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堯抬頭看了看天,沒錯,這是藍天白云的沒出現(xiàn)啥異象,舉目四望,街道兩旁還瑟縮著不少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災民。
沒錯,她是身處在受災嚴重的蘇州中,這個糧食比金子還要珍貴的地方。
皺了皺眉,水堯看著眼前的這個胖子,小小的永陽典級,木遠,終于明白她感覺到的怪異是從何而來。
在這樣一個地方,居然會出現(xiàn)一個胖子,在餓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已經出現(xiàn)食人現(xiàn)象的蘇州,竟然會這么一個胖子,這不科學。
而且,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剛才這個胖子說什么?要在酒樓給她接風洗塵?
有沒有開玩笑,在這種時候,這個家伙居然要給她開個宴會,接風洗塵?
“不用了。”
水堯搖頭走了,話說得沒有一點猶豫,話說到這里,便已經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原本崔凱誠死了,這城中出現(xiàn)一個人來代替崔凱誠,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但是這個人卻絕對不能是木遠之流,蘇州官場的昏暗,她今個算是第一次領教了。
百姓受災,餓死無數(shù),而官員居然還能吃得腦滿腸肥,一副富貴模樣,她水堯是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吃過,還缺他這一頓飯菜?
不過說實話,就是她貴為公主之尊,這一路來蘇州的路上,飯菜也是和士兵同樣的標準,算起來從那一日離了王都,便斷了補藥和葷腥。
“公主,這糧食就交由小人來分發(fā)吧。”
木遠卻并未走,仰著笑容巴結的看著水堯。
“你下午把官員名單送來便好了,另外把崔凱誠的官印送來,這永陽城中事務暫且交由本宮處理。”
水堯搖頭往軍隊駐地走,木遠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沈刃一個眼色,幾個跟著的陽令軍便上前攔住了木遠。
本來這糧食是要交給當?shù)毓俑模涣思Z食便該繼續(xù)往下一個城池走,但是眼下這情況,若無她親自在永陽城中主持大局。她是真不放心。
另外,這救命的糧食交給木遠……只要她腦子沒事都不會做這種事情。
“你帶著一半糧食往蘇南走,不行,暫且不動。茗昀只有一個人,蘇北的情況都是這樣,蘇南那邊只有更糟糕的。沒有茗昀,萬一染上瘟疫就要命了。”
水堯把季長軍叫來商議,話一出口便想到不對。
“以我的想法,我們最好現(xiàn)在就停在永陽城,這永陽城中有蘇南來的災民,我已經問過了,蘇南的兩座城池,逃出來的人都已經在這里了。也就是說,蘇南沒有人,我們不必繼續(xù)往蘇南走。”
季長軍顯然早都想到了這個問題,回答時也是有理有據(jù)。 wWW? тTk an? ℃o
“整個蘇州活著的人大部分都在永陽城中了?永陽城里面有多少人?你快去統(tǒng)計一下。”
水堯敲了一下桌面,心情沉重起來。這情況可太壞了,比她在王都時預想的更為糟糕。蘇州富饒的五座城池,如今僅僅一座城池有人,這樣算起來,豈不是死了四城的人。
這一座城池里面沒有染上瘟疫的人都屈指可數(shù)。
蘇州這一次完了,燕國的幾個州郡中,就屬蘇州最富饒,這一下子,燕國的國力更弱了。
很快季長軍便統(tǒng)計完了永陽城中的人口,五萬人,而在水患前,僅僅是永陽城的常住人口都是十萬人。
整個蘇州的人口是在五十萬左右,一場水患,十中存一。
金陽城更是滿城浮尸,只有一個遺孤幸存。
眼下的這些活著的人,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瘟疫,如果不能治愈瘟疫,這個五萬字還會繼續(xù)不斷精簡下去。
“娘娘。”
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個孩子,一把抱住了她的膝蓋,頭抵在她的膝上,小小的一團。
水堯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凌厲的眼神看著膝間趴著的孩子卻慢慢軟下去。這個孩子,她知道是誰,金陽城遺孤,金安瑤。
這個名字是她親自取的,算起來這孩子跟她很有緣分。
如果不是她的不甘心,下令繼續(xù)尋找幸存者,金安瑤便會死在那座死城中。
“安瑤。”
水堯遲疑的伸出手揉了揉孩子的發(fā)頂,換來兩聲輕軟的呼吸。
“娘娘,以后我要跟著娘娘好不好?娘死了,娘娘救了我。我要跟著娘娘。”
小孩子仰起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好看,這臉洗干凈了,五官清秀,皮膚白皙,是很秀氣的孩子。
水堯在這孩子的眼神下,心軟成了一片,拒絕的話怎么都說不出來。
金安瑤,金陽城唯一的遺孤,這個孩子身上現(xiàn)在背負的是一個城池的希望。若是太傅在,這個孩子交給太傅照看當然是再合適不過。
如今太傅不在了,她不放心把這個孩子交給別人教養(yǎng)。
不如帶回公主府,想來……鐘諾陵應該是挺不錯的教孩子的對象。但是,鐘諾陵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臉色會有多難看,水堯現(xiàn)在都仿佛可以看見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水堯看了一眼膝間的小安瑤,鐘諾陵的事情夠多了,不過,這個孩子還真的只能帶回公主府。
“小安瑤以后要聽話。不要叫我娘娘,要叫公主。”
水堯伸手捏了捏小安瑤的臉蛋,露出笑容。
“娘娘真好,最喜歡娘娘了。”
金安瑤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弧線,這個表情和水堯某個時候的表情真是說不出的相像。
沉重的心情在小安瑤的笑容下突然輕松起來,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水患已經過去,最壞的都經歷過了,接下來,重建與希望,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
抱起小安瑤,水堯轉了個圈,紅色的裙擺飛揚,兩個人的笑聲清脆的合在了一起。
中午休息了一下,下午便繼續(xù)開始忙得腳不沾地。
除了主持賑災事宜,安撫民心以外水堯還抽空看完了蘇州官員的名單和城中的各家資料,整個蘇州的名門望族,現(xiàn)在都在城中能找到人。
只不過,蘇南的名門可謂是損失慘重,十個人中能活下一個人都是極為不易。一路逃來,整個家族就剩下十來個人的也不是沒有。
等到天黑透
了,終于是能緩一口氣,水堯匆匆從軍營走回自己的暫時居所,一個廢棄的酒樓。
門前守衛(wèi)的士兵恭恭敬敬的行禮,水堯大步走過,隨便擺了擺手。
她現(xiàn)在感覺自己腳都是軟的跟踩在棉花上一樣,隨時都能飛起來。身體虛弱至極,滿腦子都只想著自己的那張大床。
她走得著急,卻沒有看到身后幾個士兵交換的奇怪眼色和欲言又止。
一推開房門,她便直奔著自己床而去,床幔垂在木地板上,床幔都是她最喜歡的紅色紗幔,低垂的弧度,格外溫柔曖昧。
一把拉開床幔,她感覺有些不對,一低頭看到床上的東西,登時就被驚得連續(xù)后退幾步。
那床上竟然躺著個男人,黯淡的月光灑在錦被上,那人的玉色肌膚和柔順的黑發(fā)格外清晰,五官朦朧看不分明。
不過依照著四肢的纖細和白皙以及這個躺著的優(yōu)雅氣度……估摸著,怎么著都不會長的太差。
“床上什么人?怎么進來的?”
水堯捂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小心肝,感覺這么一個驚嚇,自己本就虛弱的身體倒是來了幾分氣力。
“臣是蘇南木家四子,木逸,一直聽聞公主賢德之名,對公主心生愛慕。今日……”
聲音低沉悠揚若大提琴一般令人沉醉,故作溫柔的口吻讓水堯莫名覺得熟悉,好像是依稀又看到了安錦君。
這種深情又溫柔的口吻和臺詞和極盡不要臉的表白風格倒是深得安錦君的真?zhèn)鳌?
可惜,連安錦君那種絕色都沒能憑借這種獨特風格搞定水堯,更何況是一個連臉都不知道長啥樣的木逸。
安錦君能獲得一見安郎誤終生的美名,那張臉功不可沒,這世間能比他更美的男人,至少水堯就從來沒有見過。
“木遠是你的什么人?”
聽了這么一段話,水堯倒是鎮(zhèn)定下來了,并且神奇的抓住了重點,木遠,木逸。這兩人要是沒有聯(lián)系還見鬼了。
“木遠是臣的旁系叔叔。”
木逸似乎也察覺到了水堯的冷淡,從床上裹了裹衣服坐起身,這一坐起來,他的臉便在月光中顯露出來。
清俊文弱的書生模樣,世家公子的富貴氣度,倒是不失為一個美男子。
可惜,世家公子的雍容氣度不及容墨,讀書人的清俊斯文不及鐘諾陵,若是說纖細美麗,便更加比不上宋遠歌。
更別提人家妖孽一般的安公子了,當然水堯心中的明月光和摯愛永遠都是景綾,一百年不動搖。
“穿好衣服,滾。告訴你那個出息的叔叔,最近賑災糧不太夠發(fā),他要是再給本宮送些禮物,本宮就讓他親自幫本宮賑災。”
木逸公子看到了一個他這輩子都不大可能忘記的畫面。
似乎沒有傳聞中那么美艷的燕陽公主,蒼白的跟鬼一樣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鳳眸,看不到一點光,淡粉的薄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這個細小的弧度瞬間便讓這張寡淡的臉煥發(fā)出勾人心魄的媚意,特別是眼角微微挑起,鳳眸流轉時,眼角流瀉出的艷色,說不盡的風流綺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