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如果南遠無法趕回來,我就真的要和全未晨結婚了嗎?雖然知道只是逢場作戲,但心裡依舊很彆扭。
“女人,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婚禮當天,不要讓我看見你和其他男人親熱的樣子。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你唯一可以幫我的,就是把我當作陌生人。你和任何人結婚也好,拍照也好,親密也好都是跟我無關的事!不需要做這些可笑的事!”
……我的彆扭完全是因爲江京太那個混蛋!
江京太帶閔恩惠去了哪裡?他又該如何解決手術費和移植體的難題?該死的晦氣少爺,爲什麼就不能接受我的幫助?!
也許是一種預感,也許是一種運氣,也許更多的是一種期待。我竟然在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地下拳場。在距離拳場不遠處的地方,我果然看到了剛剛打完拳賽要離開的江京太。他的目光在看到我之前,被十幾個突然衝出來的黑西服男人阻斷。
如果我沒看錯,那是藍管家和他的手下。立刻藏起來,豎起耳朵偷聽起他們的對話。
“少爺,你這樣做根本救不了恩惠小姐。”
面對藍管家的勸解,江京太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一樣,一邊拆開手上纏繞著的紗布,一邊不屑一顧地要從他們面前走開。可保鏢再次堵住了江京太。
“即使少爺湊足了手術費,恩惠小姐的手術也做不了。組織上已經派人控制了所有的移植體來源……”
“聽著,”江京太一下子拎起藍管家的領口,“明天之後,如果沒有醫院願意給恩惠提供移植體,我就把自己的腎給她!”
愚蠢的混蛋!差點跳出去當場扼殺掉江京太腦子裡這個愚蠢的念頭。
“如果少爺一意孤行,藍就會在天亮前讓恩惠小姐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藍管家用不溫不火地語氣說著,卻讓江京太的臉色大變。
“你敢!”
“就算最後會被少爺懲罰,我也不惜一切代價。西脇社長在四天前忽然住院,川口組的內部已經越來越複雜,少爺不在日本,老爺一個人應付起來心力交瘁。”
“如果應付不來,那就放棄啊!沒有人逼他留在川口組!”
“少爺從小就生活在hēi社會,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hēi社會的生存法則。即便老爺現在放棄,那些人也不會輕易放過老爺和少爺的。老爺的堅持完全是爲了保護少爺啊!”
“保護?那我媽是怎麼死的?我不會原諒他,絕不會!”江京太甩開藍管家後推開那些黑衣保鏢憤然地走掉。
悄悄尾隨著江京太,直到他一個人拐進巷子裡。
巷子裡唯一的一盞路燈壞了,一閃一閃。狹長的巷子裡,只有突兀的兩個腳步聲一前一後地發出。江京太停下來,背對著我警告道:“再跟著我,就殺了你。”
“好啊,現在動手吧。”
話音剛落,在自己頭頂閃爍的路燈也忽
地沒了光亮,風在漆黑一片的巷子裡穿梭,樹影一起一伏地貼在牆上晃著,冷冷的細雨落在我的臉上,脖頸間。氣氛有點像恐怖電影。
“嗒,”黑暗中我聽見腳步聲,短促到讓我無法分辨它是要走過來還是要走遠。
“等一下!”焦急萬分地脫口而出道,“我有話要說!等我把話說完!”
這晦氣的江京太一定最不想看到我了,自從那天他央求我不要嫁給全未晨之後,已經對我說了N次陌生人的字眼。
“你不覺得閔恩惠像尹海兒這件事有蹊蹺嗎?”我的腳步向著黑暗的前方走去,巷子裡除了我的呼吸聲外,一片寂靜。四周全是黑暗,腳下的石頭地面冰涼冰涼的。
“所以捐腎也好,不得已跟藍管家回日本也好,無論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都不要在明天我的婚禮結束後就做決定。再等我幾天,南遠已經……”
未說完的話還沒從嘴裡發出就已經被一根手指擋住,江京太的輪廓在黑暗中慢慢浮現出來,我這才發現自己和他之間只有一步之遙。他的臉一點點逼近我,指腹摩娑著我的脣。他的眼神很深,似乎看透了我的靈魂,安靜中卻帶著種霸道的張揚;他的呼吸很重,像一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曖昧在這個漆黑的巷子裡無聲無息地擴張開來。
江京太的臉在黑暗中凝視了我很久,終於越過最後的警戒線,側著臉以一種熟悉的弧度俯下身來,我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心像蜂鳥的翅膀一樣突突直跳,腦子裡所有的思考也凝固了。
可是……許久過後,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從你拒絕我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親吻你的權利了。”江京太鬆開我,“同樣從那天起,你也再沒有權利要求我做任何事。女人……祝你幸福。”
心口忽地掠過一陣刺痛,彷彿一根最鋒利的針在心臟最柔軟的位置狠狠紮了一下。我的手臂失去了拉住江京太的氣力,只能眼看著他從我身邊走過後,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該死的晦氣少爺!愚蠢的混蛋!爲什麼要說祝我幸福的混賬話!爲什麼不肯聽我的勸告!剛剛解凍後的思緒立刻蛻變成一聲聲咒罵,那些細碎的聲音在我的腦子裡躁動著,似乎只要有一個小小的突破口,它們就會像火山噴發般從我的喉嚨裡喊出來!
該死的!不許再喊,不許再和他有任何的對話!不許喊!不許喊……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從我的眼眶裡掉下來,雖然,我竭力阻止過了。
風愈冷,雨愈大,空寂的巷子……一切,似乎沒什麼兩樣。
按照逃跑的路線從窗戶潛回花海的時候,灰暗的房間裡中傳來一聲嘆息。
燈亮了,一直等在房間裡的全未晨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我問,“讓我猜猜,你剛剛見了誰?”
我努力保持鎮靜,儘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全未晨走到我面前,捏起我的下巴讓我正視他。
漆黑的眸子裡一片深沉氤氳。
房間內的溫度在全未晨的注視下驟然降低,即便渾身溼透的我體溫早已經低於平時的溫度,還是很明顯感覺到他眼神中的那種冰冷。
被狂風捲起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篩豆般急促的聲音掩蓋了我此刻不安的心跳。
絕不能讓他知道我見的人是江京太!
“看來,不管你見了誰。結果都沒有讓你滿意。”全未晨判定道,鬆開我。
我有點意外,他的反應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激烈。
“快把身上擦乾,我可不想我的新娘明天掛著鼻涕出席婚禮。”全未晨說著將一條毛巾丟給我。
“閔恩惠的事,我們已經找到了證據,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對著快要走出房間的全未晨說道。
……沉默。
“晚安,小善。”
一道風灌進來,被擡起的窗簾像不安分的裙襬在空中舞動。
恍然間,走出房間的那個背影和在春川寵物店的那個全未晨重合在了一起。
他叫我了小善?是我出現了幻聽嗎?今天的全未晨感覺好奇怪。
屋頂的水晶燈發出刺眼的光芒將黑暗阻隔在窗外。夜靜的,只能聽見全未晨在花海里的腳步聲,嗒嗒,嗒嗒……那麼沉重,憂鬱。
幾個小時後,天亮了。
換好婚紗的我坐在房間裡緊張地不停翻看著手機。南遠到底有沒有找到閔恩惠的線索,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我試著撥通南遠的電話,卻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可直到婚禮開始,我被逼無奈地拿著捧花走上地毯時,南遠都始終沒有出現。
如茵的草坪上是一塊長長的白色地毯,上面灑滿了紅色的玫瑰花瓣;陽光在紗縵鮮花和珠簾搭建成的拱門上跳躍,18人的樂隊現場演奏出優美的婚禮樂曲……我從沒想過自己的婚禮會是這個樣子,也從沒想過和自己結婚的人竟然是全未晨……但這一切就真的發生了。
婚禮本身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也不介意配合全未晨把這場戲演下去,但我越來越擔心南遠的下落。他不會這麼久不跟我聯繫。
“現在,請新郎親吻新娘。”司儀宣告婚禮的最後一個環節,我拋錨的思緒這才被拉扯回來。害怕地瞪著近在咫尺的全未晨,腳跟不由地向後退。
可惡的南遠,你快點出現解救我啊!就算南遠來不了,賣糕的也派個奧特曼來解救我啊!他是小善的哥哥,我會被詛咒的!
全未晨的脣角微微一翹,一把摟住我,手臂一轉通過一個借位的姿勢把脣落在我的臉頰上……他沒有吻我……只是親了我一下。
花瓣像雨點般從天空灑落,我的耳邊充斥著大家的祝福聲。
全未晨鬆開我後,視線很快在人羣裡找到姜東浩。他們兩人的視線在空中達成了某種協議後,姜東浩衝全未晨點點頭便轉身跟著身後的三個黑西服男人離開花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