謝子輝正在會議室開會。封聲在這家公司裡也是走熟了的，也不用人帶路，徑自進了謝子輝的辦公室，仰面倒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打遊戲。
那邊前臺妹子剛目送封聲進去，一回頭，就見又有人走出電梯，直向著她的方向走來。這次過來的男人高大，有範，前臺妹子的目光不知不覺就被他吸引，並在心底暗暗遺憾：臉上竟然戴著墨鏡，不知道真人要有多帥呢。
男人手中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緩緩走到前臺妹子面前，順手勾下墨鏡，嘴角綻開一個淺笑——前臺妹子伸著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給吞了回去。她眨了眨眼，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上嘴脣，才終於確認這位正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確實是譚爭鳴，不是自己在做夢。
“譚……影帝？”乍見偶像的喜悅，讓她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天知道，譚爭鳴是她這幾年最喜歡的一位男明星，爲了他，她甚至先後跑到電影院看了三遍《先行者3》這部電影。
譚爭鳴嘴角勾著笑，做了個手勢示意前臺妹子稍微不要那樣激動，纔開口，“請問，封聲導演是不是在這裡？我幫華城的人過來送一份文件給他。”
什麼樣的文件能勞煩影帝親自化身快遞員？但是前臺妹子卻顧不上注意到這些破綻，她已經完全沉浸在譚爭鳴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中無法自拔了。
“封導演應該在我們謝總的辦公室內……謝總在開會，辦公室裡暫時只有封導演一個人。”前臺妹子一臉花癡模樣，三兩句話就把封聲給賣了。她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男偶像和自家老闆的發小、甚至還有自家老闆之間的那些往事恩怨，只一味展現著自己身爲腦殘粉的忠心和熱情，“需要我帶您過去嗎？”
譚爭鳴扭頭掃了一眼：謝子輝的公司也已經有了一定規模，自己孤身進去，也許就會迷路，到時候如果被什麼事耽擱住了或是引起騷動就不好了。思索了一下，他才略帶羞澀又禮貌地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自家偶像竟然對自己這麼客氣！
前臺妹子開心到飛起，她不敢問影帝能不能合照，只顫巍巍地從桌下的包裡翻出一個手賬本，雙手捧到譚爭鳴面前，“您能先幫我籤個名嗎？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您！您出演的電影每一部我都起碼去電影院刷過兩次……”
“好。”譚爭鳴心下其實已經有些煩了，但是畢竟有求於人，他不可能把文件袋扔在前臺轉身離開，只好耐著性子，接過那個手賬本，在一個空白頁面上“刷刷刷”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現在。”他盯著前臺妹子，“可以帶我去找封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