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後,子鷗便直接來到了珊瑚居。一見到子鷗,我便著急的向他詢問事情的進展。
子鷗一笑,“心竹,還真是第一次瞧見你這般著急的模樣!能告訴我,你爲何如此關心此事嗎?”
“又可以助人,又能夠賺錢,何樂而不爲?!好子鷗,你就別東拉西扯了,跟我說說情況吧!”
子鷗笑著看我一眼,這才道:“跟咱們昨兒猜測的情形一樣,五皇叔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可二皇叔卻認爲此事仍需考察一番,嗯,他說想要親自見見你,向你瞭解有關情況。”
聽到子鷗的話,我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猶豫之色亦是盡顯,子鷗忙寬慰道:“心竹,我知道外界盛傳二皇叔冷酷嚴厲,但傳言其實不實,二皇叔雖嚴厲卻絕不冷酷,你不用怕他!”
見我臉色不改猶豫,子鷗輕嘆一聲,“我怎麼偏生就拿你沒輒呢!”便又道:“心竹,你若真不願見二皇叔,那我便想想別的法子吧!況且……聞兄與二皇叔也熟識,他在二皇叔那兒是說得上話的,我讓聞兄也去說說吧!”
子鷗定然認爲我懼怕齊王爺,可事實上,我是在躲避,但顯然,我躲的並不是齊王爺!思及此,我不由感到一陣煩躁,夠了!我還要逃避多久?!心中立即做出了決定,擡眼望向子鷗,我的語氣無比堅定,“子鷗,何時能見齊王爺,你儘快幫我安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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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鷗辦事效率絕對值得稱道,次日午飯後,他便帶著我來到了齊王府。
王府會客室裡,齊王爺端坐主座,一臉的嚴肅。但我,仍沒忘記他剛見到我時,臉上一晃而過的訝色。我心裡不免吃驚,且不說齊王爺是否記得香草這胖丫頭,如今的我與從前胖丫頭的模樣亦是相差極大,齊王爺應該不會認出我呀?!
低頭喝上一口茶,齊王爺這才向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穩了穩心神,我沉聲答道:“民女方心竹參見王爺!”
齊王爺臉上懷疑之色更加明顯,口氣亦愈發有了審問的跡象,“姓方?嗯……方姑娘,你家在何處?父母是何人?”
我微微一笑,預先想好的話便脫口便出,“民女本是孤兒,從小在一個大戶人家裡做丫環,有名無姓,蒙主母開恩,放了民女自由。可未料到民女出府後不久竟被劫了銀兩,餓極之時一位姓方的大嬸施捨了民女一碗竹筒飯,民女感恩,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爲方心竹了!”
我這番話表面上誇張到簡直是胡說八道,但實質也算半真半假吧,只是那正主齊王爺仍是一臉的不信任,倒是旁聽的子鷗已換作了滿臉的憐惜,柔聲對我道:“心竹,真是辛苦你了!”我衝子鷗笑笑,心裡卻倍感歉疚,哎,不小心騙取子鷗的同情心啦,將來再找合適的機會向他解釋吧……
齊王爺深深看上子鷗一眼,嘆息一聲,便把話題轉了開去,“方姑娘,咱們還是先談談陳家屯的事情吧!”
我點點頭,便將陳家屯的災情和我的計劃一一講述給齊王爺,並針對他對方案的疑問一一做出解答。聽完我的話,齊王爺冷哼一聲:“方姑娘,你倒是精明之人,此事一成,既成全了你助人的美名,還能讓你賺個盆滿鉢滿!”
我不由聽得火起,怒道:“王爺,請恕民女直言!陳家屯的村民皆爲玉泉的子民,古語有云,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子民受災本應由朝廷負責救助,若朝廷提供了有用的救助,那咱們今日根本不必在此討論此事!可朝廷的救助在哪兒呢?是被層層剋扣後發到村民手中每戶十兩的紋銀?還是城中大戶偶爾興起施捨給村民的粥湯?哼,陳家屯受災一年,如今已有50多個村民死去,王爺,您知道他們的死因嗎?我告訴您吧,他們中有人是病死的,有人卻是餓死的!在咱們玉泉的太平盛世,還有人餓死,王爺,這些事您相信嗎?!”
看到齊王爺滿臉的驚愕,我心裡大感痛快,繼續道:“陳家屯的土地本就不適耕種,以往種出的糧食和蔬菜本就產量不高、品質亦不好,而暴雨之後這兩三年更將完全不能耕種!故而,即便朝廷向村民撥付了足夠的銀兩,讓村民能夠重建家園,亦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陳家屯的問題!將陳家屯的土地進行商業開發,讓村民棄農從商,或另購良田給村民耕種,這才能讓他們生存並致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的想法就是這般簡單,試問王爺,這有何不妥?”
子鷗試圖緩和氣氛,對齊王爺笑道:“皇叔,心竹的這個方案既可解決村民的困難,又不給朝廷添麻煩,您便考慮考慮吧!”
齊王爺嘆了口氣,又輕輕說了聲:“哎,這法子可行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擔心有人藉機發災難財呀!”
齊王爺的話讓我嗤之以鼻,我冷笑一聲道,“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購買土地和重建宅院的錢亦是我出的,當然,我自己的錢決計不夠,故而我還得四處找人借款或合作,此外,我還得組織實施此事,試問王爺,我既出力、又出錢、還要承擔風險,享有收益有何不妥?更何況,我的收益又不是從村民身上拔下來的,不過是資源整合,讓各自的優勢最大化罷了……當然,這事亦並非定要由我去做,此事收益故然可觀,但實施期長,風險又頗大,麻煩亦是多多,朝廷若願意組織人員實施,那自然更好!”
齊王爺一時語窒,沉吟了片刻,終是嘆了口氣,對我和子鷗道:“按本朝律法,出仕者不得從商,朝廷自然不能組織人員實施此事。此事,便依了方姑娘的法子辦吧,方姑娘儘快按規定遞上申請,戶部自會批準,工部那邊相信五弟亦會配合,方姑娘,本方案實施過程中有何困難,你亦可向我提出。”
齊王爺這麼快便同意了此方案,倒是頗出乎我的意料。見我滿臉的不可置信,齊王爺又笑道:“方姑娘,本王先前的話有何得罪之處,姑娘切莫介懷!在其位,謀其政,本王現在既然代管戶部,經手之事自然得謹慎負責,更何況,此事在玉泉從無先例,一旦開了先河,其他地方定會效仿實施!而如同方姑娘此前所言,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正因此事關乎民生,本王纔不得不慎之又慎呀……”
齊王爺確是磊落且正直負責之人,此前只是就事論事,現在又這般耐心解釋,我亦非氣量狹小之人,自然不會介懷,當下笑著向他道謝。
齊王爺卻又突然轉移了話題,“方姑娘,你與我一位故人長得確實很像!嗯,你的父母是誰,你果真不記得了嗎?
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又不由擡頭望向齊王爺--齊王爺的眼裡有憂傷,有憐惜,亦有絲絲的懊惱,竟與齊王妃從前看我的眼神一般的複雜!我突然想到齊王妃曾說香草是她故人之女,而王爺與那位故人有些罅隙,心裡突然有些驚慌,連忙求助般的看向子鷗,子鷗立即對齊王爺笑道:”皇叔,此事既然已定,那我和心竹便不打擾您了!我和心竹擬好申請後會正式向戶部、工部提交。“
齊王爺看了子鷗一眼,笑道:”子鷗,你要回去也不急在一時!你嬸嬸亦好些時日沒見到你了,你既來了,便讓她瞧瞧你吧!“說罷,齊王爺立即吩咐侍衛去請齊王妃前來,子鷗無奈,只能擔憂的看我一眼。
只片刻功夫,齊王妃便來到了會客廳。一見到我,王妃的臉便瞬然變色,聲音亦是微微顫抖,”雪兒……王爺,這是雪兒嗎?“
看到王妃的反應,我心裡一陣哀嘆,卻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跪拜,”香草給王妃請安,王妃萬福!“
王妃一愣,蹲下身子仔細看著我的臉,嘴裡喃喃道:”香草?你是香草?“
見我點頭,王妃仍是緊緊盯著我的臉,良久,她方纔魂不守舍的道:”你是香草!你當然是香草!你若不是香草,怎會跟她長得如此相像?!“
見此情形,齊王爺上前扶起王妃,語帶疑惑和責備,”她是香草?王府從前的丫環?婉兒,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印象之中,王爺似乎從未對王妃用這般嚴厲的語氣說話,而王爺的記憶亦是出乎我意料的好,竟還記得香草這麼一個小丫環!
王妃聞言立即向齊王爺跪下,輕泣道:”王爺,婉兒當年確實私自留下了她,可是,王爺,以前的事是雪兒的錯,不是逸哥的錯,更不是香草的錯呀!您就責罰婉兒吧……“
齊王爺輕輕拉起王妃,心痛道:”婉兒,我怎會責怪你留下她,我只是有些傷心,這麼多年你竟一直瞞著我……婉兒,難道你真的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嗎?“
王妃感動的撲到齊王爺的懷裡,嘴裡喃喃道:”王爺!王爺!婉兒怎麼會不相信你,婉兒只是怕連累你呀……“
對於眼前突然上演的懸疑劇和恩愛劇,我和子鷗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兩人皆是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尷尬得手腳都不知該安放何處,心裡則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齊王爺在王妃耳邊喃喃細語,很快便安撫好了王妃,他轉頭對子鷗道:”子鷗,我找你還有些事情,咱們便到書房談吧……嗯,方姑娘,你可否在此陪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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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朋友們的建議,此前與子昕的相遇改名爲“子昕歸來”,現在纔是與齊王府舊友們的真正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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