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歷也叫皇歷。顧名思義它的內容就是寫趨吉避兇相關的規(guī)則和內容的歷書。而且必須欽天監(jiān)計算頒訂,這點已經被寫入大梁的律典,任何人不能更改!
之所以要定下如此嚴苛的律法,也是根據(jù)大梁賦稅收取的制度造成的。
說的簡單點就是:在古代收取賦稅的方式其中重要的一項就是賣黃歷!
不管農戶商戶,都是要給大梁交賦稅。這賦稅可以交糧食也可以交銀子。
當一家人按照人頭全年的賦稅交清以后,就會領到一本欽天監(jiān)頒訂的新的一年的黃歷以證明這戶人家賦稅已清。
所以黃歷在大梁還是重要的賦稅憑證。因此印制黃歷的權利一直被皇家牢牢地攥在手里,嚴謹民間任何人等私造!
而給周里正定的罪名就是‘私造黃歷’!這罪名確實很大,大到讓周家經營了幾代的家業(yè)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房屋,田產,以及在平縣縣城里經營的兩間鋪子全部充了公!
高越把這個驚人的消息說完又跑了出去,廚房的門在關閉的時候,蘇夏至瞥見外面的雪已經在院子里鋪白了一片。
“這雪下得大,明天的菜價又得漲,還好我入冬的時候備下了那么多小菜。”她有些得意的顯擺道。
蘇夏至做的辣蘿卜條和辣白菜如今在山下村是搶手貨!
自打閔家喬遷新居的宴席上她故意地把用辣椒調制的小菜上了桌,就已經在街坊鄰居中有了極大的影響。
接二連三的有人上門求著問她做法,她都是大大方方的教。不過即便是她教了,那些心急的主婦們也是做不成的,因為她們沒地方淘換那個叫辣椒的東西去!
這就是蘇夏至要的結果!
明年開春,她想大力的推廣辣椒的種植,而讓人們對種辣椒能夠感興趣的法子就是要先讓大伙喜歡上它的味道。
現(xiàn)在看來效果不錯。
蘇家的地很少,地里產的莊稼蔬菜也就是夠個吃,真想讓辣椒產出銀子來,就必須大規(guī)模的栽種。因此只靠蘇家的那點兒地是絕對不行的。
所以,她要把整個山下村的莊戶都拉下水,種辣椒!
“樂樂滿月過后,周存孝忽然問我要銀子,說要跟著過去的同窗做點生意。”閔青蘭發(fā)了陣呆之后忽然開口說道。
“當時我房里還有二三兩銀子,但我那時候在生他的氣,自然不會給他。”
“他便嚷嚷著要去和公公二叔商量,還說這發(fā)財?shù)穆愤€是你兄弟給點的,沒見你兄弟媳婦都帶上一兩金的金釵了……”
“所以,樂樂滿月的那天你戴金釵是故意給周家的人看的是不是?”
“周家的人都改不了一個貪性,他們見了你頭上的釵子自會想到是嵐笙發(fā)了財,所以他們一定會向嵐笙討教發(fā)財?shù)穆纷印?
“而盜印黃歷這抄家滅門的事,是你和嵐笙一手造就的……”
蘇夏至彎著腰才想坐下,絮絮叨叨地聽見閔青蘭的一堆話之后,放下手里的一頭大蒜,反手就抽到了她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之后,閔青蘭的右側臉頰是火燒火燎的疼!
蘇夏至幾乎是橫眉立目地指著她的鼻子說道:“別胡逼咧咧啊!我家相公才不會做那種事!”
“而且你給我記住了:閔嵐笙做事頂天立地,他做什么都是對的!”
“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著!你對周家含情脈脈余情未了那是你賤!但是!”
蘇夏至一腳踢開小飯桌,然后竄到閔青蘭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瞪著她說道:“但是你這些混賬話說我相公就不成!”
小飯桌上擺了一碗的雪白蒜瓣因為劇烈的震動而撒出了一些,更有幾瓣從桌上滾到了地上。
罵完閔青蘭,蘇夏至推門而出,出門前她又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是她姐姐,他護你幫你都是應該的。但你若是敢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賣乖,我可不容你!”
一身淡藍衣衫的清瘦女子摔門而去,留下挨了一個嘴巴的閔青蘭坐在小板凳上發(fā)傻:“我,我沒說別的啊?我就是把這件事情說清楚而已,周家倒了霉,我高心還來不及呢……干嘛打我……”
寒風卷著雪花推開半掩的門板吹進廚房,刺骨的寒冷讓閔青蘭坐著渾身哆嗦了一下,不過滾燙的臉頰倒是除服了不少。
她先是起身關了房門,然后蹲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撿起東一顆西一顆的蒜瓣,撿著撿著她摸摸臉依舊不解:“怎么說了實話還要挨打?我弟弟我都說不得了?”
蘇夏至那一耳光的意思就是讓這個小肚雞腸子的大姑子閉嘴的!
閔青蘭的話一說完,她就完全相信周存孝是進了秀才挖好的大坑!
甚至于她還能想到,閔嵐笙的計策之所以能夠進行的如此順利,一定和姜溫脫不了干系。
姜溫那種身份的人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xiàn)在平縣這種小地方。
他來,就一定是大事,是值得當朝國舅出手的大事!
事情的諸多細節(jié)蘇夏至是不知曉的,但她知道一直參與辦案的秀才肯定是利用了這件事干掉了周里正一家,而且手腳麻利心狠手辣地讓周家一下子就流放到了北疆那種鳥不拉屎的荒地。到死也別想再會杏花村了……
進了正屋,秀才正在伏案看書,頭都未抬。
蘇夏至關好房門,輕輕走到他的身后,彎腰趴在了他的背上,臉頰緊緊地貼著他……
閔嵐笙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娘子啊,你好歹也洗洗手,滿身都是大蒜味。”
“還沒剝完蒜呢,我待會兒還得接著干活去,今兒咱們得泡臘八醋,過年蘸餃子吃。”他的后背單薄而溫暖。趴在他身上的蘇夏至一點都不想起來。
“累了就歇歇,剩下的為夫去剝。”以為娘子是累了,秀才趕緊合上了書,作勢要起身。
“我打了你姐姐一耳光!”從他的背上抬出頭去,用下巴壓在他的肩上不許他起來,蘇夏至看見秀才才合上的書居然還是那本黃歷。
“嗯?”秀才坐在椅子上果然不動了,只‘嗯’了一聲,等著娘子解釋。
“她說周里正一家之所以會被牽連到盜印黃歷這種事里都是你設計的。”蘇夏至把閔青蘭的話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給秀才聽。
“娘子說的不錯,為夫做事自然是頂天立地的……”閔嵐笙點頭應道。
“啊呸!”對于秀才這么不要臉的行為蘇夏至馬上就坐了表示,她抬起尖尖的下巴在他的肩胛上面重重的磕了一下,然后兩個人都疼的呲牙咧嘴起來……
“你姐姐說的一點沒錯,蘇家就是被你設計的,這點我從未懷疑過!”蘇夏至揉著被磕疼了下巴說道:“可那又如何?周里正父子三人若真是好人又怎么會去做明知道朝廷禁止還要去參與的事情?”
“所以,坑了周家父子的是他們的貪心,你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由頭罷了……反正我看周家就是活該!”
“怎么辦……”面帶笑意的閔嵐笙回手就把站在自己身側的娘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也不嫌她身上還帶著濃濃的大蒜味就胡亂的在她臉上,額上,脖子上親了起來:“怎么辦呢娘子?為夫越來越想把你吞到肚子里去了……真喜歡你啊……”
娘子懂他!
這樣的情感的契合,讓閔嵐笙開心到想落淚……
被他親的癢的不行的蘇夏至一邊嘿嘿傻笑著,一邊忙不迭的用手推著他:“不要親啦!都是你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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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說不打緊,倒是提醒了春心萌動的秀才,他真就伸著粉嫩的舌頭在娘子的唇上舔了一遍,然后紅著臉說道:“晚上我要把你全身都弄上為夫的味道,看你還敢嫌棄我……”
“……”感覺到秀才又有發(fā)春變餓狼的跡象,蘇夏至心虛地只想跑,從搬了新家到現(xiàn)在,他夜夜折騰,她真是怕了他了……
好在秀才也只是說說,并未真的在做出什么來。
他雙手環(huán)住娘子的纖腰,頭靠在她的背上,就像方才她的動作一般。
“周家若是對我姐姐好一點,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淡淡地說道。
“北疆……很遠么?”蘇夏至頭一次聽到這個地名,因此很是好奇。
“大梁的最南面叫做南疆,最北面就叫做北疆。”閔嵐笙極為耐心的為娘子解釋著。
“南疆潮濕酷熱多瘴氣,北疆干燥極寒多風沙,這兩處多是大梁的重犯流放之地。”
“而且但凡是被流放到這兩處的囚徒,便是趕上大赦天下,依舊不能得到特赦,不死不休,世世代代不得離開流放之地!”
“這么狠!”如今蘇夏至總算是明白點民勤藍為何要那般的吃驚了,因為這就意味著周家這一走就是有去無回的!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閔嵐笙的聲音還是那么輕輕柔柔的好聽:“娘子也說了,為夫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大丈夫行事自然不會有婦人之仁。”
對周家出手,是閔嵐笙思量再三的結果。
而且他在行動前便已經想好,絕不給他父子三人留一點活路!
閔嵐笙如今不是孤家寡人,從心里愛著娘子的他如今也有了顧慮!
蘇夏至就是他的軟肋。
所以既然動了周家,就是斬草除根!
他不能給他們一點機會,這樣才能護得娘子的周全,他才能放心的離開家進京趕考。
……
晚上吃完飯的時候,閔青蘭是紅腫著一側的臉頰出現(xiàn)在飯桌上的。
蘇夏至看見的時候,唇角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心道:沒覺得使勁啊……
而坐在正位上的閔嵐笙對姐姐臉上的傷痕是視而不見,他默默地吃飯,默默地喝湯,吃飽喝足之后,他輕輕放下手里的湯匙柔聲說道:“明日我要去趟平縣,娘子和姐姐也一起去逛逛吧,正好把嬌嬌和樂樂的戶牒入了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