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行動,芳年展示心切,任務(wù)完成得頗快。
午膳后,荊詞親自去青女屋里探望。
“四娘怎來了?”青女見荊詞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荊詞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阻止其行禮,“你行動不便,禮數(shù)就免了。”
“多謝四娘子時時惦記奴婢,都怪奴婢不好,自個兒傷著了不能照顧您,不過奴婢現(xiàn)在養(yǎng)得七七八八了……”
“快別說這種話,”荊詞打斷她,“腿腳得好好養(yǎng),否則落下病根一輩子都有得苦,你可是我的人,我不準你以后老早喪失行動力,難道等咱們老了后,要我這個主子照顧你不成?”
青女驀地笑了,“奴婢聽四娘子的。”
“四娘子,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程。”芳年突然走進來道。
“四娘子可是要出門會友?”
青女話一出口,荊詞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鮮有的傷感。
芳年趕緊接茬,“四娘同蕭小娘子踏青呢……”
“青女是自己人,大可不必隱瞞,”
縱使神色未變,但青女的心卻顫了顫……
荊詞淡淡道,“今日是我養(yǎng)母的忌日,如今已不在洛陽,我打算登樂游原,面向東邊,祭拜亡母。”
“奴婢該死,不該多嘴,觸碰了四娘子的傷心事……”
“無妨,”她無奈地笑,“其實我并未見過養(yǎng)母,是養(yǎng)父一手養(yǎng)大,雖祭拜養(yǎng)母,實則是告慰養(yǎng)父,唉——如今孤女一枚,歷經(jīng)風(fēng)浪,一顆心便是那若雨打浮萍,卻愈發(fā)堅韌,所以……不必為我擔憂。”
“奴婢明白。”這何嘗不是她的經(jīng)歷,阿爹的掌上明珠,被賣進楊府后,變得愈發(fā)堅韌自強。
“我是要為阿爹報仇的,不會在楊府安穩(wěn)度日。你說不會再將我的事告知長姐,我很感激,希望我為父尋仇之事,你也要千萬為我保密。”
為父尋仇……青女愣了愣,想不到,四娘子自始至終都沒放棄,而自己卻……驀地不覺鼻酸……
“好了,我該走了。”荊詞起身,朝門口走去。
“四娘子,”她突然叫住她,聲音略微沙啞,“奴婢愿意幫您……不管你想做什么,盡管吩咐奴婢便是。”
荊詞止步,緩緩轉(zhuǎn)過身,“當真?”
“奴婢估摸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在楊府度日,亦或作為您的陪嫁,暗地里為大娘子效命。與其這樣渾渾噩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著,不如為您賣命,奴婢是報不了仇了,但奴婢愿意協(xié)助您報仇,如此奴婢才不會那么痛苦吧……阿爹會原諒我的……”她怎么忍心阻止一個想像她一樣為父報仇之人。
“青女,多謝。”荊詞一臉欣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青女笑,“四娘子,一路小心。樂游原風(fēng)大,乍暖還寒,芳年記得帶一件披風(fēng)。”
“瞧,最心細莫過于青女了。”芳年亦笑。
“對了,”荊詞道,“近來楊府查武三思查得緊,我發(fā)現(xiàn)當年陷害你父親的人已被武三思作為異己發(fā)配嶺南。你既是我的人,我定不會袖手旁觀叫那惡人在嶺南茍且偷生。”
主子言下之意是……
青女二話不說折騰下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四娘子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此生做牛做馬,奴婢跟定四娘子了。”說罷連連磕頭。
“起來,快起來,”荊詞連忙上前扶她,“這是作甚,哪有那么夸張。”
…………
沒幾日,余囍來筎院,替主子宣荊詞前往莞院。
荊詞一邊走,一邊猜測,這次去莞院,想必長姐要她做事。荊詞明白,長姐是目的性很強的人,既然上回跟她掏了底,這回就該交代任務(wù)了。
莞院。
“來了?過來坐。”座榻上的楊壽雁朝她示意。
“不知長姐找我有何吩咐?”
丫鬟斟完茶,隨即恭恭敬敬地退下。
楊壽雁抬了抬手,阿魯和余囍皆退了出去,荊詞朝芳年示意,芳年會意跟著出去,不忘將門關(guān)上。
“最近查得,蕭至忠與武三思關(guān)系密切,可靠消息,蕭至忠升遷御史臺是武三思出的力……”
“不可能,蕭伯伯是何其剛正的人,絕不會和武三思同流合污。”荊詞一口否認,蕭氏一家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
“這是咱們楊府的線報,不會出錯。”楊壽雁一本正經(jīng)。
“我自小認識蕭氏一家,了解蕭伯伯的為人,即便曾不小心沾上武三思,也絕不可能和他結(jié)黨。”
“我本意是想讓你多去蕭府走走,看有沒什么發(fā)現(xiàn),如此正好,你去瞧瞧,仔細觀察,若真無異樣,那便剛好證明它的清白。”楊壽雁一副不偏不倚的模樣。蕭家一共四口,家庭結(jié)構(gòu)簡單,有何異樣很容易顯現(xiàn)。
荊詞福身退下。
轉(zhuǎn)身便芳年吩咐準備馬車,她即刻便要前往蕭府。
…………
不時,蕭府。
“小娘子在涼亭內(nèi)與先生下棋,請楊四娘稍等片刻。”丫鬟端茶出來。
“好。”荊詞應(yīng)聲,卻朝后花園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不打擾蕭安學(xué)棋,遠遠看看便好。
十年了,荊詞早已是蕭府的熟客,故而在蕭府暢通無阻。
荊詞站在游廊上,止了步,瞧著不遠處涼亭內(nèi)優(yōu)雅靜坐的蕭安,低頭專注于身前的棋,其對坐的是年紀尚輕的郎君,眉目皆帶著書卷味兒,好是儒雅。
想不到蕭安的棋藝先生這般年輕,如此風(fēng)度儒雅。
待先生落棋時,頗為猶豫,蕭安微微抬頭,看了聚精會神的先生一眼,嘴角不禁溢出一抹笑。
片刻,棋局結(jié)束了,不知先生同蕭安說了什么,蕭安嘟起嘴佯裝生氣,幾句打鬧之下,蕭安噗嗤地笑了。先生接著從凳上拿來一件男式披風(fēng),為蕭安披上。
蕭安頗為不好意思地低頭,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先生亦頗為不自然。
遠遠望著亭內(nèi)的荊詞若有所思地笑了,不曾想蕭安竟然有了心上人,還是她的棋藝先生。嗯,瞧那先生的模樣,是蕭安喜歡的類型。蕭安是靜好淑女,能靜下心習(xí)讀詩書,不喜武藝,中意的男子自然是溫文爾雅、滿腹詩書之士。
“好呀,你竟然在此偷看。”
不知何時,蕭安走到了她身后。
荊詞轉(zhuǎn)身,只蕭安一人,那先生已經(jīng)離開了。
“我還沒問你呢,你倒惡人先告狀,你與那先生是怎么一回事?老實交代,不準隱瞞。”荊詞輕笑拉住蕭安的手,語氣故作嚴厲。
“我、我……”蕭安靦腆地低下頭,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后去索性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嘍。”
“他真是你的意中人?”待真正確認,荊詞還是禁不住訝異。
蕭安紅著臉點點頭,“他雖是寒門子弟,但是博古通今,尤其擅長棋藝,假以時日定有大作為,”她扯了扯荊詞,滿臉期盼,“荊詞,你支持我么?”
“能被咱們蕭小娘子看上的,定是還不錯且極其符合你品味的男子。”她知蕭安的性子,挑剔得很。“所以啊,”她繼續(xù)說,“那么難才遇上一個心儀之人,我自然支持你啊。”
“太好了,謝謝。”蕭安鮮少這般興奮。
“蕭安,你身上是什么?”
一道不悅的聲音傳來。
倆人轉(zhuǎn)身,看到蕭平大步走上前,盯著蕭安身上的男式披風(fēng),臉色頗冷。
蕭安神色慌亂,下意識往荊詞身后縮了縮。
他幾步走過來,一把扯下妹妹身上的披風(fēng),揚起來瞧了瞧,冷哼一聲,一把甩到游廊的凳上。
“不是說過不準你們有私密來往么!你為什么不聽話?”蕭平怒瞪著她,張嘴便大聲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