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賣 房

這天，又有人來看房，是夫婦倆。這兩人還真像兩口子，倆人都是臉黑黑的，胖胖的體型。他們是真想買，一個勁地和我討價還價，說得我都不耐煩了。我看他們是真心買，就又讓了兩千：“我也不多說了，看你們是真心實意的份兒上，再讓兩千，三萬八！我也是個痛快人，實在人，其他過戶什么的各出一半，怎么樣？好多人買房過戶都是自己出錢，賣家一分都不出，你看哪個劃算，自己考慮吧，你要是同意就明天晚上帶錢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房本，好吧？”

第二天晚上，那夫婦倆真的來了。簽了協議，交了錢。

她們走后，我把錢如數交給老婆。老婆拿著這錢，對我那個滿意呀，前所未有呀！

“你看，我說遇到細節你得出手嘛，要是我去談，說不準兩萬就讓人家買走了呢，我心太軟！”老婆滿臉興奮地說。

我說：“別看你現在高興，買了樓房把錢花得精光，你就沒這么高興了！”

老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說：“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掃興呀？太沒意思了！走，兒子咱們洗漱去，洗完媽媽給你講故事。”

說完就拉著兒子的手走了，邊走邊嘴里嘟嘟囔囔著“不懂得生活！”

——我就納了悶兒了，我怎么就不懂得生活了，我說的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呀！

第二天下班，藍天又來找我，說她媳婦看好房了。同時從兜里摸出一個手機，我說：“哎呀，幾天不見刮目相看呀，買手機了？”

“哪兒啊，是一個親戚退下來不用的。”

“白送你啦？”

“想得美，是賣給我啦，三百塊錢呢，你找張紙，把我的號記下，以后咱倆聯系就方便了！”

“三百塊不貴，買一個新的怎么也得一千！”

“咱是窮人，有一個就得能用就滿足了，實惠！”

“就是！再喝兩杯？”

“不了，你下班了，我該上班了，今天夜班。電話聯系！”說完，騎上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急匆匆地走了。

一個星期天，老婆破天荒沒睡懶覺，起了個大早收拾完就領著我兒子出門了。騎著自行車，那是一輛紅色的彎梁自行車，結婚時買的。雖然現在看起來有些舊了，可在當時也是特別流行的一款。后面帶著兒童座椅。她把我兒子抱到后面的兒童座上，一條腿從前面一跨，就騎車走了。邊走邊對兒子說：“兒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想不想聽？”

“當然想了，是不是要到我去公園坐木馬呀？”

“你呀，就知道玩兒，難道除了玩兒就再沒有讓你高興的事兒啦？”

“有啊，比如說下星期不去幼兒園了！”

“不去幼兒園算什么好事呀？那么討厭幼兒園呀？”

“我不愛去，不如在家里自由！”

“媽媽告訴你，咱家要買新房子啦，還是新樓房！你說好不好？”

就在這時我老婆帶著兒子正好路過一個小區，她就用手指著對兒子說：“兒子，你看，就是像這樣的樓房，這個樓房已經舊了，咱家買的是新的，特別漂亮！咱們再往前走一會兒就到了，你看了一定喜歡！”

老婆先去建行取錢，拿著錢，興沖沖地來到售樓部交了首付，然后領著我兒子到房子里看了看。由于當時房子還要幾個月才交工，還是個工地，這兒一個土堆，哪一個土坑的，很亂。她領著兒子七拐八繞的，上了樓，樓梯扶手還沒裝呢。她就緊緊拉著我兒子的手，貼著墻，慢慢地上。里面是水泥墻和地面。我兒子說：“媽媽，這墻怎么是這個顏色的呀，太黑了，一點兒都不白，房子里怎么什么都沒有呀？”

老婆彎下腰，耐心地給兒子解釋：“兒子，這房子現在還不能住，要經過裝修，打扮得漂亮了才可以住的。走，到窗戶那兒，媽媽和你一起望望遠處！”

說著，她抓著兒子的一只手，來到窗戶邊，用手指著前方說：“兒子，一直往遠處看，看到什么了？”

兒子望著遠處，高興地說：“有大樹、樓房，還有汽車，看起來都那么小！真好玩兒！”

“因為我們站得高，這是六樓，所以看到遠處的東西就很小，還可以看到很多輛汽車，對不對？你要是在地面上哪能看到這么多地汽車呀？”

“我看到我們幼兒園了，你看，那是大門，里面是我們的教室！”我老婆一看，嘿！真是呀！馬上表揚我兒子：“好兒子，看得真細致呀，媽媽還沒看見呢！”

那天中午回來，我以為她買了六樓，結果她說臨時改主意了，買了四樓的一套。我說你怎么又改主意了，不是說六樓視野寬闊，一覽什么眾山小嗎？”

“四樓視野也不錯，再說六樓是頂樓，弄不好下雨時會漏雨，我們單位的人還說六樓夏天熱冬天冷，所以我就改主意了！”

“你這么固執的人也會聽取別人的意見，難得呀！”

“什么難得，其實我一點都不固執。我之所以不聽你的是因為你說的根本就沒道理，我沒說你你還說上我了，真是的，閉嘴！”

這不，我剛說了兩句，又被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