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陽和那個粉衣女生被夏元朗的笑聲引得回過頭來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陳惜立刻跳開三丈遠,如果她的體育老師在場,一定欣慰不已,要知道,陳惜平常的立定跳遠成績一直是最讓他痛心疾首的。
夏元朗看著刻意遠離自己的陳惜,又看了看遠處的徐冬陽,心里更加確定陳惜是喜歡徐冬陽了,以前自己怎么就沒注意到這些呢?
夏元朗的嘴角依然微微上翹著,眼睛里卻是一片黯然。
學校的生活一天一天平淡如流水,時光不經意間便從指縫溜走,每天的生活看似是重復的,卻又在無形中慢慢發生著變化。
陳惜每天都是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她生活中唯一的色彩就是,關心徐冬陽今天又穿了什么衣服,又說了什么話,QQ個性簽名又更新了什么,看到他皺眉自己會心疼,看到他笑自己會開心,看到他穿的少了會擔心他感冒……
這點暗戀的小情愫,已經不知道是真的喜歡還是一種習慣,又或者只是一個精神寄托。
畢竟,陳惜和徐冬陽同班這么久,卻連話都沒能說上過幾句,更算不得了解他。自己到底有多喜歡徐冬陽,大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學生時期的感情是純粹的,簡單的,也是天真的,曾經自以為的那些所謂驚天動地,非他不可的愛戀,也許只是因為大學生涯太過空虛寂寞,而給自己制造的一場幻境。
一開始也許只是被一副好皮相或者一件小事瞬間擊中心房,之后就開始覺得那個人的所有一切都是最好最完美的,即便是缺點都是可愛的,每天都用他的一顰一笑,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來充實自己的生活,偶爾還會YY一下自己將來跟他在一起的場景,更有甚者,連生小孩會長什么樣都已經聯想出來了。
而現在的陳惜,就在這幻境中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通俗來說就是——花癡。
看到喜歡的人投進了一個籃球,雙眼就恨不得冒出桃心,還把手里的礦泉水瓶捏得變形,不是花癡是什么?葉佳蘭撇撇嘴,一臉嫌棄的看著陳惜。
此時的陳惜、葉佳蘭和錢程錦正陪著沈慕君坐在學校籃球場邊上看她男友打籃球賽,當然,陳惜會陪沈慕君來也是有私心的,因為徐冬陽也參加這場比賽。
沈慕君是她們系的系花,也跟陳惜住在一個宿舍,長著一張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瓜子臉,笑起來便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又長又翹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水般動人的眸子,就是瞪著你,都是好看的。
陳惜雖然長相也不賴,但坐在這樣一位絕代佳人旁邊,就活脫脫成了一陪襯的綠葉,不過她早已經習慣了被沈慕君的光芒掩蓋了,此時她的心思也只系在籃球場上,才懶得管別人是在看沈慕君還是在看她。
今天是大四的建筑系(2)班和陳惜她們大三的環藝系(1)班打籃球賽,夏元朗便是大四建筑系(2)班的,所以今天他也在場上。
剛開始夏元朗以為陳惜是來看自己的,結果他只看見陳惜的目光滿場追逐著徐冬陽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自從那次晨跑,自己對陳惜說表白只是個玩笑之后,他和陳惜的關系就又慢慢變回了從前那樣。這樣也好,至少她不再躲著自己。
而陳惜,自然知道那不可能是個玩笑,但既然夏元朗不再提,她便也裝作信了那真是個玩笑。
一個裝不喜歡,一個裝不知道,兩人一起裝扮著各自的沒心沒肺。
籃球場上的競爭慢慢進入白熱化,雙方的比分越來越近。夏元朗姿勢瀟灑的又投進了一個球,引來一陣歡呼,夾雜著女生的尖叫,這尖叫聲有的也來自陳惜她們班的啦啦隊。
陳惜鄙視的看著那群為了點色相就喪失了班級榮譽感的女生們,不由得義憤填膺道:“切,花癡!”
“你還好意思罵別人花癡?”沈慕君用手指戳了戳陳惜的腦袋,“你看徐冬陽的樣子,還不是花癡得要命。”
陳惜驚訝的看著沈慕君,然后臉漲得通紅,連連沖她擺手道:“我……我哪兒像花癡了?!”
沈慕君不屑的說:“你以為你隱藏得很好?你現在這副德行,白癡都看得出來你喜歡徐冬陽好不好。”
“就是就是,出息。”葉佳蘭插進來一句,再看錢程錦,也是一臉“你太嫩了”的表情。陳惜低下了頭,前前后后的琢磨著,自己難道真的表現得有那么明顯嗎?
陳惜在無比懊惱和糾結中,手里握著的礦泉水突然被人一把搶走。
她抬起頭,瞧見夏元朗正坐在她旁邊,咕咚咕咚喝著她買的礦泉水,一滴晶瑩的汗水正順著他英挺的側臉滑了下來,陳惜鬼使神差的有種幫他擦汗的沖動。
手還沒伸出去,夏元朗接下來的話就生生的止住了陳惜的念頭,“我就那么帥?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陳惜的臉瞬間變黑,然后拼命壓抑著自己踹他一腳的沖動,對著他咬牙切齒的說:“你怎么在這里?還有,這是我的礦泉水!”
“現在中場休息啊。”夏元朗沖陳惜笑得像個偷吃到糖果的孩子,直接忽略了她后面一句話,沈慕君她們也發出一陣低低的不懷好意的笑。
陳惜哼了一聲,然后別開腦袋又開始找徐冬陽坐在哪里休息。
陳惜的目光觸及徐冬陽的時候,徐冬陽也正若有所思的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陳惜的心禁不住狂跳了一陣,然后故作鎮定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臉又紅得像蘋果一樣了。
夏元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聲不吭的走了下去。
籃球賽最后還是夏元朗他們班勝了,一大群人把夏元朗他們圍在中間,好不熱鬧。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吸氣聲和不懷好意的喝彩聲,陳惜也蹬大了眼睛,只見前方一個打扮時髦的女生猛的沖過去抱住夏元朗親了一口,夏元朗的表情有些復雜,然后直直的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陳惜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然后挽著葉佳蘭的手臂轉身走了。
寒假很快就來臨了,幾乎每個宿舍都在歡天喜地的討論這個寒假要怎么過,陳惜抱著雙臂從喧囂嘈雜的走廊往宿舍走,熱切的氛圍卻并沒有感染到她,反倒讓她心里更加覺得寒冷,因為回家對她來說,并不是件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
陳惜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離異了,然后各自重組了家庭,現在家里就剩她一個人,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還不如在學校和同學們一起上上課、聊聊八卦來得熱鬧。
但不管愿不愿意,她還是要回家去的。
陳惜的家離學校有點遠,坐公交需要1個多小時,不過比起外地的學生,已經算好了。她只帶了一個小的行李箱,拖著去了學校門口的公交站臺。
公交車等了很久都沒有來,不知道又堵在了哪里,周圍一群等車的學生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的吵得陳惜有些頭疼。
正煩悶著,一輛香檳色的別克汽車緩緩停在了她面前,夏元朗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興奮的朝她招呼著:“陳惜,我送你回去吧,反正順路。”
陳惜正準備拒絕,卻聽到夏元朗朝著她旁邊的方向又一嗓子叫開了,“徐冬陽,來來來,我帶你一段兒,順路順路。”
活像個開黑車的,逮誰都說順路。
陳惜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臉部線條都僵硬成了雕塑。
徐冬陽提著一個很小的行李袋走了過來,笑了笑便答應著坐進了別克車后排的座位。陳惜依然在車邊傻站著,一臉的不知所措。
“還不坐進去?”夏元朗笑嘻嘻的下了車,然后把陳惜的行李箱放到了汽車后備箱里,她只好捧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臟,姿勢別扭的也坐到了后排。
一路上,夏元朗不停和徐冬陽聊著天,偶爾從后視鏡里瞟一眼陳惜。
陳惜坐在后面沉默的一言不發,安靜得像不存在一樣,她甚至從上車到現在,連姿勢都沒有變過,一直把手搭在膝蓋上呈鵪鶉狀,略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紅撲撲的,大眼睛里閃爍著羞澀和不安。
夏元朗覺得這樣的她傻氣得有些可愛,只是這可愛的樣子不是因為他,而是為了徐冬陽。想到這個,他的嘴角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徐冬陽下了車以后,微笑著跟夏元朗和陳惜道了別,他的溫文爾雅讓陳惜如沐春風,簡直要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就只知道一個勁的沖人傻笑了。
徐冬陽沒在車上,陳惜頓時放松了下來,剛才一直坐得筆直筆直的,腰都酸了,可真累。她捶著背看著夏元朗的后腦勺,張了張口,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我跟他在上次籃球賽之后就認識了,他球打得不錯。”夏元朗看著陳惜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她想問什么。
“哦……”陳惜木訥的回答。“要我幫你追他嗎?”夏元朗調笑著問。
“去去去,才不要你多管閑事,管好你自己和你的小女朋友就是了。”陳惜揮著手就想打他。
“我怎么聽著這話覺得酸溜溜的,你不會其實還是喜歡我的吧?”夏元朗又開始不正經了,陳惜氣得不想理他。
過了幾分鐘,夏元朗輕飄飄的說了句:“我不會朝三暮四的。”他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陳惜甚至懷疑剛才他那句話是不是自己的幻聽。
“你這車什么時候買的,我怎么不知道?”陳惜問。
“前兩天剛買的,怎么樣,是不是跟我一樣帥?”夏元朗咧著嘴笑開了。“你的駕駛技術行不行啊?我這可是在拿生命坐你的車。”陳惜撇嘴。
“駕校都把我除名了,不過我比起某些連駕照都還沒拿到的人還是強多了。”
跟夏元朗在一起需要一顆承受力良好的心臟,這是陳惜總結出來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