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公主府依舊如她走時一般恢弘大氣,只是大門緊閉。
她站在公主府前,看著這座府邸,發現自己心中竟然毫無波瀾,走到這附近便想過來看看,真的看到了,卻……并沒有什么感覺。
大門被發出微弱的聲音,一點點被推開,水堯抬步依舊漫不經心的往前走。
以前她在的時候,這公主府百米之內不允許人靠近,而現在,也就是門前孤零零的兩個石獅子守著門,行人都能隨便從門前走過。
一邊心里感慨,一邊用余光看著那門中走出的人,那人一襲灰色長袍,背后背著長刀,她只來得及撇過一個側臉,心里便是一動。
此人正是她的貼身護衛,沈刃,有點控制不住的想轉頭多看他兩眼。必須控制住,沈刃的警覺性很強,不能讓他察覺到異常。
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
但是真的……很想他,一直有在擔憂他會被安錦君殺害。
以前那個冒牌的燕陽公主已經死了,她必須告訴自己,現在站在這里的是藍戈,不是燕陽。
走出很遠,她控制自己的步伐不亂,神態自若,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個方向,卻已經看不到那座恢弘大氣的公主府。
她擔憂的,她想念的,不是那座華麗的房子,而是其中的人吶。
沈刃似有所覺,微微皺眉,回想著剛才那個路過的男子,想起他的那個眼神,明明是很平淡的眼神,但是總覺得有什么怪異的感覺。
只是一個路人而已,但心中卻不自覺的記下了那個路人的長相,大概算是很罕見的美男子吧。
“藍戈兄,木老派人來了,就在你寢舍,你快些回去看看。”
水堯往國子監里走的時候,正遇上往外走的新室友,孫云,孫云迎上來,質樸的笑著提醒。
“嗯,多謝提醒。”
水堯微微皺眉,點了點頭,腳步匆匆的往寢舍走,木老是她母親當初最得力的部下之一,而太傅也曾經效忠于容芊璇。
他們都是母親的人,而事實上來看,她手中的握著的那一份母親的勢力名單中不乏當朝老臣,這些人大多都安然無恙就足以證明,當初容芊璇的勢力隱藏到底有多隱秘,以至于燕王迫不及待的拔出了王后之后,竟然沒有動他們,與之相反,燕王甚至還重用了這些效忠于王后的臣子。
他根本不知道有這么一份名單的存在,否則別說是木老今日登上高位,就是太傅也絕不可能活那么久。
心中的疑惑與贊嘆一起生起,二十三年前,容芊璇正式進入勢力競爭時也不過是十七八歲,而太傅早已經是兩朝元老,就是木老當時也已經是五十多的中年人了。
容芊璇究竟是怎樣以一個女子之身,以不到二十歲的稚齡收服這些狡猾如蛇的老臣?
甚至直到今日,她找上木老的門上,僅僅只憑當初容芊璇的一道口令便能得到木老的效忠。
想到這里,遺憾油然而生,容芊璇那般的計謀手段和容色,竟是被枕邊人暗殺。
機關算盡太聰明……
這一次木老突然找
上來,會有什么事情呢?
這短短的一段路,水堯卻想了這么多,抬頭一看已經到了寢舍。
“主子,回來了。”
守在門前的申安揚起個諂媚的笑臉,小步跑上來跟在她身邊。
“有事情?”
水堯有些不適應的往后退了半步,申安絕對少見這樣的笑容。
“木老來人了。”
申安收斂笑容,傳音入耳。
“知道了。”
水堯揮了揮手,徑直往里走,想了想又回頭囑咐了一句。
“別忘了把我的衣服洗了。”
“主子,已經洗好了。你不必擔心。”
申安貼心的回答。
推開院門,果不其然院子里站著一個男人,卻不是她預想的小廝。這人身材高挑,一襲藍袍,身上很有種風流氣質,面容也頗為俊俏。
“你是?”
水堯疑惑的出聲問道。
難道木老家里已經厲害到連個小廝都能養得跟貴公子一樣?
“這便是三弟了吧,哈哈,師父這次收的徒弟看起來很不錯。我是你二師兄,比你早入木老門五年,今天木老讓你晚上去一趟木府,這是時間和帖子,師弟可千萬別忘了。”
那自稱是二師兄的人連珠炮一樣說了長長一大段話,上來就把一張花箋塞進了水堯手里,繞過她往外走。
“玉竹,玉家主家二房五子。”
水堯把玩著手中的花箋,成功的用十個字讓往外走的二師兄停住了匆匆的腳步。
“自我介紹卻連名字都不說,師兄真是有趣。”
水堯卻并未回頭看他,只用平板的聲音敘述著感嘆句,腳下直直往房里走。
玉竹皺眉看著那人就這么進了房,根本不搭理他,臉上浮出一點笑容來。
這小子還真有意思,木老早跟他說過,他會是木老最后一個弟子。但卻突然收了這位小師弟,還發下話來,這小師弟絕對惹不得。
他原本以為是什么大權貴之子送來鍍金,要不然就是別國的王室,可看這樣子,這股子清高冷傲的勁,他沒準還真猜對了。
不過,不管是身份還是這脾氣,還真是惹不得,惹不得。
水堯把玩著手里的花箋,看了半響,推開窗子喊了一聲申安。
不到一炷香,申安便推門進來,仔細關好門窗之后,原本一直微微有些馱著的背,一下挺直了,小廝的那種卑賤猥瑣的氣質也消失不見。
“主子。”
“去給我問一下容墨,今天是不是木老家里有喜事。”
水堯敲了敲桌子,這花箋上的時間是尋常達官貴人晚宴的時間,而光看這花箋的樣式紋路便已經能看出許多信息。
比如這一次的宴會是為了慶祝什么喜事。
花箋的樣式代表的隱喻是王都中老牌貴族都清楚的東西。
木老不派來一個小廝,反而派來一個弟子,不說清時間,不說清到底做什么,甚至那位師兄連名字都不愿意說,只有這么一張花箋,這是想試探什么?
要知道,如果真是正式的宴會,那可是有嚴格的禮儀與穿衣講究。
真是一個平民混進了這種宴會,行差步錯就會成為整個王都上流圈子的笑話。而她現在的身份,無疑就是一個暴發戶,真要是傻乎乎的跑去了,明天各家貴婦可就有得笑了。
“是。”
申安應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眼前。
水堯按了按額角,覺得有些煩惱,她要用容芊璇的勢力,那到底是要用什么身份去用?用什么說辭去解釋她手中會有那些東西。
而且,她自己遺留下來的勢力,分成了兩股,一股由容墨掌控,這一部分是沒什么要緊。
可另外的一部分才要緊,那是以鐘家為首的勢力,由鐘諾陵掌控,她要想得到鐘諾陵的支持,到底該怎么做,用什么身份去做。
鐘諾陵現在可遠在陵南,據她所知……自她落敗之后,鐘家無疑元氣大傷,以至于現在被逼退出王都,退回陵南老家。
繼續用燕陽公主的身份,這個危險太大了,萬一走漏風聲,她插翅難逃。
現在木老雖然表示愿意效忠于她,但是指不定心里怎么探究她的身份。
這件事情簡直驚悚,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人的信物與口令,竟然突然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年輕男子手中。
而容芊璇的親生閨女,燕陽至死都沒有露出過這些東西,哪怕一星半點。
這個晚宴,她有預感,恐怕是鴻門宴。
可就算是鴻門宴,也要去……這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
實在不行,大不了就說是容芊璇的私生子好了,雖然這件事情聽起來有點扯淡。
“今天晚上王都中大多數大貴族都收到了木老的邀約,不知是什么事情,但的確是喜宴。”
申安的輕功不錯,這水堯還沒沉思完,人就已經在容府和國子監中跑了個來回。某種程度上也能反映出水堯這個發呆亂想的時間到底有多長。
“找容墨備好禮服。”
水堯揮手吩咐道但沒有一點意外的神色,申安臉色有點難看,早知道這位爺肯定是知道的,不過就是為了想驗證一下猜想,可你能不能把話一次性說完。直接讓我順便也帶過來兩套禮服不就行了,這跑來跑去的,他雖然輕功很快,但是也是有點累的。
怨念的看了一眼水堯,申安又消失了。
“什么?準備禮服?她的尺寸我怎么會知道,而且那種禮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么?提前半個月做都不一定能趕制出來。她以為我是百寶閣么,說有什么就有什么。”
容墨收到申安傳來的命令后很暴躁。
“公主的禮服你這里沒有?”
申安站在一旁抱臂涼涼的看著,反正他消息是送過來了,要是沒東西送回去,那位爺左右怪罪的也會是他。
“有是有,那可都是女裝。他現在怎么穿,他還長高了。”
容墨不耐煩的冷哼。
“我可聽說燕陽公主的穿衣風格與常人不同,偏愛寬大的衣袍和男裝。你確定真沒有?”
申安諄諄善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