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熱起來的陽光,照在碧幽潭南面荒涼的荒田里。
“鏗!鏗!鏗!”
強有力的刨地聲忽然停下,汗流浹背的王動手搭涼棚看了看就快正掛當空的日頭,瞇起的眼睛里透著狐疑。
“晌午就快到了,難道我所料有差?花滿庭那個王八蛋今日不會來嗎?”
抬起衣袖擦了擦頭臉上的汗水,王動暗暗冷笑:“姑且讓你躲過了今日,老子有的是耐心。”
由打清晨開始,王動一直開墾荒田到現在,中途沒有歇息半刻,一來是為了逼真演繹吃苦受罪的倒霉德行,二來也確實是在靠著內息淬煉身體。
昨晚大半時間苦修出的那點金靈力,早就被鶴嘴鋤里的銳金陣消耗盡了。
然而由于輕車熟路,再加上內息沖竅訣的給力,黎明前一個時辰里修煉出的內息反倒是不少,被他灌注在雙臂之間增加了氣力,一直到現在才堪堪耗盡。
“靠著蠻力刨下去反而事倍功半,先去歇息用飯避避暑氣,修煉上一個時辰內息,午后接著鍛體。”
王動看了看新開墾出約有方圓一丈的荒田,打定主意后剛想丟開鋤頭,可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猛的一凝。
遠遠的,就見西面山谷口的那片竹林里,花滿庭和黃娟一人撐著一把黃紙傘晃悠了出來,小聲說笑著走向這邊。
“儲物袋?這小娘皮什么時候有的儲物袋?嘿!天助我也。”
就說王動的眼光該有多賊吧,隔著那么大老遠,一眼便瞟到了黃娟束腰絲帶上擺來擺去色彩艷麗的小小儲物袋!
他頓時心花怒放,暗暗竊喜道:我做夢都想弄上一只儲物袋,沒料到想什么來什么,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沒仇沒怨的我還不好意思下手,可是你這存心坑我的小娘皮么……
嘿嘿……我弄定你了!
王動裝作沒有發現二人,揚起鋤頭低喝一聲,裝出一副苦大仇深齜牙咧嘴的倒霉德行,有氣無力的刨了下去。
“噗……噗……噗……”
鋤頭尖端歪歪斜斜的落在地上,每刨一下就跟撓癢癢似得,發出類似于悶屁般的響聲。
而力求‘做戲要做足、演戲要逼真’的王動臉上,惟妙惟肖的露出了一副勞累過度馬上要死的表情……
……
“小舅你快看,那小子累的就跟二孫子似得,一副就快斷氣還在拼命死撐的德行,真解氣啊。”
黃娟壓下紙傘遮住臉上快意無比的笑容,幸災樂禍的笑聲壓的極低。
“這小子的骨頭倒是硬的很,開墾出的荒田面積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是個吃苦耐勞的狠茬子,可又有什么用呢?煉氣境的外門生涯,又豈是是鍛體境的時候可比?”
“鍛體境第一人?哼哼!他那鋒芒畢露的好日子到頭了,五行靈根俱全的廢物資質,還想靠著一股蠻力搏出頭求長生?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花滿庭雖然同樣壓低了紙傘,卻是只遮住了半邊面,暴露傘外的另半邊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意,若是聽不到他鄙夷不屑的話語,單從表面上誰也不會懷疑他的善意。
“累死他,讓他大比的時候那般囂張。”黃娟憤憤咬牙。
“噓!就快接近他了,照我先前教你的話說,這樣你才可以名正言順的時常出現。”
花滿庭小聲囑咐了黃娟一句,遮住半邊面的紙傘抬高,熱情洋溢的沖著不遠處的荒田笑著喊道:“王師弟,為兄看你來啦,呵呵呵……”
“為兄?呸!王八蛋,一會便讓你真正的為兄。”
王動暗暗冷笑,拄著鋤頭霍然轉頭,裝作一臉吃驚模樣驚喜道:“花師兄?你……你怎么來了?”
哼哼,這個被人賣了還感恩戴德的家伙簡直就是個棒槌!
花滿庭暗暗得意,笑容親切的剛想忽悠王動,卻見王動臉上的笑容陡然變冷,怒目而視著自己身旁的黃娟。
“
黃管事,又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有點欺人太甚了?”
王動氣呼呼的瞪著走到近前的黃娟,故意擺出一副沒有多深城府的愣頭青架勢,至于黃娟腰帶上系著的儲物袋,盡管勾的他心癢癢卻是看也沒看,他很沉得住氣。
黃娟一下子攥緊了拳頭,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來之前花滿庭早已囑咐過了她,可她一看到王動便火往上撞,冷笑著剛想反唇相譏,卻被暗呼不妙的花滿庭笑呵呵搶過話茬。
“小黃啊,你不是說想要和王動盡釋前嫌嗎?所以我才會帶著你過來的嘛。”
花滿庭打了個圓場的同時,趁著王動不備偷偷給了黃娟一個眼色。
“是……是啊。”
黃娟一怔之后馬上反應過來,故作誠懇笑道:“以前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別往心里去,咱們畢竟是同門嘛,再說你是堂堂男子漢,總不會和我這個弱女子一般見識吧?”
弱女子?呸,你個表里不一的騷狐貍。
王動分明認定她與花滿庭的關系不純潔,暗地里冷笑表面上卻是一臉吃驚,反復打量著對方,狐疑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黃娟靈機一動伸出手掌,抿嘴笑道:“來,咱們握手言和,一笑泯恩怨,花執禮便是見證。”
“是極是極。”花滿庭一怔之后馬上反應過來,笑瞇瞇點頭。
“一笑泯恩怨?好啊!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我求之不得。”
王動豪邁一笑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了黃娟的小手,表面上笑呵呵,可手上卻是暗暗用勁,存心使壞。
這下子險些把黃娟的手掌給捏斷,黃娟“哎呀”一聲痛呼疼的臉都白了,情急之下剛想翻臉,就在這時王動忽然松開了她。
“你你你,你沒事吧?”
王動誠惶誠恐連連陪著不是:“都怪我一時高興沒個分寸,忘了你是姑娘家,小手嬌嫩的很,真是對不住,對不住。”
“沒……沒關系。”
黃娟揉著疼痛欲斷的小手勉強擠出一絲假笑,恨不能一腳踢在王動的褲襠里,直接絕了他的后。
花滿庭也是滿心膩歪,心說小娟啊小娟,你動動嘴皮子便好了嘛,握個哪門子手呢?被他摸了小手吃了豆腐不說,還被這個沒輕沒重的一根筋捏的齜牙咧嘴……
王動訕訕一笑,忽然把胸膛拍的“啪啪”直響道:“花師兄,你一直對我照顧有加,而且今日又有黃管事與我盡釋前嫌,擇日不如撞日,我做東好生款待款待你們。”
“好生款待我們?真的假的?”
黃娟和花滿庭雙雙一愣,可看著王動一臉真誠的笑容,不像是玩虛的忽悠人。
他們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哪里猜的到王動已然知曉了被他倆算計的事情,只道王動尚被蒙在鼓里。
他們暗暗得意的同時卻也十分好奇,這露天席地的,王動拿什么款待我們?該不會上碧幽潭北面的靈田里偷菜吧?
不不不,門規嚴禁偷盜,一經發現斷雙手雙腳逐出師門,這小子腦袋沒有進水絕不會這么做。
難道要返回小孤峰的飯堂請客?這倒是很有可能,但是他一個新晉外門的窮鬼,而且還是欠了嚴剛總執事一屁股債的特大號窮鬼,又能置辦出什么好東西?
王動笑著解釋道:“是這樣,墾荒實在辛苦,我昨晚買了一壇青參酒和三斤一品獸肉,想著慰勞慰勞自己,今日來它個野外燒烤竹林獨酌。”
“呵呵,趕巧了,師兄師姐這不是來了嗎?我呀,給你們露上一手,咱們就在那邊的竹林聚上一聚,吃肉喝酒慢慢聊,豈不快哉?”
王動還未說完的時候,花滿庭和黃娟便暗暗吃驚。
一壇子青參酒?三斤一品獸肉?
嘿,這小子欠了總執事一屁股靈石債,擱在旁人身上怕是哭都找不到北了,他可倒好,還有心情吃好的喝好的?這得多么沒心沒
肺?
可同時二人也是暗暗得意,王動被我等坑成這樣,還要款待我們,呵呵呵,真是腦袋被門給擠了,缺根弦兒到了無藥可救矣。
“呵呵呵,原來是這樣!”
花滿庭不露聲色的看了一眼眉飛色舞的黃娟,撫掌大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為兄與黃管事便叨擾了。”
王動呵呵一笑,伸手相讓道:“花師兄,日正當空這荒田里太過炎熱,你二位先請到竹林邊上等我片刻,我去去便來。”
說話間,王動從地上的小包裹里取出兩只青玉葫蘆轉身走向了碧幽潭。
花滿庭和黃娟笑嘻嘻的對視過一眼,沖著王動的背影虛情假意喊道:“需要為兄幫忙嗎?”
“這個倒是不用。”
王動回身擺了擺手,指了指荒田邊上那把三尺六寸長的銀刀,毫不見外的笑道:“師兄幫我把刀帶過去便是,順便將掛在竹桿上的那個包裹拿下來,里面裝著青參酒和獸肉。”
“沒問題。”
花滿庭笑呵呵的應了一句,俯身拿起帯鞘銀刀和黃娟朝著竹林走去……
……
碧幽潭北邊的小溪上游,王動跪坐在溪畔俯身用葫蘆取水的時候,從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小瓷瓶,一口氣倒出了四粒豆大的綠色藥丸,一把納入了口中。
這些入口即化的綠色藥丸,正是軟筋香的解藥,大眼睛張康賒給他軟筋香的時候,曾經附贈了九粒解藥,提前服用可以避免中招。
但是王動生怕劑量少了弄不倒花滿庭,所以將一整盤的軟筋香,全部掰成小塊塞進了枯竹,藥力一旦發作定會兇猛的很,自然要多吃上幾顆解藥以防不測。
否則迷倒花滿庭黃娟的同時他自己也中了招,豈不是成了笑話。
“老花呀老花,小黃呀小黃,爺爺我來了,看我怎樣炮制你們這對狗男女……”
……
就在王動由打碧幽潭北邊小溪返回的同時,西面山谷口的這片竹林邊上,坐在清涼竹蔭里的花滿庭黃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小舅你看他那個傻樣,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真是蠢的像頭笨驢。”黃娟看了遠遠的向著這邊走來的王動,笑的很甜。
“其實啊,他真的不傻,只不過太容易感情用事,太容易相信別人,別人對他好上一點,他便掏心掏肺。”
花滿庭微微的那么一笑,得意道:“這便是他的致命傷,以他這樣的心性,即便是資質上乘擁有單靈根,也一定在這爾虞我詐的修仙路上走不出多遠。”
黃娟贊同點頭,忽然指著一旁草地上王動的那把連鞘長刀,躍躍欲試道:“小舅,就給我看看那把刀嘛。”
女人家一般都有貓一般的好奇心,估計男人也是一樣,方才她便三番五次想到抽刀出鞘,看看這把刀究竟和王動大比上出過鞘的那把藍刃長刀有何不同,卻屢屢被花滿庭攔住了。
“你這丫頭,小不忍則亂大謀。”
花滿庭正色道:“你才剛剛取得了王動的信任,這時候切忌鬼鬼祟祟的行為,要想看這長刀也成,卻要當著他的面大大方方的提出來。”
“他肯給我看么?”黃娟表示懷疑。
花滿庭頗為自負笑道:“哼哼哼!我已經看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腎,對他的為人品性了如指掌,只要稍后酒到正酣時你提出來,肯定行。”
“小舅,你果然高明。”
黃娟嘿嘿一笑道:“明明算計了他,卻能堂而皇之的吃他的喝他的,想一想便讓我身心愉悅,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好爽啊。”
“是啊,算計人的至高境界,便是忽悠死人不償命,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呆頭鵝的痛苦之上,這是小舅一向甘之若飴的事情。”
花滿庭呵呵一笑,看著快要走到近前的王動,壓低聲音道:“忽海無涯,小娟你學著點,看看小舅是如何忽悠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