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譽好剛湊近江衡樂, 就問道一股濃烈的酒味,不禁皺起眉頭,這丫頭是又受了什么刺激要喝成這樣?
他買了單, 拖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江衡樂, 讓她半倚著自己往酒吧門口走去。這丫頭完全已經睡死過去了, 他要不是跟一幫狐朋狗友來這里泡夜店, 哪里能碰到她, 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就是吃了虧也不一定能找到人,更別提去哪里說理去了。
將她丟到車上,他才開始犯起了愁, 要帶她去哪里?送回學校還是打個電話給表哥?
正想著電話響了起來,是江衡樂的, 來電顯示“師兄”。
雖然是只是簡單的這兩個字, 他就清楚這其中是夾雜了怎樣的感情, 有時候這樣一個簡單的稱呼,其實比名字來得更加親昵。
他想了想, 終于接起來。
對方的語氣很著急:“樂樂,你去哪里了?怎么打你電話也不接,也不回學校去,你現在在哪里?”
“表哥,是我。”
對方顯然是沒想到:“譽好?樂樂在你身邊嗎, 讓她接電話。”
江譽好看了眼一邊的江衡樂道:“她已經睡著了……哥, 你們到底怎么了?”
寧翌曦有片刻的沉默, 才說:“這件事說起來也是我太大意, 總之樂樂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替我照顧她……就這樣吧。”
表哥這一次居然連過來看一眼都不要, 兩個人不是都已經和好了么,這又是鬧哪出?
想來想去到哪里去都不大妥當, 還是把她送到了學校,到校門口的時候翻了翻她的手機號碼簿給她室友打電話。
祝語甜跟顧雪萍兩個人又一次見識到了江衡樂的爛醉如泥,對送她回來的帥哥連連道謝,就連顧雪萍都忍不住多看了江譽好幾眼,傳說中的濃眉大眼啊濃眉大眼!
寧承業在得知梁婧晨懷了自家的孫子之后欣喜無比,二十多年來梁婧晨一直就是被他當成女兒一樣,其實也怕假如有一天她嫁給別人為妻,自己也照顧不得那么周全了。雖然這個兒子平時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的是姓江的丫頭,可是明明做了那些事情,連孩子都有了還要怎么狡辯。
好在那日的意外孩子并沒有什么事情,這下子讓婧晨能夠跟翌曦在一起,自己也算是對得起一早離去的李悠了,了卻他一樁心事了。
他去問了梁婧晨的意思,女孩子家的含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大致是如果不能馬上結婚,先訂婚也是可以的。
寧承業當場就表示絕對不會委屈了她,趁著現在肚子還沒有顯懷,先把婚禮辦了,天大的事情也沒有現在先辦婚禮來的重要。
然后寧承業就回到家里跟妻子說了這些事情,讓江月蓉抓緊去辦,婚紗禮服、酒店、宴客名單什么的。江月蓉頓時心中十分惱火,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會變成這樣一步了,她是真的不喜歡梁婧晨,所以就算聽說自己很快就要當奶奶了,也沒有絲毫喜悅,甚至是揪心的,這樣子將來兒子的婚姻生活也并不會幸福。
總之現在能拖一時是一時。
父親的電話就像是一道圣旨,讓寧翌曦速速回家,他心里覺得煩悶不已,便說自己晚上還要值班,寧承業叫他跟別的同事替換一下,他堅持說自己之前因為受傷已經耽誤了很多工作,不好替換,隨即把電話給掛了。
其實今天也并沒有要值班,他的手早好了,可以自己開車,仿佛什么都回到了過去,可是心里空落落的,一切都太莫名其妙太突然了。
他約了李澤祈去喝酒,兩個人好想的確是真的很久沒見面了。
酒吧里吵雜的音樂讓他覺得麻木,暗褐色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的渾濁,他仰脖一飲而盡。
李澤祈假勸道:“行了行了,少喝點吧,免得明天又頭疼不能上班。”
寧翌曦冷笑一聲說:“我他媽的現在別說上班了,連人都不想做了!”
李澤祈訝異:“喲,怎么了,你們家那位又干什么事不讓你省心了?”
寧翌曦又倒了一杯酒,沉默了片刻才說:“……是我對不起她……”他的語氣透著些許的凄涼,真個人都怏怏的。
李澤祈這才覺得不對勁,問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寧翌曦覺得憋屈不已,就把事情一五一十都給說了出來,也顧不得李澤祈的感受了。
果然他聽完以后臉色微變,寧翌曦以為他是因為覺得自己跟梁婧晨上床的事情難過了,于是說:“哥們這次真的對不起你,所以這么快就報應都到了。”
李澤祈像是才從難過中反應過來似的說:“什么報應?”
“我家老爺子逼著我快點跟她結婚,可是我們不過是意外,我怎么能因為這個就跟她結婚,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會幸福的……還有樂樂……”
寧翌曦還沒說完就一把被李澤祈給拽了起來,臉頰觸不及防地挨了重重一拳,整個人向后仰去,嘴角頓時就起了血腥味。
李澤祈不依不撓又拽住他的領口罵道:“寧翌曦你他媽的算是什么男人,脫了褲子完事就不管了么,你把婧晨當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么?就她江衡樂要被人捧在手心里疼著,她就活該懷了孩子還被拋棄么?”話音未落又抬手要打。
寧翌曦已經清醒過來,堪堪避了開去,道:“你知道什么?是她給我下藥,非要上我的床,你以為我愿意?我跟樂樂兩個人好不容易要好了,現在你叫我怎么辦?我倒是想讓她把孩子打掉,可她呢?就指望著讓我為了這個跟她結婚,我找誰評理去?”說完他掏出皮夾抽了幾張鈔票憤憤地走了。
李澤祈站在那里,不由冷笑,不知道是否這世界太可恨,他愛她,她卻愛他。
因為愛她,所以一定會成全她。
寧翌曦在這一刻無比地想念江衡樂,這間公寓里似乎到處都充滿了屬于她的味道,到處都有她的影子。
他想念起她煮的綠豆粥,雖然豆子不爛,雖然忘記買糖;
他想念她因為自己晚上一個人而害怕一個勁給他發短信,打電話;
他想念她輕聲細語地叫他師兄,他想念她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滿足感……
他在這一刻瘋狂地思念起她來,她現在在做什么呢?會不會想起他,就算是恨,那會不會想起?
伸手去茶幾的抽屜里拿了包煙跟打火機。
他靠在陽臺上,“咔噠”一聲火苗串了上來,將他半張臉都映得通紅,火苗暗下去,猩紅的小火星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他很少抽煙,只有在熬夜的時候有時候會抽上幾支,就連江衡樂也沒見過他抽煙,所以以前她收拾房子的時候還問這煙是誰的,他心虛說是朋友的,她信了。
其實他說什么她都會相信,她就是這么信任他依賴他。就像前一次她在他公寓目睹一切,卻依舊能在他受傷住院之后相信他說的話。
可是這一次他明白,無論他怎么費盡心思去解釋,她也不會再相信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他這一次,好像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寧承業自然不會因為寧翌曦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罷休。這周一,剛下了班他就親自到他們科室主任那里把寧翌曦帶回了家。
這一次梁婧晨也在這里,她坐在飯桌前,挨著他常坐的那個位置。
他心下惱怒,但還是不聲不響地坐到了母親旁邊去。
寧承業說:“我下午的時候已經派人過去把晨晨的東西都給搬過來了,你們以后要好好相處,那間公寓最好也不要再去住了,早點把東西對搬回來,畢竟現在晨晨不是一個人,很多事情做起來都不方便,你也上點心,人家要生的是你的孩子!”
寧翌曦自顧自夾菜,完全置身事外的態度道:“我不會搬回來。”
寧承業已經變了臉色,梁婧晨連忙說:“伯伯我沒事的,那公寓離醫院近,翌曦也方便點。我一個人也挺好的。”
“好,你愿意住哪里我隨便你,不過你最好把你的手頭上的工作安排一下,早點把婚禮辦一辦,晨晨的肚子也會一點點大起來不好辦婚禮,免得別人到時候說我們寧家還委屈了自家的兒媳婦,讓別人笑話。”
寧翌曦“啪”一聲放下碗筷,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椅子在地磚上“咯吱”一下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他說:“誰說要結婚了?!”
江月蓉連忙掐了一下兒子的大腿,說道:“食不言寢不語,都鬧什么鬧,好好吃飯都不會了啊?”
寧翌曦丟下一句:“我吃飽了。”就上樓去了。
他推開門看到自己房間里多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很明顯不是他的,火氣騰一下子就上來了,到在樓下撈起桌子上的鑰匙就要出去。
寧承業冷聲說道:“你要去哪里?”
寧翌曦不理會,自顧自往外走。
后面傳來寧承業怒氣沖天的聲音:“你要是還要去找那姓江的丫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一聽父親這么說,又折了回來,在離飯桌一米的地方站定。
“我倒是想知道,爸爸你想提醒我什么呢?”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
“你知道我多的是辦法讓你們再也見不著面。”
寧翌曦吸了口氣道:“雖然您是我父親,可是我有血有肉有思想,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婚姻。我現在把話說明白了,我絕對不會舉辦什么婚禮,我愛的人是江衡樂,哪怕我們不能再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再去傷害她,就算是您,也不可以!”
寧承業罵道:“你這個不孝子,你就算是不跟晨晨結婚,也別想跟姓江的丫頭在一起。”
寧翌曦冷笑:“好啊。那我也告訴您,就算我不能跟江衡樂在一起,我也絕對不會跟她結婚的!”他看了眼梁婧晨,眼風像刀子一般狠戾。
女人狠心如斯,設計到他的頭上了,不過是仗著知道他一顆醫者之心不會讓她打掉孩子,可他偏不讓她如愿,大不了將來孩子他來帶,總好過跟她一起過,要不然還不知道將來是要出什么事情。
梁婧晨心中一涼,但她知道她現在不開口是最好的,自然有人會替她出頭,她就不相信,有他父親在上頭壓著,還有孩子做保障,他還能不承認這個事實?就算不能結婚他也不可能會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江衡樂不可以,梁沁不可能,別的女人更加不可能。
她在心中冷冷地笑,寧翌曦,這輩子你都只能是屬于我的,就算你不能接受我們也要在一起,一天天耗著也要耗在一起。時間久了你就會明白,我才是真正適合你的。
快要到手的幸福,她是絕對不會讓它白白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