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跡象已經(jīng)完全隱去,夏日的陽光也漸漸熾熱了起來,冬雅苑的竹子越發(fā)青綠了起來,陽光灑在細(xì)細(xì)長長地竹葉上,一陣清涼的風(fēng)掠過,沙沙作響。
大寶拿著花鋤把那一株橫生的薔薇鏟去,那清幽的香氣盈滿整個院子。
“大寶,那邊還有一棵,你順便除去!”顏珠從里屋走出來,提著一桶水,一邊說一邊把水潑在竹根上。
“好嘞!”大寶小心翼翼地把那薔薇放置在簸箕里,便立刻又跑到墻角下,掄起鋤頭便瞧花根挖下去。
“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時(shí)候回來,怕是這些薔薇花都謝落泥了,她還不回來呢!”玲瓏在窗前撐起下巴悶悶說道。
“烏鴉嘴,你就不許娘娘立刻把事兒辦完,過幾日就回來么?”顏珠正色地罵道,光潔的額頭滲著細(xì)小的汗珠,鼻尖通紅通紅的,竹林里有蚊子,蚊子剛好叮了她的鼻尖,她此刻的模樣,哪里還有原先青樓名妓的風(fēng)范,簡直就是一個農(nóng)家少女,清純而悠閑!
“我也想,如今都過去半個月了,娘娘半點(diǎn)音訊也無,顏珠姐,不如我們到龍府問問,看娘娘有無信件回來!”玲瓏站直身子,慢慢地從里屋走出來,神情卻還是百無聊賴的,自從星兒走后,她們便如同這王府的閑人,管家受星兒之托,照料三人,故只讓他們?nèi)舜蚶磉@冬雅苑,其他的活都不指派他們?nèi)?
“依我看還是算了吧,在這里靜靜地候著娘娘回來,我相信她會回來的!”大寶一臉篤定地說,他笑了笑把這些薔薇放置在簸箕上后,放下花鋤拿了出去。0
一個修長的身影籠罩住他的視線,大寶只覺得周身一陣寒冷,連忙跪下,身子發(fā)抖,雖然見過攝政王幾次,但是每一次皆有星兒在前,他雖然畏懼卻不似如今般驚嚇,“參見王.....王....不,參見...皇上!”
夜澈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為何要把如此盛好的花兒丟棄?”她不在,這些下人也無法無天了,竟把開得嬌盛的花兒鋤掉,看來著實(shí)空閑過頭了,他神情冷峻起來,聲音冷淡而嚴(yán)厲!
大寶匍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口,聽到夜澈的問話,心中更是驚恐不已,聽說這些薔薇,可是王妃娘娘親自去選的花種,娘娘居住之時(shí),便名人移除全部的花,但卻總有一兩株遺留,一春風(fēng)雨后,竟開得如此嬌美,如今這般嬌艷之花,卻頹敗地被拿去移種,任誰見了都會惋惜不已!
顏珠與玲瓏聽到聲音,便連忙跑出來,兩人一見夜澈,都不禁吃了一驚,自出娘娘走了以后,他便沒有來過,為何今日,竟會出現(xiàn)在冬雅苑的門口?兩人不敢妄自揣測,跪在夜澈面前請安,“參見皇上!”
夜澈淡淡掃了兩人一眼,便復(fù)又盯著大寶,聲音不大,卻威嚴(yán)有力,“說!”大寶哆嗦了一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顏珠連忙爬上去哀求道:“皇上,大寶只是一個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請皇上饒恕他的無禮吧!”大寶在她心中,早就如同弟弟般親厚,怕夜澈降罪于他,便連忙為他開解。
夜澈冷哼一聲,“好,那你說說,你們要把這些薔薇送往何處?”其實(shí)他沒有必要這么生氣,但是不知道為何,就是不希望有人破壞冬雅苑里的一花一草!
顏珠愣了一下,連忙惶恐地說:“皇上請息怒,大寶他并沒有不敬之心。是娘娘在的時(shí)候,由于對花粉敏感,院子中的花便全部移除了,栽種了清雅淡宜的墨竹,這兩株薔薇由于是夏日才開的花,娘娘走時(shí),并不見花苞,前日一場小雨,這薔薇竟開得極艷了。奴婢等不知道娘娘什么時(shí)候回來,便想著她要是回來,亦不能讓這些花粉傷了她的身體,于是便讓大寶把這花鋤了去,栽種在花園里!”
夜澈有些意外,這些個奴才對她竟是如此盡心?她都不在了,還張羅著為她做這樣 ,做那樣的活兒,甚至連這么細(xì)致的東西,也都關(guān)注到了,也許,有這些個奴才在,她說不定會回來。
“起來吧!”夜澈語氣溫和了許多,面容也和緩了下來,“把這些話移到西苑那邊,如今南風(fēng),便是起風(fēng),也吹不到這里來!”
“是,是,奴才這就去!”大寶連忙磕了幾個頭,起來哆嗦著挑起簸箕,躬身后退,卻由于慌亂,一個后仰,倒在了地上,玲瓏連忙上前扶起他,大寶臉上漲紅,踉蹌地站起來,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動。夜澈見他緊張,便移步踏入門檻,直往院子里走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隱在墨竹后面,大寶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顏珠與玲瓏連忙進(jìn)去侍候,玲瓏泡了一壺清茶,送至夜澈面前,“皇上請用茶!”
夜澈點(diǎn)點(diǎn)頭,坐在椅子上,環(huán)視著這簡單卻溫馨的小廳,茶幾上放置著一盤萬年青,窗臺有一只精致的瓷碗,他細(xì)看了一下,是價(jià)值不菲的古董碗,顏珠見他目光盯著那碗,便連忙解釋道:“那碗里養(yǎng)了幾條金魚,是娘娘從集市上買回來的!”
“她喜歡養(yǎng)魚?”夜澈有些好奇,她似乎對任何事情都冷冷淡淡的,仿佛任何事情也提不起她的興趣般,“朕以為她沒有愛好!”
“怎么會沒有愛好?她愛好多了!”顏珠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逾矩了,連忙垂直手說:“奴婢是說,娘娘,不是皇上看的這般冷漠!”
夜澈若有所思地站起來,慢慢地踱近窗臺,里面有三條金邊的小魚,身子都是金色的,一條在背脊上有點(diǎn)黑斑,但是身子粗壯,游得也十分賣力,雖然只是一只小碗,但對它們來說,卻已經(jīng)能自由活動,并十分暢快,碗底有幾顆磨得圓滑的鵝卵石,粉白的鵝卵石和金色的小魚映襯得甚是好看,看得出下過一翻心思,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你們說說龍妃的事情與朕聽聽!”他轉(zhuǎn)過身,滿臉的冰霜已經(jīng)溶解,取之而代的是淡淡的柔情。0
玲瓏上前換了過一杯茶,說起龍妃,她很是興奮,“這個茶是娘娘最喜歡的茶葉,她特意讓龍大小姐到茶居買回來的,皇上您試試!”夜澈端起茶,慢慢地抿了一口,茶香撲鼻,入口順滑,齒頰留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好茶!”他禁不住地贊賞道,“娘娘平日里喜歡喝茶?還有什么喜歡做的?”
顏珠想了想,有些好笑地說:“平日里除了喜歡睡覺,便是逛街買東西,她其實(shí)很愛漂亮的,衣衫也不講究淡雅,色彩濃重的也愛穿,但是層層疊疊的色彩她卻能掌握得非常好,明明時(shí)庸俗的一個色彩,她卻能穿出韻味來,甚至能穿出貴氣來!”夜澈想了一下,似乎一直以來,見她都是盛裝打扮,最近的她確實(shí)是漂亮了許多,但是記得以往,她的衣衫甚是嚇人,總像潑了一身五顏六色,讓人眼睛疲勞。也許是因?yàn)榘贌o聊賴,愛上了打扮吧,又或許,她根本不是以前的龍星兒,而是一個新的靈魂,那千年之前,穿越時(shí)空而來的女子!
“顏珠姐,娘娘要是知道你說她壞話,定不饒你!”玲瓏也放開了許多,不再那么拘謹(jǐn),戲謔地說道!
夜澈臉色一冷,“她打你們?”
“怎么會?娘娘哪里便舍得打我們了?”顏珠嘆了口氣說,“便是說句重話也舍不得的,她尤其痛愛大寶,剛把大寶贖身出來的時(shí)候,便想著把大寶認(rèn)作弟弟,大寶不敢高攀才作罷的。娘娘其實(shí)是個面冷心善的女子,奴婢在青樓數(shù)年,見盡人事,唯有娘娘,讓人感動!”
“你是青樓女子?”夜澈一愣,她為何會去青樓?心下頓時(shí)不悅,她竟然去那種地方?當(dāng)日昭然說她從某處買了兩個小廝,原來竟就是青樓!
顏珠臉色有些蒼白,心底那份自卑又騰升上來,“是的,奴婢是青樓女子,是娘娘把奴婢與大寶贖出來的!”原來,他竟是不知道的,這下只怕會遷怒娘娘了!
“大寶便是剛才的小廝?”她喜愛的男孩?她的弟弟?腦海里浮現(xiàn)起大寶那圓圓可愛的臉,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愛惜!
“是的!”顏珠見他并無不悅,略略放心!
夜澈不語,慢慢地喝著茶,顏珠與玲瓏對望了一眼,心里撲通撲通地跳,今個太奇怪了,便是娘娘在的時(shí)候,皇上也懶得過來幾次,如今娘娘都不在了,他卻一個人呆坐著,過問娘娘的細(xì)微事情。
“對了,上次管家說,娘娘上次病了,是誰治好她的?”夜澈忽然饒有興趣地問道!
顏珠身子哆嗦了一下,只怕是要追究這事情來了。那次聽管家說,皇上特意請了御醫(yī)出宮為娘娘瞧病,想不到娘娘竟相信大寶的偏方,也不愿意讓御醫(yī)看癥。她就說嘛,娘娘貴為側(cè)妃,身子?jì)少F,怎么能相信偏方,當(dāng)時(shí)幸好是沒事,要是出事了,便是十個大寶也不夠砍的!
她與玲瓏都慌張地跪下,“皇上,這事兒和大寶無關(guān)啊!”兩人相視一眼,卻都不知道怎么辯解!
夜澈嘆了嘆氣,“起來吧,朕沒有要怪罪的意思,朕,只想知道娘娘平日的事情,算了,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