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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大學在招手

五月中旬南方城市早晚還有些溫差, 太陽下山後,惱人的熱流隨之消失,微掩著窗, 絲絲微風, 倒也涼爽。

高考的日期臨近, 剩下的溫習時間屈指可數。隨著學校第三輪系統複習的結束, 該強調的複習重點老師已在課堂上嘮叨了無數遍, 課上的大部分時間也已用作答疑,學校乾脆停了高三年級的晚自習,把寥寥無幾的時間留個學生自主複習。

晚飯之後, 明顯缺覺眼底泛著點點青色的若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掩了掩張的大大的嘴巴的她像唸咒一般在自個兒房間裡大聲喊著口號:“N大, N大, N大, 我一定要考上N大!!!”

不和周宇由同校,這是事事不上心, 萬事好商量的小犀牛獨獨不能容忍的。

最後階段做再多題都是枉然不如迴歸課本這個道理若墀還是知曉的,發泄完畢她還是靜下來好好看書,捧著單詞書一個單元一個單元的過關。

看了幾個單元下來,犀牛剛想站起身隨意走動走動,電話正好打進來。她帶著點點喜悅的聲調接聽道:“喂, 小晚啊!”

短暫寂靜之後, 電話那邊才響起小晚悶悶地聲音。“犀牛姐姐......”說著, 她還頓了頓才繼續道:“你請我喝冰可可好不好?”

小犀牛明顯察覺到小晚說“冰可可”三個字的時候, 話語裡已帶了濃濃的哭腔, 於是乎趕忙答應:“沒問題呀!”

掙扎著要不要問小晚是不是遇到什麼傷心事的時候,她“嘿嘿”乾笑兩聲想要調解氣氛, 只不過越是如此越顯得生硬、突兀。

小晚悶悶地聲音再度響起,她問若墀:“姐姐,你能出來陪陪我嗎?”

不待她回答,電話裡已傳來小晚的嗚咽聲。“呀,小晚別哭別哭呀,我現在出來就是了!到底怎麼了?”若墀最怕見著別人哭了,她平時樂呵呵的,可一點也不懂怎麼安慰人。

“我幹了很壞很壞的事......哥哥差點要打我。爸爸和哥哥都不會原諒我了,嗚嗚嗚!”

天啊,魚油打了小晚???!!!怎麼可能呢,他是那麼那麼的疼她。不知不覺中,若墀握在手裡的筆“啪”的一聲掉在桌上!

她的房門被四牛毫不留情的推開,“嘩啦”一聲。門剛拉開,便飄來四牛不耐煩的聲音:“慕容若墀,我的單詞書!”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她拿的。

幾乎同時,“魚油......動手打你???”她倏地站起身,筆直的立在書桌前,無數個聲音告訴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也就徹徹底底的無視了她四哥。

四牛倚在門邊,挑了挑姣好的眉,心想:這倒是挺稀奇。

小晚在電話裡抽泣,聲音有些含糊。“沒有,沒有,是差點!”

“哦!”若墀這才放心,大大的呼了口氣。

之後便看到犀牛說了個地點之後,掛了電話,找了錢包、鑰匙“嗖”的往外跑。剛要出門,四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自己身前。

若墀瞪大了眼,不解的望著他。四牛慢吞吞的從錢夾裡抽出全部票票,放在她手裡,鳳眼一擡,語氣依舊帶著嘲諷:“別把自己給丟了!”

大牛抱著樂譜上樓,身後是冷著臉的二牛,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樓梯口,若墀和前面的大牛撞了個滿懷,簡單的停頓一下,她便急忙往樓下跑。

看著她急匆匆的樣子,猜到她要出門,二牛冰凍的聲音響起:“外面在下暴雨。”他面色清冷,言簡意賅,不見任何情緒。

“哦!”犀牛大聲應到,腳步卻沒有遲疑,就算外面下刀子她也得去啊!

剛跑到樓下客廳,若墀的外套就從天而降,“譁”的一聲,準準的蓋在她頭上。不等她擡頭,大牛的聲音飄來,帶著淡淡的溫柔。“穿了外套再出去,外面冷!”

犀牛雖然心急,倒也聽話,邊穿外套邊往屋外跑,一擡頭就迎上渾身淋的溼透透的若鴻。“三哥~”她脆脆的喊了一聲,不待停步,蹲在玄關換鞋。

滴著水的衣服黏在身上,感覺糟糕到了極點,半點也沒影響到三牛的心情。他清洌的聲音響起,彷彿話語裡也帶著好看的笑容。“犀牛,你大晚上的往哪跑?外面大風大雨的,出去了保準被淋成落湯犀牛!”

如果三牛每天說的話能稍微勻一點給二牛,就真是平衡了。若墀綁好了鞋帶,衝三牛揮了揮手,說道:“我去找小晚!”

三牛聽著心裡一驚,還想繼續問,可犀牛已經先一步出了家門。

若墀到了他們常常聚會的咖啡小屋,要了兩杯熱可可,剛找位置坐定,就看到梳著丸子頭的小晚紅著眼進來。

“小晚,這裡!”犀牛在角落裡找了張不顯眼的桌子,特意衝小晚揮了揮手。

“姐姐。”

犀牛忙著招呼小晚坐下,同時也能感受到小傢伙的情緒低落。她瞇著笑眼,把馬克杯推到小晚手邊。“喝吧,是你喜歡的可可呢!不過天有點冷,幫你叫了熱的!快喝吧!”

小晚好不容易在臉上擠出了一個勉強算作笑容的笑。抱著馬克杯,淺淺的喝了口她最最喜歡的加了厚厚一層奶油的熱可可。

犀牛坐在對面,輕輕把玩手裡的杯子,什麼也不問。她也不記得在哪裡聽說過,喝熱可可會讓人心情愉悅,現下,她倒挺希望是真的。看著魚丸妹妹微紅的眼眶,她心裡也跟著難受。

她們沉默的喝在熱可可,良久,小晚委屈兮兮的開口:“犀牛姐姐,我這次錯的離譜了,別說爸爸和哥哥不會原諒我,我都不能原諒我自己。……等到媽媽回來,一定會把我掃地出門了!”

老早犀牛就收起了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很認真的開解道:“別亂想,不會的他們都那麼疼你,你的皮蛋哥哥哪裡捨得讓我們的魚丸妹妹被趕出家門呢!一定不會!”

小晚信賴的望著小犀牛,末了她垂下眼睫,咬著嘴脣,彷彿很多想說的都難以啓齒。“可是,我真的做了很壞很壞的事……”

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勸說小晚,想了想,犀牛隻有問清事情的前因後果。“好了,別再自責了。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她實在是雲裡霧裡,腦袋裡各種猜測,一團亂。

小晚握緊了手裡的馬克杯,向犀牛細細的說起晚上的事情。“今天二摸的成績出來,老師評講卷子,我回家遲了點。一到家爸爸說哥哥在樓上,讓我趕緊洗手,開飯,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個不樂意就衝著老爸嚷嚷,還說了過分的話……”

小晚衝著慄言嚷著,說到情緒激動的時候,眼淚和著刷刷下落。到最後,她都不知道那些個傷人的話是怎麼從她嘴裡迸出來的,只是一句比一句傷人。“……爸爸,我不想別人在我身後指指點點,我討厭那樣的感覺。我討厭那些討厭的人拿你說事兒,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我不能上去堵住每個人的嘴……”

“哥哥那年眼睛受傷其實也是別人說你,才和他們打架弄傷的。回到家,他是萬萬不會說出實情的!”

……慄言無言以對,只是無力的,死死的擰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腿。

小晚嗚咽著,“我也想想犀牛姐姐一樣,出門的時候能挽著爸爸的手臂……”

不等她說完,魚油從身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厲聲道:“小晚!”他想讓她閉上嘴巴。

可是情緒激動的她,哪裡理會。“爸爸,你爲什麼就不是健健康康的呢?……”

“周寓晚!你發什麼神經?!”使了力,魚油一把把她拉倒身前。

小晚也被魚油的呵斥聲嚇得停止了胡言亂語,她愣愣的望著拉長了臉,面色難看的哥哥,眼淚依舊止不住的下落。

慄言一句話也沒說,悶悶的轉動輪椅,鎖上書房的門。

看著父親落寞的背影,魚油丟開小晚的手,悶聲道:“你滿意了!”說完不等小晚反應,他便轉身,丟下她一個人。

……

“哥哥是真的生氣了……”

犀牛使勁點著頭,她能想象出那幅畫面。而且,魚油還真的對小晚動怒了。

眼淚又從小晚紅腫的眼圈裡落下來,“我不是有意說那些話的。今天二摸分數出來了,依照現在的分數我根本考不上哥哥的學校。……”小晚吸了吸哭紅的小鼻子。

犀牛總算知道小晚無理取鬧的原因了——升學壓力。

瞬間小犀牛的腦袋似乎恢復了運轉,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確認道:“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眼淚還掛在小晚粉嫩嫩的小臉上,她垂下睫毛,可憐兮兮的。“反正爸爸和哥哥不會理我了!”

啊,不會吧,小姑娘還真是離家出走。頓時,若墀就覺得頭大,按了按太陽穴,無奈道:“你哥找來,我就等著被生吞活剝吧!”

話音剛落,小犀牛的手機便在桌子上歡快的舞動。一看來電顯示她反倒格外鎮定,接聽了電話。“喂,魚油!”

電話那頭,問得直接。“小晚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若墀無奈的望著對面不停衝自己擺手的小晚,末了她低下眼把心一橫,對著話筒“嗯”了一聲。

雖然時常大條,但現在若墀的腦袋絕對是清醒的,這事她可不能幫著小晚欺騙魚油,不然有她受的。

“你們在哪?我馬上過來接她回去!”

她看著小晚的表情,大著膽子拒絕道:“那個……外面雨很大,你就別出來了。等我們吃完東西,我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去,好不好?”

電話裡一陣靜默,時間一分一秒都變的極致的難捱,抱著電話的若墀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一本正經的“喂”了兩聲。

魚油這纔開口,聲音淡淡的。“我在聽。”……似乎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他帶著點點疲憊緩緩道:“那就麻煩你了!”

犀牛大大的舒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小小的愉悅。“回去之前給你電話!”

“好!”說完他們掛了電話。

想著小晚還空著肚子,掛了電話的若墀起身去前臺點了兩塊樣子可愛的水果蛋糕。她難得的擺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樣,帶著點點命令的口吻,頗爲嚴肅道:“快點吃完,好送你回家。小姑娘,可不許再任性咯!”

如果只是單純的想象此時的犀牛,多半會讓人笑場,她隨性慣了,會讓人覺得說這種話的氣場完全不適合她。可是她一旦認真起來,小晚全然不敢造次。小丫頭舀了蛋糕上的水果塞進嘴裡,大大的一勺,一點也不避忌對面的犀牛,連著兩口極其自然,末了還伸出舌尖舔了舔脣角的慕斯。

見小晚沒有反應,“聽見沒?”說著犀牛伸長了手臂重重彈了下小晚光滑的額頭。嘿,要是被她三哥見著,準該默默心疼了。

“啪”一聲脆響,應聲,小丫頭捂住腦門,幽怨的望著犀牛好像在控訴:我點頭了!彆扭的小傢伙也就是一外強中乾的主,“好啦,好啦,知道了還不行嗎?!對你來說啊,哥哥的話就是‘聖旨’,我的未來大嫂!”短短的一句話裡,好幾個詞都被她加上了重音,很是俏皮。

倏地,若墀垂下眼喝著手邊的熱可可,可脣邊的笑意哪能輕易掩住?小晚話裡的調侃她完全忽略,只剩下最後的那個稱呼,反覆回味,心裡美滋滋的。

等到小晚再次開口的時候,語調低沉了幾分。“若墀姐姐,我哥哥是以年級前幾名的身份考進你們高中的,我們班主任總在我面前唸叨這事兒,說我一定沒問題。你說要是我連考都沒考上該怎麼?那多丟人!”

小犀牛託著下巴想著小晚的話,又想起她老媽總是擔心她因爲升學的問題給自己太大壓力。她沉思了一小會兒,其實吧,她真的一點壓力也沒有,小晚擔心的問題她還真是從來沒想過。

小晚追問道:“犀牛姐姐,你四個哥哥呢,都那麼棒你就沒有一點壓力嗎?”剛說完,她就揮著手更正道:“不對不對,是三個,那隻水鳥不算!”一說起三牛她就習慣性的嘟起小嘴。

若墀撫了撫額,還真是鬧不懂小晚爲何總是不待見她性子綿綿、老好人的三哥?!她沒好氣的更正,“三哥的成績也很好……”

若墀定定的看著小晚,直到她發現小晚扭了扭身子很是不自在才移開了眼,託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帶著疑惑。“壓力?還真的沒有......”

“也對,你眼裡除了我老哥誰也容不下。”

若墀笑笑,也不否認,小晚心裡抱著的沉重包袱她沒辦法理解,不過中考的經驗她還是有的。離中考還剩四個月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再不努力自個兒就別想和魚油同校,家裡五個男人一人負責她一門學科,在嚴格的督促之下她纔將將好踩著分數線進了N大附中,現在想來若墀都有些後怕。

若墀以自己爲例子說的極爲詳細,末了總結道:“......別想那麼多,你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擺正心態,查漏補缺,依你的能力一點問題都不會有!想想我這個反面典型,還擔心什麼呢?!你可以的!”

小晚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犀牛拉起她,聲音裡透著愉悅道:“好了,回家咯!”說著,她挨在小晚的耳邊,語調柔柔地。“和爸爸、哥哥道個歉,沒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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