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陷入一片沉默，蘇紫杉有所擔憂地瞟了一眼椅子上的男人，他平靜的時候反倒讓人更加不安。
“信上說蘭姑娘明天就走，或許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墨斬看向她，眼神急切，“你有什么好主意？”
“他們會在晚上動身，殺掉他絕不可能若要救人方法還是有的。”
“怎么說？”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南宮髏影為什么要和幽之使分開，以那個男人的狠毒和狡猾，蘭姑娘不可能活到現在。”
墨斬不言認真地聽著，事情的發展比預想的要復雜百倍。
“我也是苦想了很久，有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愿相信的解釋。”蘇紫杉頓了下說，“南宮髏影這樣做可能是為了保護蘭姑娘……”
“怎么可能？”墨斬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也說不上來，聽到你剛才描述兩人的關系，總覺得他對蘭姑娘有所不同。”
“不同在哪兒？”
“他的舉動。”蘇紫杉說，“怕是蘭姑娘經過他的允許才會和你見這一面，而他并沒有對你出手，蘭姑娘知道天誅的一些秘密和他有關的人都要死，但他明晚就要出城不管不問有點讓人捉摸不透啊。”
“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管多危險我都要試一試！”
“打探兩人的住所不會太難。過路人很少會在意某個人的相貌卻會對那支箱子有印象。墨公子，你有一整天的時間摸清楚，晚上就是動手的時候了。”
蘇紫杉繼續道：“千萬不要在無光的地方動手，你要想盡辦法拖住他為蘭姑娘贏得逃走的時間，最要記住的一點就是——絕對不要硬拼！”
墨斬連連點頭，忍不住問道：“他若是緊追著蘭姑娘不放我該怎么辦好？”
“出錢總會有人為你賣命的，這些人在很多地方能夠派上用場。打探好住處把周圍的街巷畫成草圖給我，我會為你選擇一個合適的地方，也會妥善處理好蘭姑娘脫身的準備。”
無疑蘇紫杉精通辦這種事，這兒讓墨斬稍稍放下心來。
“還是太冒險了，可這兒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蘇紫杉輕輕地說，“但愿中途不會出什么差錯。”
二月二十九，青影城北街，夜半。
晚上行路通常要備快馬，可對于刺客而言乘馬的動靜太大極不安全，髏影不快不慢地走在前面，蘭舟月跟在身后，多少有點不情不愿。
作息時間徹底被打亂，這幾日她都是白天睡覺晚上發呆愣神，深受這位天誅刺客的影響。兩人偶爾會交談幾句，他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少，隨之慢慢熟悉蘭舟月的話倒是越來越多了。
“你娘怎么會給你取髏這個字，聽上去不太吉利呢。”
“我娘是希望我能多活些年。”
“怎么從你嘴
里說出的話都是這么奇怪？”蘭舟月搔了搔頭，晚上無聊只好說說話來打發時間。
髏影沉默了一會說：“我也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名字，還是阿郎這個稱呼好些。”
“我只是隨口叫的，你還當真了？”
男人不作聲了，蘭舟月習慣性地嘆了口氣。她多少有點搞明白這個人無故沉默的原因，只要碰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便會如此。
“你很少提起你父親呢，他是個怎樣的人？”
蘭舟月偶爾會問起這種出格的問題，髏影有時會回答有時什么也不講，倒也沒有表露出不快或是反感，致使她的好奇心大增。
“我不是很了解他。”
“你至少比我要幸福呢，我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蘭舟月說著小臉一沉低低地應了一聲，心里有點悶。
髏影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半轉過頭，“你很想知道我送你那支釵的原因是嗎？”
蘭舟月急忙抬起臉來，又驚又喜，“對啊，我一直想不通呢。”
“那是我娘的東西。”男人把臉轉了回去，提了提木箱的繩挎掛在肩上。
“什么？”蘭舟月怔住了，“這么貴重的東西，你、你為什么……要把它送給我？”
“你是女人。”
“就這么簡單？”蘭舟月換下了男兒的裝扮穿了一件紅裙，月白色的小襖繡著碎花，路途還不知會遇到什么事，蘭舟月覺得女兒身的打扮多少能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煩。頭釵就插在發鬢里，當時她也沒多想就戴上了。
“恩。”等了好一會才聽到這么一個字。
蘭舟月伸手去解頭釵，這么貴重的東西她不能收，何況兩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女人。”髏影回身看著她，“除了我娘。”
蘭舟月覺得他眼中有什么在流動，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無聲地和他對望，“可我不能收下，這種貴重的東西不能隨便送的，更何況……”
“不許摘下來！”髏影打斷了她的話音，同時移開了視線大步走遠。
蘭舟月摸著釵子只要微微用一點力氣就拔下來了，她猶豫了片刻最終放棄了。
大街上盡顯冷清，尋常百姓家的燈火熄了多半，少有的光亮從長街一側的青\樓雞館透出。天空飄著幾片云，月光傾灑而下，地面像是有薄薄的霧氣在流動。
避開主街大道兩人穿進了一條小街，街旁的鋪子已經關門，可能是伙計忘記摘下門口的燈籠。唯獨這一家亮著火燭，亮的有些醒目。
髏影腳步猛地剎住，肩上的長箱落地，探身按動了箱口的機關。
破風聲。
他幾乎來不及回頭，刀劍入手緊跟著跳起朝身后掃劈。
“叮”的一響，撲進的人影向后退開，
橫在他和女人中間。
髏影意識到自己大意了，那只燈籠是個陷阱來者似乎猜到他會前去熄滅它，走到半途有人從屋頂飛躍而下，目標可能不是自己，等他走到燈籠底下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
髏影回頭打量著對面的男人，此人沒有遮住面容相貌很是英俊。他冰冷的雙目有什么一閃而過，這個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蘭舟月只是看了一眼來者的背影臉色就已大變，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墨公子，你怎么……”
“朝回走，巷子另一側不遠會有輛馬車在等你！”
“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
“別猶豫。”墨斬咬緊牙關，“聽我的安排，時間不多了，一切我都弄清楚了。”
“清楚什么？”
墨斬緊盯著對面的男人，“他根本不叫阿郎，是來自南宮家的天誅刺客，是個守望人！”
髏影面無表情，緩緩朝前走近，“你知道的太多了！”
一陣夜風馳過有幾片樟樹葉翻卷而下，墨斬看到葉子在半空裂開，他幾乎同時揮刀撲前，金屬的交擊只有一響，之后兩人各自退開。
墨斬把斷掉的長刀丟在地上，第一回合就被砍斷兵刃情勢十分不利，他倒也不慌靜靜凝視著對手。
“墨公子，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
“不想看到我死在他手上，那就照我的話去做。”墨斬的回答字字有聲。
髏影沒有急于進攻，目光轉向了女人，“你真的要走？”
“我……”蘭舟月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么，她想阻止這場爭斗就怕適得其反，故而沒有猶豫太久靜靜地轉過身去。
“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對不對？我若是殺了他你會不會恨我？”
“會。”蘭舟月沒有停步反而越走越快，“將來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髏影略低著頭，一步步朝后退，“我懂了。”
墨斬察覺到男人話音有一絲異樣，他的舉止也很怪不像是要就此退去，刀劍交疊身子也跟著放低。
周圍唯一的光源熄滅了，瞬時的黑暗讓墨斬難以適應。他記得蘇紫杉叮囑的話——絕對不能在無光的地方和他對決，凝神靜聽除了風聲什么也聽不到。
墨斬憑借鬼步的輕巧朝身后跳開，刀鋒幾乎擦身而過，他驚得瞪大眼睛，暗中亮起了一道弧閃，那是從劍身上散發出的光澤閃光雖然暗淡眼睛卻不自覺地一痛。
血滴滴灑灑從指間滴在地上，墨斬握住左臂大口喘息，他橫身堵住了狹窄的巷口，一顆心撲通撲通震跳。
墨斬驚險地躲開了劍劈，鬼步的速度幫助他霎時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可沒有想到的是對手頃刻間閃到了他的一側，不但判斷出他避開的路徑，而且步伐跟近極快速度和鬼步不相上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