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擂臺四角,分別豎著一根一人合抱的青木旗桿,旗桿頂端青色大旗在晚風(fēng)中飄擺不定。
每根旗桿下都有一具半人高的燈架,蓮臺型的燈座上,擺放著一顆頭顱大小的夜明珠,釋放著皓月般皎潔的光華,照的擂臺之上如同白晝。
王動盤膝坐在擂臺正中,雖然閉著眼睛,可直覺告訴他,人聲嘈雜的擂臺之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都在議論著和他有關(guān)的話題。
那些人中有他的戀人,有他的兄弟,有他的朋友,必然也有盼著他栽跟頭的……
外門執(zhí)事岳風(fēng)方才告訴他,他有半盞茶的休息時間,稍后便有硬仗等著他,他明白,那將是勝負(fù)難料的對戰(zhàn),而且不只一場。
等著和他對戰(zhàn)的東新谷弟子,如今只剩下最后八名,這些人中真正被他視做勁敵的只有三人,連勝,夏君臨,葉獨樹。
這三個人他曾聽李秀林說過,連續(xù)三年兩谷大比始終排名前三,俗話說盛名之下無虛士,那可是硬生生從人海中打出來的,必然極為難纏。
可難纏又如何?我王動踏上仙路便不懼任何人,定要與你三人酣暢淋漓三戰(zhàn),一爭高下……
王動用力握了握拳頭,強(qiáng)壓下滿腔熊熊戰(zhàn)意,收斂心神默運內(nèi)息心法……
……
就在擂臺上的王動利用短短半盞茶時間調(diào)理內(nèi)息,恢復(fù)體力的同一時間,擂臺之下,東新谷管事黃娟、齊峰氣的顯然是不輕。
“你們?你們怎能主動棄權(quán)認(rèn)輸?丟不丟人?”
齊峰捏著五根寫有朱砂號碼的竹簽,手指頭直哆嗦,看著眼前五個男弟子,耐著性子道:“是,我承認(rèn)王動那小子是厲害,可你們也不想想,他連戰(zhàn)至今,還能有多少戰(zhàn)力?”
說到這里,齊峰回頭指著擂臺上打坐調(diào)息的王動,苦口婆心煽動道:“你們看,他已然累的站都站不住了,或許你們再有一人上場便能拿下他,這可是揚名立萬的好機(jī)會啊。”
“齊管事?!?
五名弟子中一高個青年目光揶揄的看著齊峰,笑呵呵道:“你也不用白費唇舌了,別人我管不著,可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拎得清的,恕不奉陪,告辭了。”
“你?”
齊峰指著扭頭就走的男弟子背影,氣的臉都白了,可愣是沒放什么狠話,這小子在外門中有靠啊,雖是靠山不怎么強(qiáng)硬,可憑白樹敵何必呢。
“嘿!”
齊峰氣呼呼的一甩袍袖,目光掃過其余四名弟子,話都懶得說了,沖著不遠(yuǎn)處的本谷觀戰(zhàn)區(qū)努了努嘴,示意他們愛咋咋地吧。
沒理由放走了一個,卻強(qiáng)留下他們四人,再說人家打不打全憑自愿,他哪怕是管事也強(qiáng)求不得,這是幾百年來宗門立下的規(guī)矩。
四名男弟子對視一眼沖著他松松垮垮一抱拳,扭頭直接閃人了。
“王動,好一個王動!”
“一露面就直接廢了杜秋山,只一戰(zhàn)便嚇退我東新谷五百多人吶!緊接著十八場連戰(zhàn)連捷不說,更是連下我東新七杰四人,甚至四十人對付你一個都被你滅了團(tuán),如今……嘿!”
齊峰雙手叉腰胸膛劇烈起伏,仰面看著星辰稀疏的夜空連連搖頭,頗有點無語問蒼天的架勢。
“齊峰你不必糟心,不是還有連勝三人么?看他王動還能猖狂到幾時!”
一旁的黃娟一把拍在了
齊峰肩頭,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卻是陰沉沉的,咬牙恨道:“都是因為他,你看把西新谷的那群廢物高興成什么樣了,徐青和李秀林的臉上簡直都笑開了花?!?
“呸!”
看了看擂臺對面歡聲鼓舞的西新谷弟子中,站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的李秀林徐青,齊峰狠狠的呸了口吐沫,丟下一句“走著瞧”后,快步走向了不遠(yuǎn)處的連勝三人。
“連師弟,你們?nèi)讼乱粓稣l上擂臺?有把握嗎?”
面對連勝、夏君臨、葉獨樹三人,齊峰眉眼帶笑客氣的很。
這三個可都是猛人啊,實力強(qiáng)不說,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會沖擊煉氣境,升為外門弟子,得罪不起啊,更何況現(xiàn)在還指望著人家呢。
連勝不咸不淡的笑道:“下一場君臨師弟上場,我正巧排在最后?!?
“那就好,那就好。”
齊峰明顯松了一口氣,看著站在連勝身旁懷抱長劍的夏君臨,言辭那叫一個懇切:“夏師弟,東新谷的聲譽(yù)和明年宗門的扶植力度如何,可全都指望你啦?!?
“別別別,我可擔(dān)不起這個?!?
夏君臨劍眉一掀,笑嘻嘻道:“我呀,其實就是個打醬油的,沒準(zhǔn)和王動走不上幾招便被人家拍了蒼蠅,師兄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連師兄和那葉木頭的身上吧?!?
“呵呵呵,師弟好會說笑,你的實力師兄我難道還不清楚么?”
齊峰親熱的拍了拍夏君臨肩頭,轉(zhuǎn)臉看著自己把自己獨立在七八步外的夜色深沉處、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葉獨樹,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卻是沒說一個字。
連勝三人的實力相差真心不大,往年大比上三個家伙打成什么樣了他可是一清二楚,那真是稍有個疏忽眨眼間便會惜敗于對方之手。
既然夏君臨稍后便要踏上擂臺,想必收拾王動不成問題,沒必要多說什么仰仗葉獨樹的話,徒惹夏君臨不痛快。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夏君臨失手了,不是還有連勝,葉獨樹么?諒那王動當(dāng)初走著上擂臺,最終必會躺著被人抬下去。
想到這里,齊峰沖著連勝三人用力拱了拱手,笑呵呵的轉(zhuǎn)身告辭,腳步輕快的朝著黃娟走去……
“君臨,稍后上了擂臺,對戰(zhàn)王動的時候萬不可輕敵?!?
連勝瞥了眼齊峰的背影便收回了目光,一臉凝重的握住夏君臨捧劍的手臂,既是競爭對手又是至交好友的雙料深厚情意盡在這一握之中。
“師兄放心?!?
夏君臨面對齊峰時吊兒郎當(dāng)?shù)膽猩⑿θ菟矔r消失不見,翻手緊緊按住連勝的手背道:“大多數(shù)人都以為王動連番對戰(zhàn)之下,必會敗于我等三人任何一人之手,可我卻心里有數(shù)?!?
“如此便好?!?
看到夏君臨頭腦竟是如此清醒,連勝輕松了不少,笑問道:“你看出什么了?”
夏君臨抬頭凝視著盤膝坐在擂臺正中的王動,尤其是看著王動未曾出過鞘的兩把長刀,瞳孔一點一點收縮。
“我不知道王動究竟有過什么非凡際遇?又或是他天賦異稟非比常人?”
“可有一點我能確定,哪怕他內(nèi)息體力連番消耗至此,也絕對有余力與我等一爭高下,他不僅拳力驚人,刀法也必定不凡?!?
“哼哼哼,難得你夏君臨還沒昏了頭?!?
連勝還未接茬,一直獨立于幾步
之外的葉獨樹悄無聲息的晃悠了過來。
“葉木頭,不必說風(fēng)涼話,萬一我夏君臨勝過了王動,下一個便要收拾你?!毕木R一指頭差點戳在了葉獨樹的鼻子上。
“你試試看!”
葉獨樹“啪嗒”一口險些咬掉了夏君臨的手指,前提是夏君臨反應(yīng)再慢上半拍。
“好了好了?!?
連勝慌忙分開劍拔弩張的二人,看著擂臺上的王動,說給身旁二人也仿佛是說給他自己,沉聲道:“想必你們也都看出來了,這王動絕非等閑之輩。”
“我一直都在留意他每一次出手,他不僅出拳快如閃電,隨機(jī)應(yīng)變的能力更是非比尋常,而且他每一拳打出,力道拿捏的也是恰到好處,對敵經(jīng)驗更是老辣無比。”
“不錯!”
葉獨樹不由的攥緊了拳頭,“據(jù)聞此人拜入師門不久,便能有今日所見這般手段,真可謂妖孽般的存在,說句不中聽的話,他若是以全勝實力對戰(zhàn)我等,我等怕是……”
“怕是什么?”
夏君臨偏頭看了他一眼,哼哼道:“怕是我等三人沒有一個勝得過他?”
葉獨樹翻了他一個白眼看向了一旁,卻是沒說什么,顯然是默認(rèn)了。
夏君臨看了看神情凝重緩緩點頭認(rèn)同的連勝,深吸了一口氣,哂然一笑道:“那便如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夏君臨又不是輸不起,只求與他全力一戰(zhàn),不論誰勝誰負(fù)?!?
“好!”
連勝一掌按在夏君臨肩頭用力握了握,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可就在這時,擂臺上傳來了岳風(fēng)字字鏗鏘的聲音:“時辰已到,東新弟子上臺!”
岳風(fēng)的話音尚未消散在忽然變大的夜風(fēng)里,東新谷弟子觀戰(zhàn)區(qū)的方向便想起了一片歡呼雀躍聲。
“夏師兄!夏師兄該上場了耶……”
“哇,夏師兄好帥啊,人家好期待的啦……”
“就是呀,咱們東新谷這么多人,沒人比得過夏師兄的劍,看著吧,那個什么什么王動準(zhǔn)會敗在夏師兄的劍下……”
“哼,王動算什么,也配和夏師兄比劍,夏師兄的劍可是出了名的快哦……”
“快看!君臨師兄準(zhǔn)備上臺啦,哇,他邁出第一步懶散灑脫的動作好酷啊……”
“夏師兄!我們師姐妹統(tǒng)統(tǒng)為你加油,收拾那個刀不出鞘的臭屁家伙……”
“快看快看,夏師兄聽到我的話,沖著我回眸一笑呢,他唇角那一抹浪蕩不羈的笑容,迷死人了……”
擂臺東側(cè)的青石臺階前,夏君臨聽著身后鶯鶯燕燕清一色的女子嬌呼聲,毫不為之所動,僅只是回眸望星空淡淡一笑,那一笑說不出的放.蕩不羈,更是說不出的孤絕冷傲。
他曾許下大志愿“一日不能無敵天下,便一日不近女色”,畢生志愿尚未達(dá)成,豈可被溫柔鄉(xiāng)腐蝕了壯志絆住了手腳?
“沒有人,能亂我夏君臨的心?!?
夏君臨一雙星目中滿滿的堅定不移,三尺清風(fēng)劍“啪”的交與左手,右手兩指輕提著衣袍下擺,緩步拾階而上……
擂臺正中,王動鬢發(fā)飛揚標(biāo)槍般的站在夜風(fēng)里,看著款步上到擂臺,閑庭信步而來衣袂翩翩直欲隨風(fēng)去的俊朗白衣青年,左手三尺長刀下意識一把攥緊……
“王動?”
“夏君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