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尋緩緩兩步走到夏侯的身後,一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夏侯似乎明白夏尋的提示,直接順著夏尋的目光,緩緩看向古梵身下的影子。
眼眸細瞇,越看越細…
但見這道漆黑如墨的道影似乎真有些異常,隨燭光明滅,時暗時明,忽起忽落,就恰是有什麼活物正在呼吸一般,非常詭異。
“莎…”
淡淡的和風,拂撩起五人的髮絲,四道目光前後共聚一處。亮堂無聲的空間裡逐漸盛起奇怪的氣氛,尤其是臉上還遺留著一絲輕蔑之色的古梵,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虛握住了桌上羅盤的邊緣。他真正開始正視起夏尋了,畢竟世間上某些無人能尋的東西,今夜卻在他的神識下展漏無餘,這讓古梵不得不端起更多的謹慎:“你的神識確實很與衆不同。”
夏尋輕微地搖搖頭,接著道:“這與神識並無太大關係。世間萬物都有特屬於自身的氣息。或強或弱,一個殺人無數的殺手,只要不達聖人境,隱藏得再好也總免不得漏出一絲殺機。這和修爲與功法無關,和自身心境有關,非佛心不能包容微末,近在咫尺他被發現也很正常?!?
“喳…”
隨夏尋話起,古梵的身影似乎晃盪得頻繁了一絲,而古梵則緩緩地把起了放在桌上的陰陽羅盤,放在兩手之間,絲絲縷縷的無形氣息纏繞著他的五指。夏尋把這不著痕跡的動作看在眼裡,神色卻仍舊淡然。
“他很強,不比你弱?!?
看著古梵的身影,夏尋話風稍轉續道:“三千大道,各有所長。暗殺之術,各脈亦自有所精,唯獨一脈例外。那便是承自蓬萊仙人門下的“鎖魂追命”,這也是人世間最神秘的傳承之一。集天下暗殺數之精要,殺人奪命於無形,至大乘者更是能盾出五行六道讓人無法尋其蹤跡。即便是我爺爺,自拜入天機門下後第二年,便再也沒見過這位修習“鎖魂追命”的師叔祖。想不到,今夜我居然有幸見識這門傳承,榮幸。”
“他就是陸無魂!”
“……”
夏尋說罷,夏侯突然靈光一現,看著古梵的影子就一下乍起!只是,他這一驚一乍卻沒有引起共鳴,反而頓時引來了場間另外幾人的鄙夷目光…
“你帶腦子了麼?”墨閒撇眼看著夏侯,冷聲問道。
“我靠!”
夏侯向來都是性子直,腦子也直,就只聽到了墨閒話中的嘲諷,沒聞到話中的深意。這一下子他哪還能忍得住???猛地一拽腦袋,怒目盯著墨閒,咬牙低喝:“你有病是吧?”
“是你有病而已?!?
“我看你纔有病?!?
“誒…你們別吵呀?!?
眼看著交戰在即,沒和敵人打起來,墨閒、夏侯這對師兄弟就要內訌起來咯,恰靜的芍藥連忙擺起小手,斷話:“這個時候內訌,你們不是讓外人看笑話麼?”
“但,他罵我?。 ?
“哈哈哈,有意思。”
原本嚴肅的氣氛,被夏侯幾人的爭執一時渲染上了許多滑稽。以至於古梵都忍不諷笑了起來。古梵看著夏尋說道:“你的堂兄很有意思。追命.無魂,堂堂人間十八聖人之一,他會爲了李常安今夜這破事而親自出手?哈哈…你堂兄的想象力真夠可以的…哈哈,可以的?!?
“啪!”
“你找死!”
古梵一話諷去,夏侯當即拍案怒起,夏尋沒好氣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侯哥,你別說了,再說就得丟人了?!辈坏认暮罨卦?,夏尋再次把目光看向古梵身影,淡淡說道:“其實,他說的也不算錯?!?
“呵?”古梵輕蔑一笑沒有接話。
夏尋轉回話題說道:“即便他不是無魂師叔祖,但我想應該也相去不遠。我曾聽爺爺說過,無魂師叔祖自蓬萊受業歸來後,不入仕途,獨行江湖,創立了追魂樓。殺人從來不問黑白恩怨,只管收錢易貨索命追魂。我想不到的是,李常安居然出得起這價錢,能把這位師叔祖也拉攏到了局裡來,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我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我們這一代追命脈的傳人,追魂樓的少主吧?”
話被夏尋分成了兩段來說,前半段他是對著古梵說去的,而後半段卻是朝著古梵身下的影子問去的。而聞言後的古梵,則並沒有因爲夏尋點破了這麼秘密而感到驚詫,反而更顯沉穩。又或者說,場間幾人都因爲夏尋的這一番話,而變得謹慎了許多。
唯有夏侯例外…
“神神叨叨,那他是誰?”夏侯不耐問道。
“無痕,二十年前,無魂師叔祖曾在苗疆救下一名孤兒,後收爲親傳弟子。這名孤兒和師叔祖一樣,同樣是天生三魂缺一五行缺火之身,是修追魂一脈的最好胚子。他就叫無痕?!彼坪跏呛ε孪暮钣拄[出笑話,芍藥趕緊把內容都儘可能地說的簡單明瞭。而且在她說話的同時,她按在桌上的兩隻纖細手掌,已然盛起了幽幽綠芒。
這是芍藥蓄氣出手的前兆。
因爲,就在芍藥說出“無魂”兩字時候,任誰都能感受到,古梵身下的那道黑影突然迸發出了一道無聲無息的沉沉死氣。這道死氣和古梵氣息裡的屍氣截然不同。如果說古梵的屍氣,是浸泡了無數活人鮮血而遺留下來的暴戾之氣。那這道死氣,便是由屍山血海的死人堆裡浸泡出來的,沉寂殺意。
殺手如名,來去無痕,被人發現了痕跡點破了身份,他便已落去下風。
所以,他現在想殺人…
“噌…”
“咔咔…”
與此同時。
墨閒緩緩站起了身子,三尺青鋒隨之順手出鞘。兩眼冷漠,青鋒下垂,劍指七尺外那道透著死氣的漆黑人影。而夏侯則扭了扭脖子也跟著站起了身來,兩手逐漸崩拳,金紅色的氣芒由拳頭迅速蔓延全身,兩眼緊盯著古梵。
皆無話,唯戰意迸綻…
殺意已顯,場間雙方都把戰意壓制到了極點。只是沒人會想到,決定遠處那場聲勢浩大的瀛水夜宴的關鍵交鋒,居然會發生在這裡。而交鋒的主角,確實幾位少年郎。當然了,他們看不到,又怎可能想得到呢?
“莎…”
臉皮似乎已經在一點點撕破,血一般猩紅的氣芒由古梵手中的陰陽羅盤如煙盛起,他看著夏尋,他森森問道:“你可知道我的修爲幾何?”
“天啓大成?!毕膶ご稹?
“那你可知道他的修爲如何?”
“……”
古梵再問,但夏尋這次沒有回答了。因爲隱藏在黑暗這中的那位實在太過神秘,從來沒人見過他的手段,而見過的都已經死了。任夏尋謀算再高,又怎肯能知道他的修爲如何呢?見夏尋不答,古梵也沒有賣關子,便接著說道:“天啓大成,半步巔峰。”
“哦。”
得到這個答案,夏尋並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確實很強大,但那又如何?”
“如何?”
“……”
血紅色的氣芒升騰如焰,包裹著陰陽羅盤,捧在古梵的手裡就像捧著一團柔柔烈火。
夏尋平淡的一問,古梵有些奇怪,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夏尋了。雖說夏尋說得不錯,他們這一方確實人多,但也僅僅只有墨閒一位天啓境強者而已。而古梵雖人少,可是人家境至天啓不說,還身懷兩件聖器,而且隱藏在黑影之下的那位神秘存在,還要是位差半步便至巔峰的天啓強者!雙方的實力差距一眼便能看得出來,但夏尋此刻根本就沒把這差距放在眼裡,他到底哪裡來的信心?
“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有何倚仗?!惫盆笊Φ馈?
夏尋無所謂地兩手一攤:“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我一定要吃下你這道籌碼,不然我沒法向淵叔交代。所以,我必須要有足夠倚仗。”
“你好自信。”古梵道。
夏尋稍稍走前一步:“如果你覺得沒問題的話,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
“真自信?!?
“來吧?!?
“請。”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