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忽地一涼, 天樞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面露詫異之色,不解地問道:“喵喵, 你要干嘛?”沒來由的, 他的聲音透出一絲莫名的畏懼。
“你說呢, 你說我能干嘛?”天權(quán)頭也不抬, 悶聲答道:“你有見過誰家生孩子不脫褲子的?”說話的同時, 天權(quán)下手的速度絲毫不減,三下五除二就把天樞身下的衣物給扒拉了下來。
“喵喵……別,別這樣……”天樞用力扯著衣擺, 雙手微微發(fā)著顫,看向天權(quán)的眼神不僅沒了往昔的威嚴, 反而帶了點罕見的窘迫。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都看過, 我怎么就不能看?”
天權(quán)倒是滿不在乎,反正他生晴兒的時候也是什么都被天樞看到了, 他都不介意,他又何必在這里扭扭捏捏的呢。
“不要了,喵喵……”天樞雙腿亂踢,邊喘邊掙扎道:“呃……”
“哥,你別這樣——”天權(quán)也是無奈, 他這位哥哥可真是不好伺候。
“叩叩……”
“爹爹, 起了沒?”
兄弟兩個爭執(zhí)正歡, 門外傳來了朝兒和佳期的聲音, 天權(quán)這才發(fā)現(xiàn), 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亮了,兩個孩子顯然是來請安的。
“哥, 讓他們進來嗎?”天權(quán)回過神,忙問床上衣裳不整的天樞。
“……別急。”天樞搖了搖頭,微微喘息道:“先把被子拉過來。”
天權(quán)會意,他拉過被自己掀開的錦被替天樞蓋好,又用打濕的溫巾為他擦去臉上層出不窮的汗水,最后才放了朝兒和佳期進屋。
“爹爹!四皇叔?”看到天權(quán),兩個孩子都有些意外,他何時來的。
“朝兒,佳期,你們這幾天乖點,好好看著朗兒,哥哥身上不舒服,可能暫時顧不上管你們了。”雖然外貌迥異,但是兄妹倆寫在眼中的擔憂卻是相同的,天權(quán)欣慰地想著,隨后叮囑道。
“爹爹,哪里難受了?”
“怎么不讓千襲哥哥過來看看?”
朝兒和佳期聞言急了,七嘴八舌地圍著天樞詢問起來。
“傻孩子,爹爹沒事。”天樞見一雙兒女都在跟前,雖然身上痛得緊,仍是強忍著疼痛,微笑道:“是小妹妹等不及要出來見你們了。”
“真的?”兩個孩子的眼神在瞬間明亮起來,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嗯。”天樞腹中難受,不想多說,便點了點頭,道:“你們?nèi)フ依蕛和姘伞S涀。f別讓他過來,呃——”他話未說完,便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打斷,嚇得朝兒和佳期雙雙色變。
“沒事的,你們快出去吧,有皇叔陪著爹爹呢。”見天樞陣痛又起,天權(quán)忙將兩個孩子打發(fā)了出去,好讓他不用再那么壓抑。
“奴婢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婢參見德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朝兒和佳期前腳剛走,皇帝和君妃后腳便到,原本午時前后才能到達的兩位“貴客”竟然提前蒞臨,唬得紅鸞、紫鳶一通忙亂。
“不用跪了,都平身吧。”皇帝抬手道:“齊王和韓王現(xiàn)在何處?”
“奴婢,奴婢不知——”紅鸞、紫鳶支支吾吾的,誰也說不上來。
“你們……”皇帝震怒,可看到君妃素來沉靜如海的黑眸微起波瀾,轉(zhuǎn)念又想,她們必是擔心天樞的情形被自己知曉,心下也就平靜了,于是淡然道:“算了,朕自己去吧,飄兒每次過來都住在空翠閣的。”
“陛下——”皇帝說完就徑直朝著空翠閣的方向而去,留下兩個丫頭在原地發(fā)愣,王爺,不是奴婢不肯幫你,實在是無能無力啊。
看著皇帝飄然遠去的背影,君妃秀眉微蹙,冷厲的神情稍顯些凝重,遲疑片刻,她也追了上去。
“陛下,你是何時知曉的?”就在皇帝示意萬俟千襲不許稟報,準備直接推門進屋的時候,君妃清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就知道,如果不是為了其他目的,他才不會巴巴地跑到這荒郊野外的來過節(jié)。
“知曉何事?”皇帝駐足停頓,睜眼裝傻,一臉無辜到極致的表情,“愛妃,你不要跟朕打啞謎,朕聽不懂你的話。”
“陛下不是想朗兒了嗎?怎么不先去看他……”君妃明知故問。
“阿羅,你別逼朕——”皇帝陛下無奈了,看來他要是不實話實說,今天是別想見到兒子了。
“陛下既然已經(jīng)知曉真相,何苦又瞞著臣妾呢?”君妃“幽怨”道。
“朕不是——”怕你生氣嗎,皇帝無言以對。
屋外的兩位討論正激烈,屋內(nèi)的兩位卻也沒閑著。
“父皇……”
“母妃……”
兄弟兩個異口同聲,心中不約而同地想到,他們怎么這么及時啊。
“喵喵,你讓母妃進來吧,你出去陪著父皇。”眼看戰(zhàn)火越演越烈,天樞不得不忍痛吩咐天權(quán),趕緊出去救火。
“為什么趕我出去?”天權(quán)不滿,他留下也可以幫忙啊。
“你讓他們進來吵嗎?呃……”天樞喘息著,漂亮的雙眉緊緊蹙起。
考慮到這種情況發(fā)生的可能性,天權(quán)轉(zhuǎn)身出去勸架了。
“飄兒,怎么樣了?”君妃急急來到床前,一面探脈,一面問道。
“痛,母妃,我好痛啊……”沒了天權(quán)在場,天樞再也不用掩飾自己的脆弱和無助,畢竟是在母親面前,他還有足夠的資格去任性。
“自作自受……”君妃嘴上雖然說得嚴厲,心里到底還是心疼兒子,她檢查了一下天樞的身體,又問道:“飄兒,什么時候開始疼的?”
“大概昨晚吧。”天樞的回答極不肯定,其實之前幾天他身上就開始很不舒服了,只是這一次,孩子折騰的時間持續(xù)地實在長了點。
“嗯,還早呢,你現(xiàn)在躺著也沒用,干脆起來走走吧。”君妃的觀點和早先的萬俟千襲還有天權(quán)完全一致,她的話卻是讓天樞聞之色變。
“母妃,一定要這樣嗎?”事已至此,天樞仍然企圖和母親討價還價,“我可不可以不用——”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在君妃“威脅”的眼神下越來越小聲,最后就徹底消聲了。
天樞也不是不知道這樣做可以加快產(chǎn)程,而且對孩子也好,可是肚子真的好痛,渾身上下都難受得緊,他現(xiàn)在簡直是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想抬起來,更遑論是下地活動了。
“飄兒,你不要任性……”君妃其實也很為難,雖說穎族男子的生產(chǎn)要比女子來得艱難,可若換成旁人,現(xiàn)在不過是陣痛最開始的階段,在兩次陣痛的間隙適當走動一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然而天樞則不同,由于他對疼痛的絕對敏感,這種在其他人而言尚可忍受的痛苦在他身上將會被放大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可另一方面,由于他的活動不夠,胎兒下行的會很慢,整個產(chǎn)程也會因此被拖長,最終就會導(dǎo)致天樞承受比他人更多的痛苦。
“母妃……就,就沒有其他辦法可行嗎?呃……”天樞也知道,這樣干耗下去不是辦法,但是起身活動或者服催產(chǎn)藥都不是他想要的。
“沒有。”君妃搖頭,狠著心腸逼自己不去注視天樞泫然欲泣的雙眸,沉聲道:“飄兒,是你起來走走,還是我去煎藥,二選一?”
“我,我起來……”天樞掙扎再三,終于下定決心,在君妃的幫助下?lián)u搖晃晃地坐了起來,然后伸手去摸被天權(quán)給扒掉的褲子,摸到以后又抬眼瞅瞅君妃,示意她回避。
君妃秀眉微挑,櫻唇略勾,輕笑道:“你一個人成么?”
“不成也不用你管。”天樞倔強道,愣是不肯讓母親幫忙。
等他好不容易穿了上去,腹中的小家伙又開始鬧了,狠狠一腳踹出,天樞頓時捂著肚子躺倒回去,口中痛呼一聲,“啊……”
天權(quán)一直在外屋陪著皇帝,聽到天樞的痛吟,心中大是慌張,又看到得知消息的朗兒纏著朝兒和佳期追了過來,立即心生一計,忙把盯著父皇的重任轉(zhuǎn)移了出去,洗了把手,和萬俟千襲一起進去幫忙了。
“為什么我不能進去啊?”文帝雖然對于自己被拋棄的事實很不滿,可礙于君妃的警告,還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只得一邊抱著小朗兒玩,一邊想著即將出世的小孫兒也該有這么可愛。
“呼——你們進來干嘛?呼呼……”天樞半躺在床上,捧著肚子等待這波陣痛過去,然而陣痛越來越頻繁,他的□□聲漸漸無法再壓抑,喘息也是越來越厲害,“呼呼——啊……”
“喵喵,千襲,你們來得正好,快扶飄兒起來轉(zhuǎn)轉(zhuǎn)……”君妃再不給天樞逃避的機會,非要他起來不可。
當著天權(quán)和萬俟千襲的面,天樞也不好意思再拉著君妃撒嬌了,只得勉力站了起來,在他們的扶持下艱難地邁出步子。
站立的姿勢加速了胎兒的墜勢,現(xiàn)在每走一步對天樞來說都是巨大的折磨,如果這時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人是阿烈古琪,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在他肩上狠狠咬上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