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司機開得不快,陳惜看著道路兩邊的樹和路燈慢速的往后倒退,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覺得有些困了,便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困了就靠在后面睡會兒,到了我叫你。”徐冬陽體貼道,陳惜搖搖頭表示不想睡,但過了會兒腦袋就一點一點的像雞啄米一樣。
“你還是靠著后面睡吧,舒服一點。”徐冬陽有些好笑的看著陳惜說,陳惜一臉羞赧的揉了揉頭發,然后才閉起眼把腦袋靠在了的士后排的靠墊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惜睜開眼,發現的士已經停在了自己家樓下。
“啊,已經到了。”陳惜忙不迭的把手機插進外衣口袋里,背起雙肩包,然后拿著自己的那幾個手提袋跳下了的士,對徐冬陽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我上去了。”
“嗯,上去吧。”徐冬陽溫柔道。
“你到家了給我發個短信。”陳惜脫口而出,然后突然發現這句話太過親密,不禁又有些窘迫。
“好。”徐冬陽仿佛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那……我走了。”陳惜沖徐冬陽擺擺手,便進樓道里去了。
上到6樓,陳惜進了門,打開燈,然后才聽到樓下的士遠去的聲音。
徐冬陽應該是看著自己安全到家了才走的,陳惜心里頓時被溫暖包圍,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一絲笑意。
陳惜洗完澡爬上了床,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告訴過徐冬陽自己的手機號碼,號碼都不告訴別人,別人怎么給自己發短信啊,她不禁有些惱自己的笨。
正氣悶著,手機就響了,跳出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我到了,你早點睡。”這一定是徐冬陽了,陳惜有些高興,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然后趕緊回過去一句:“好的,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她興奮的按著手機,打算把徐冬陽的號碼存起來,結果手一哆嗦……把短信給刪了,陳惜快被自己給氣哭了,抓狂的用兩只手拼命揉頭發,把自己弄得像只瘋獅子。
不過還好,徐冬陽隔了幾秒鐘也回了一句“晚安。”過來,陳惜才算是消停了,也終于存好了徐冬陽的號碼,之后就心滿意足的倒頭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陳惜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帶著嚴重的起床氣拿起手機一看,“夏元朗”三個字在屏幕上一閃一閃的,下面是夏元朗欠揍的笑臉大頭照,陳惜直接掛斷了,但夏元朗不依不饒的繼續打。
她快崩潰了,接起電話狂暴的一嗓子吼過去:“夏元朗你這賤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母老虎嗎?我耳朵差點被你吵聾了。”夏元朗在聽筒那頭不滿的抱怨。
“一大早打電話催命啊!”陳惜繼續怒吼。
“一大早?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不光是母老虎,還是豬吧?嗯,豬的體型好像更接近你一點……”夏元朗簡直是在挑戰陳惜的耐心下限。
“滾蛋!”陳惜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狠狠的按下了“結束通話”的紅色按鍵,想繼續睡覺,但她的瞌睡蟲早就被夏元朗的電話給驅逐干凈了,越想越覺得氣憤,于是把手機里夏元朗的名字改成了“賤人電話不要接”,還把他的大頭照也換成了一只粉紅的豬頭。
陳惜起床洗漱后,覺得有點冷,還有點頭昏,她裹緊自己的睡衣走到陽臺上看了看,發現一夜之間,外面已經變成了銀白的世界,一片片絨毛般的雪花正從天空中紛紛揚揚落下來。
陳惜非常喜歡看雪,從小就喜歡,漫天的白色隨風飛舞,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白色的雪和灰色的天,有種悲涼的美。
她伸出手,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她掌心,沒多大會兒就融化成了一小攤雪水,就像這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會轉瞬即逝。
陳惜憶起自己6歲那年的冬天,有一天爸爸帶她到樓下堆雪人,那時候的雪下得比現在要大得多,樓下的積雪都已經厚得快到自己的膝蓋了,陳惜興奮得直想撲到雪地里去。
媽媽站在家里的陽臺上,隔幾分鐘就要對著樓下的父女倆念叨幾句:“哎呀,堆什么雪人啊。”“外面這么冷,別把孩子凍感冒了。”“一個大男人,怎么還跟小朋友一樣愛玩……”“惜惜,別玩了,趕緊上來,啊。”
那時候的自己,覺得媽媽真是啰嗦,自己不就是跟爸爸在樓下玩一會兒雪嗎,有什么好念叨的,媽媽后來還拿了件厚外套給自己,自己死活不愿意穿,說穿了都成胖熊貓了,動不了了,媽媽拗不過自己,只好拿著外套,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堆雪人。
其實陳惜那時候真的不覺得冷,因為當時的自己身上已經裹得跟粽子一樣了,而且爸爸蹲在風口的地方幫自己擋著風,又怎么會冷呢。
那天他們堆了三個雪人,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一個是惜惜。
后來天氣一直放晴,再沒下過雪,氣溫也逐漸升高了,樓下的三個雪人便慢慢融化了,先是爸爸雪人,之后是媽媽雪人,自己那個最小的小雪人反倒是最后融化掉的,陳惜還為這個事情哭過好幾天。
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已經預示著今天會有這樣的結局呢,先是爸爸離開了媽媽和自己,然后媽媽也離開了,最后剩下自己一個人。
爸爸和媽媽都有了自己各自的幸福新生活,那惜惜呢,惜惜要怎么辦呢?大概他們都沒有空再去關心這個問題了吧。
他們給自己取名叫“珍惜”的“惜”,卻都扔下了她,真是諷刺。
“咚咚咚”,不知道是誰在敲陳惜家的大門,陳惜昏昏沉沉的從陽臺走到家門口,從貓眼往外面一看,覺得頭昏得更厲害了——夏元朗這廝是來找揍的吧!
陳惜害怕不開門,夏元朗又會跟上次一樣敲個沒完,只好不情不愿的拉開了門,然后看到夏元朗笑嘻嘻的站在門口說:“你這懶蟲,還沒吃飯吧,走,哥哥帶你出去吃大餐。”
陳惜聽到他那“哥哥”二字,不禁覺得一陣惡寒,渾身都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