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291 等待
291 等待
“我……”李世民差點脫口而出就是“我不去!”
可是他后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身邊的阿翰已經比他還更興奮得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使勁地搖晃,歡聲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們這小隊的劉隊副也升了官,李隊正也要得到皇帝的重賞,我就知道我們這支小隊是最棒的了!”旁邊的其他隊員也人人喜上眉梢,這可比世上什么東西都更能堵住李世民的喉嚨,讓他再也無法把余下的兩字吐出。
于是,他就只能向著云定興怒目圓瞪,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我已經叫了你不要在皇帝面前提我,怎么就好像是對牛彈琴一般沒起半點作用?
然而轉念之間,他也想到:這云定興一定還是在悄悄的擔心我會背著他向皇帝說他壞話,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搶在我頭里在皇帝面前說盡我的好話,這樣子一方面在他看來是賣了個大大的人情給我,教我不好意思再跟皇帝說他不好;另一方面我就算不為所動地還是在皇帝面前說他不好,也只會令到皇帝覺得我相形之下未免顯得太過狹隘小氣——我那樣數落云定興的壞處,云定興卻反倒只說我的好處——,于是我那些說他不好的話在皇帝那里就不起什么作用了。
李世民雖然聰明伶俐,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一些,對于這種官場之上的手段伎倆最多也只能是做到事后看見了倒回去猜出背后的動機,卻是做不到事前就能作出充分的預計。
可是他雖是想明白了云定興那樣做的動機,但事已至此,他也無法挽回,只有蹙起那兩道長長的劍眉,好一副煩惱之態。
正在這時,他感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頭一看,原來是長孫無忌。與他如今四周的人全都為著他能得到皇帝的重賞而高興得手舞足蹈、完全沒注意到他臉上掛著的盡是不懌之色不同,長孫無忌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帶著幾分憂慮之意的低聲問道:“世民,你怎么了?看起來你好像不是很想去見皇帝,是嗎?”
李世民見長孫無忌看破自己的心事,卻是心中一驚,想:千萬不能讓無忌知道了我和皇帝之間的事!否則只怕他會胡思亂地臆想我說愿意娶無雙為妻其實是言不由衷的。
于是他定了定神,唇角刻意地一翹,向長孫無忌強擠出一絲笑意,道:“面見皇帝的禮儀繁瑣得很,我是擔心這一去不知要花上多長的時間才能回來,我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跟無忌你說哩。”
長孫無忌臉上立時流露出了然的微笑,道:“不用急啦,反正咱們以后就是姻親了,一起聊天的日子長著呢。”
聽到“以后的日子長著呢”這話,李世民竟是禁不住一陣的心頭鹿撞,雙頰也莫名地熱紅了起來,頓時已經在腦海里揣想起他將有一輩子的時間之長與長孫無忌……還有長孫無雙一起,整天整天都待在一起,有談不完的天,有說不完的笑,還有……喝不完的菊花酒……
他兩眼又再熠熠閃動著欣喜的光芒,向著長孫無忌用力地點頭,道:“對對對,那我現在就趕快去見皇帝一趟,回來再找你。今晚我們一起同榻而睡,好不好?我真的有好多話想跟你盡情地說上整整一個通宵呢!”
長孫無忌又微微的笑了起來,伸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領口各處的摺痕,道:“好,當然好了!那你去吧,我留在這里等你回來。”
“不,無忌,我也不曉得此去面圣要花多長時間,我不能讓你一直留在這里白白的耗費時間等我。你先回長安來的那支軍隊的營地去吧,我回來就到那兒去找你,今晚在你的營帳那里過夜,行嗎?我知道長安來的軍隊在哪里駐扎,我到了那兒之后問一下人應該就能找到你的住處的。”
“那好吧,我就在自己的營帳里等著你回來哦!”
雁門郡衙的公堂之內,李世民跪在堂下,已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有好幾次在不知不覺間打起盹睡著了過去,腦袋自然而然地往下重重地一沉,這才把他一下子搖醒,趕緊又挺直胸膛,伸手揉一下發澀的眼睛,勉力撐開眼皮,抬頭往窗外看一眼,從那天色與月亮的位置大致地猜測如今已是什么時辰了。
今天下午云定興和劉武周面圣之后,回去軍營向李世民傳遞了皇帝要召見他的旨意,他雖是萬般不愿,卻因不便當著長孫無忌的面拒絕,以免引起他對自己與皇帝之間的關系的懷疑,只得懷著向皇帝一稟報完雁門勤王的詳情就會不接受任何賞賜、立即堅決離開的心志,來到這臨時充作皇帝御居之所的郡衙。
然而,宮人領著他進入這公堂、著他跪下候駕之后,便離開了。他這跪著一等,竟是從下午一直等到現在,皇帝……卻始終沒有現身。像是一年多前他進宮的第一天發生的事情又在他身上重演,他看著窗臺上照進來的從日光變成月光,而且那月亮也從掛在天邊變成懸在中天。等待的時間太長,他已經不太清楚現在到底有多晚了。這樣看來,皇帝根本不是像云定興、劉武周等所說的那樣,要重重地賞他勤王救駕之功,倒似又在折磨懲罰他了。
不過,他雖然是跪著,卻并不是一年多前那種最累人的跪姿,甚至嚴格來說只是平常的跪坐的姿勢。而且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也有宮人捧著飯食進來給他進食,沒讓他餓著。這樣看來,皇帝又并不是罰得他那么狠,也就并不是那么惱他、恨他。
這時唯一讓他感到難受的,其實是想到長孫無忌正在等著自己到他營帳去找他。于是,他一邊暗暗的擔心長孫無忌會否等得不耐煩,一邊卻也暗暗的慶幸——幸好他對前來面圣可能費時不短已有預計,早就讓長孫無忌不要留在他的營地相候,而是回他自己的營帳去。
然而長孫無忌在等他的事皇帝當然是不知道的,因此皇帝不可能是為了這個緣故而折磨他。對此狀況,他也無法控制,只能是不斷地轉動著腦子,試圖想出為什么皇帝要這樣算是“不輕不重”地懲罰自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皇帝是在生我的氣么?為什么要這樣生氣?明明是他遣魏忠把我送回李家的,并不是我自己從他身邊逃開的呀?是不是因為我在龍舟上跟他說想回家,他一時心軟就讓魏忠送了我回去,可是時間一長就覺得后悔了,但作為皇帝又拉不下面子來再召我回他身邊,只好苦苦地忍著。現在忽然聽說我與他同在一城之內,是我主動來到他這近處的,他又有要賞賜我勤王救駕之功的借口,就名正言順地召了我來,卻還是要這樣先折磨我一番,是要懲罰我之前跟他說想回家、他順著我的意思讓我回了家就害得他這段日子里心中難受,這也算是我的錯了嗎?
以李世民對皇帝那任性蠻橫的性子的了解,他覺得自己這猜想雖然說出來一般人聽了都會感到荒唐透頂,但應該錯不到哪里去。否則的話,怎么解釋這皇帝一邊要自己跪候那么長的時間都不現身,一邊卻又沒有用那種最累人的跪姿來懲罰自己,還沒讓自己挨饑抵餓呢?
唉,好吧,他要發泄這段日子來的難受勁兒,就讓他發泄個夠吧。反正只要熬過了這一關,見到皇帝之后,跟他說清楚了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以后都要過正常人的日子,絕不留戀回頭再過以前那種以身體侍候他的日子,接著轉身就走,從此不再見他便了。
李世民就是懷著這樣的決心,默默地跪在那里,耐心地等待著這場懲罰的結束,等待著……皇帝的到來!
雁門縣衙的后堂里,魏忠在仰躺于榻上的楊廣身邊的矮幾上放下一杯熱茶,順便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卻見那上面仍是一副神游物外的發怔之態,兩眼瞪視著天頂,卻沒有焦點,顯然并沒有專注地看著任何東西。他兩手交疊于頭頂,兩腿卻架成二郎腿翹起,是一如既往那副不在人前之時便全沒君主儀態的閑適自在的樣子。然而,魏忠心里再清楚不過地知道,現在的皇帝,哪里還會有半分閑適自在的心情?
自從云定興匯報了勤王的詳情之后,自從他遣云定興去傳召李世民前來見駕之后,自從宮人進來告訴他李世民已經跪在外面的公堂之內候駕之后,皇帝就是這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還要一直都是一動不動,像是又化成了一尊石像。晚飯的時候,跪在外頭的李世民有宮人給他送去飯食而并沒餓著,這里面的皇帝對著身邊擺滿了一桌的御膳卻連提起銀箸夾一口來吃的興致都沒有,于是反倒是他到了現在還空著肚子、粒米未進。
皇帝……是像上回李世民來求他放自己出宮一趟去看姐姐出嫁那樣,又耍這一招虐人卻更虐己的招數,以發泄久久不見那心愛的少年的怨憤之情了嗎?可是……說到底這次是你自己要放李世民回家的呀!——雖然一半是受了李世民的懇求的蠱惑,另一半卻是受了柴紹那不知算是勸說還是“逼迫”……
“陛下……”魏忠仍是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的面色,一邊試探著低聲說道,“李侍衛……還在外面跪著呢。時間都到二更了,他已經跪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陛下對他的懲罰……也該夠了吧?”
“魏忠……”那床榻上的皇帝倒是立即就對他這話有了反應,眼珠子一轉,一道茫然的目光向他射來,“……朕不是要懲罰世民,朕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后記:
1、又是先小小地虐一下世民寶寶的身,兼虐一下楊表叔的身~~這里只是開胃菜,后面才是大虐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