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彈指間。
沈眉的狀態(tài)是,白天三個小時跟欒老師學(xué),其中只有十分鐘不到欒老師會說話。剩下時間喝茶逛街,偶爾給何媛當(dāng)模特,眼見顧栩生也又生龍活虎了,竟然成了何媛的特邀模特。
晚上是周硯的。
排除周硯一半的時間在徹夜未歸。
剩下的一半,不死不做。
她躺在他懷里,死命都睡不著,因?yàn)槊魈煸缟希托斓澢洌Z動整個城西的婚禮要開始了。
她雙手一直不安分,抓撓他的左胸口,抓撓他的心。
他抓住她的手,軟軟的、光滑的:“你別鬧。”這幾天卿卿沒動作,是因?yàn)樗饝?yīng)婚禮,答應(yīng)忘記沈眉。他把她藏得不算好,但是身后抱住她的人比從前多了一倍。
卿卿很重視婚禮,所以她花了很大心思在籌備。教堂、請?zhí)⒕蒲纭⒍Y服……大的小的,全都力求完美。
也正是如此,沈眉得以自由自在過了一星期。南城報(bào)紙大量報(bào)道,卿卿是砸錢的,他也沒必要砸錢去壓制,他給沈眉,打過預(yù)防針的。
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跟他鬧,心里還是在意還是擔(dān)驚受怕的。
“我怕。”她如藤蔓一樣纏著他的身體,恨不能把自己融入他的骨血身心。
“沒事,我在。”他像哄小孩一樣,一下輕一下重地拍她的后背。明天對他來說,也不容易過,但他不能告訴她,徒增擔(dān)心。
“你還是要娶她對嗎?”她抬頭望他,眼里淚水蓄勢待發(fā)。
“沈眉,不會的。”他安撫她。
“你明天不準(zhǔn)出門!我不讓你娶!”她蠻橫起來,裝作沒事人裝了七天,做了無數(shù)個差強(qiáng)人意的布偶,她終究拂不去心底的害怕。
她的周硯,怎么可以去娶別人呢。
拿她命威脅他的別人呢。
沈眉到底是周硯手下走出來的,知道周硯一旦對她動情,她就成了軟肋。之前更多是因?yàn)槎髑椤⒗娑⑿斓澢洌F(xiàn)在,她成了他最大最致命的弱點(diǎn)。
“沈眉,別鬧。”他繼續(xù)撫摸她的頭發(fā),聲音并沒有起伏。
“我們一起逃好不好?這樣,誰都?xì)⒉涣四阄伊耍 彼俺雎暋G榫w幾近奔潰。
“沈眉,別傻。”他欠卿卿一場婚禮,他還要揪出躲在暗處療傷密謀的周準(zhǔn),他不希望她大著肚子跟他奔波,可能孩子又沒機(jī)會出聲。
“那我怎么辦!”她伏在他胸口,低低啜泣。
“明天醒來,我只有死,才能沒有反應(yīng)啊!”
“周硯,我愛你啊!”
“周硯,你不是只愛我嗎?”
……
喊到后來,聲音低了沙啞了,沈眉也哭累了。
他適才繼續(xù)攏她進(jìn)懷里,吻吻他的額頭:“沈眉,不管明天發(fā)生什么,你都要,好好保護(hù)你自己,好好保護(hù)你的孩子。”
“如果你明天結(jié)婚,我也結(jié)婚。”她賭氣,說了大氣話。
“你敢?”他咬牙,手下卻忍不住對她用大力,她哭得他心都碎了。孕婦愛哭,以后孩子,會不會很弱?那最好是個小姑娘,他寵著就夠了。
“你都娶別人了,我為什么不敢嫁給別人?”就算再倉促,她都要舉辦一場和他同時的婚禮。
他讓她乖,可是婚禮在即,他真的要娶徐禎卿。她滿心的慌、怕。
“只要你敢,你就嫁吧。”周硯咬牙。
“好!別以為就你身后有很多人追著你,巴望著娶我的人也多了去了。”她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我現(xiàn)在就去找,我去求婚!”
不小睡衣領(lǐng)子被他拎住,她又被摔回床上。她不服氣,又要動,他整個人覆上她。緩慢、輕柔地吻她的眼角,吻她的淚水,吻她的臉龐……
輾轉(zhuǎn)、纏綿……
這么溫柔,真是是周硯?
她被嚇住,連哭泣都忘記。任他吻,任他哄,任他……
“在你嫁給別人之前,你還是我的。”他的聲音低低的,似乎也隱逸著一種叫做悲傷的情緒。
“在你娶別人之前,你也是我的。”她學(xué)他說話,這次換他吻她,她咬他。
本來他沒怎么她,她撩得他怎么她了。不過她心里是極度悲傷的,哪怕是在最巔峰的一刻。而他,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沈眉的神經(jīng)性痛,和周硯一起,好了七七八八,當(dāng)晚根本沒睡著。聽聞他清淺的呼吸聲,她就是睡不著,連輾轉(zhuǎn)都不敢。他牢牢抱住她,她怕一動,他就醒了。說到底,她愛她,心疼他。再鬧,都是因?yàn)榕率ァ?
可是僵著她自己難受。
閉眼,睜眼,迷迷糊糊地,時間就過去了。
周硯醒得早,輕手輕腳撤離,估摸著以為她還在深睡,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吧。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趁他走進(jìn)洗手間,她起身,推門,反鎖。帶點(diǎn)得意,她迎視他驚訝的目光。他正在洗毛巾,手一滯,水源源不斷涌過他的手。不過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關(guān)水龍頭,擰干毛巾,掛好,動作利落。
“你醒了。”平靜的陳述句。
“不走好不好?”她一夜沒睡好,精神狀態(tài)很差,嗓子更是啞得讓人心疼。
“不好。”他回得簡單,堅(jiān)定。
“我們逃走好不好?”她繼續(xù)存著幻想。
“不好。”他盯著她濃濃的黑眼睛,心底泛起不忍。
于心不忍。
可不忍一時,一輩子如何而來?
他是男人,他就該多擔(dān)當(dāng)!
“周硯……”她喊他名字,恨不得把一輩子的愛恨情長給喊出來。
“嗯,我在。”
“你不在了!你騙我!你娶了她!你怎么在我身邊!你讓我當(dāng)什么!終于名正言順地當(dāng)了小三嘛!你知道我多痛恨小三嘛!……周硯!”她撲到他懷里,雙手不停地拍、抓他后背。
她怎么能預(yù)料,她又跳進(jìn)了一個深坑?
周硯,我不做!
她力氣不大,又沒休息好,他微微用力就鉗住了她的雙手,把她擁盡懷里:“你從來不是小三。從來都不是,今天,明天,以后的每一天,都不會是。但是這一場婚禮,我必須出面。我欠卿卿的,我欠你的,我都要還。沈眉,昨晚,今早,我理解你。我不對你說重話下重手,我也請你,如你答應(yīng)那般,相信我。”
“不……要結(jié)婚。”她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嘴里破碎而出這句祈求。
“你敢死,你敢讓我們的孩子死,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出現(xiàn)的。”
“啊?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他不愿多說,麻利開了門,不忘回頭,“還有,沈眉,在我家,別跟我玩反鎖,沒用。”
“你!”
她恨得牙癢癢。
既然他不答應(yīng),那她不去求婚嫁給別人是不是太虧了?
她現(xiàn)在全是悲傷,全是賭氣。待她遮住黑眼圈,整裝待發(fā),周硯已經(jīng)走了,飯桌上給她留了一份早飯。她不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吃飽喝足好好跟他賭氣。
今兒的南城可熱鬧了。
如何?
馳名世界的舞蹈藝術(shù)家,美得跟天仙兒似的徐禎卿,要嫁給從黑馬一句吞并林氏的大企業(yè)家周硯。兩人身后的底,有的探、有的細(xì)說。不過兩人權(quán)勢都大,旁人只能淺嘗輒止。不過呢,盛大的婚禮是可以全城見證的。
沈眉置之不理,報(bào)紙一律不看,留言一律不聽,直接殺到顧栩生家里去。
顧栩生一單身男,又是剛剛出院的病號,住房難免亂。一聽有人找,他還沒起呢,一看貓眼,沈眉!整個人都醒了,光速整理些不能見人的東西,把明顯亂的都給收拾了,把衣服穿好了,才氣喘吁吁給人開門。
“坐坐坐,沈眉,你可真是稀客。”他去廚房給她倒水。
當(dāng)然稀客,沈眉第一次到他家。
“顧栩生,你別忙,我來跟你求婚的。”她朝他喊,不意外聽到玻璃的破碎聲。
可不把顧栩生嚇壞了?幸好他反應(yīng)夠敏捷,不然一大潑溫水撒在手上,他又該去醫(yī)院了。
“你說什么?”
他索性不管水不水了,跑到客廳,坐到她對面的沙發(fā),巴巴望著她。
那小眼睛,真干凈。她心里贊嘆。雇人她嫌麻煩,能氣到周硯的,應(yīng)該只有顧栩生。不過利用他……她又于心不忍。原來她是那么自私、那么可惡的女人,不久前,還在撮合顧栩生和何媛嗎?
她和顧栩生這婚結(jié)成了的話,何媛……
“要是不行的話……”沈眉一念之間,又后悔了。
“行!我娶你!”顧栩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何況徐禎卿和周硯的事,他不想知道都不行。報(bào)紙、娛樂新聞。
不管她是真的要和他結(jié)婚,還是做戲一場。他都愿意。
只要她高興,他什么都愿意做。
“顧栩生,謝謝你。”
“行吧,這婚禮一定要在今天一定也要盛大對不對?你現(xiàn)在去選禮服。婚戒請?zhí)徒烫觅e客,這些都交給我!”
“好。”沈眉被他推出門,整個人恍恍惚惚,一半是愧疚,一半是堅(jiān)定。
終究,隨便挑了婚紗店,隨便選了。沒有憧憬,心里滿滿都是悲傷。連這小小的婚紗店,都在談?wù)撝艹幒托斓澢涞幕槭拢務(wù)撔斓澢涞幕榧営卸嗝椽?dú)一無二。
她氣得不行,試穿都不愿意,大致報(bào)了尺寸。
她的朋友是媛媛啊,可她有沒有臉跟她說,今天我要結(jié)婚,我要和顧栩生結(jié)婚?
沒有。所以手機(jī)拿拿放放,她終究是沒打出電話。
反倒給周硯一個短信:我要和顧栩生結(jié)婚,就今天。
周硯忙得焦頭爛額,神經(jīng)緊繃,還是秒回:新婚快樂。
好一個新婚快樂!沈眉當(dāng)即摔了手機(jī)!迫于聯(lián)系之需,才撿起。
顧栩生把地點(diǎn)告訴她,讓她可以提前去準(zhǔn)備。
顧栩生的辦事能力,關(guān)鍵時候也不差。
他先是給自家老頭電話:“老頭,快把我的老婆本給我,我要結(jié)婚了!”不管老頭怎么炸起來都不管:老頭正在歐洲游玩浪漫,肯定趕不回來。索性玩好再回來好好罵他。
不過卡里的前是分毫不好。
然后打電話給王柯,喊上以前的兄弟:“快來,顧小爺我擺酒!喜酒!”
少數(shù)親戚,狐朋狗友都喊了個遍,人數(shù)應(yīng)該能湊個十桌八桌的。沈眉那邊,太涼薄了!于是,他致電何媛:“何媛,今天我和沈眉結(jié)婚,你來吧,做沈眉伴娘,她都沒人。”顧栩生個缺心眼的,只顧著體貼沈眉,這一番話,不知道能把何媛傷得體無完膚!
“啊?”何媛反應(yīng)不過來,“你們怎么要結(jié)婚了……沈眉不是喜歡周硯么……也對……周硯今天要和……”自言自語一般。
“嗯,我們要結(jié)婚了,你能答應(yīng)我不?”顧栩生知道些何媛的心思,也想趁此,讓她收了心,另覓良人。所以他,也不是缺心眼。
“能。”何媛忍著痛,說了一個字。幾乎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氣,眼里掉了下來。拍攝,自然拋在腦后。她喜歡顧栩生,可以說,顧栩生這樣的人,她喜歡上是命。
她喜歡沈眉。
她理解沈眉。
不管如何,她不能……再做出傷害沈眉的事。沈眉被朋友……傷夠了吧。知道顧清清所為,她很驚訝,那時起,發(fā)誓好好對沈眉。
所以,她擦干眼淚,整裝待發(fā),做好“臨時伴娘”。
這邊紅紅火火,那邊也紅紅火火。
徐禎卿和周硯,花了一整個上午,婚車,游遍了整個城西街頭。所過之處,不是撒紅包,撒糖盒子,撒徐禎卿演出的票……
也真是,一朝結(jié)婚,福澤半個南城。
因?yàn)橹軠?zhǔn)是周硯的心頭刺,所以徐禎卿沒有去城東。
到教堂,又是一場盛大的忙碌。
“婚戒不見了。”周清喊,跑到周硯面前。
徐禎卿就在周硯旁邊,自然急:“阿硯!”這緊要關(guān)頭,他怎么可以出這種低級的紕漏?
周硯不急,出言安撫:“卿卿,不要急。我可能落在家里,我去娶。你等我。”
“好。”徐禎卿也急,一下子沒了思想,只懂得應(yīng)聲“好”。
如果她知道結(jié)果,她斷然不會說“好”。
很多年后,很多南城人都難以忘記。
一場轟動游遍半個南城的婚禮,夭折在新郎的車禍里。
新郎為了回家拿婚戒,發(fā)生車禍。而新郎的車,比一般人的車更危險,直接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