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錦 鯉

過完年一上班，賀禮更是精神煥發。原來她是在年前就和老公復婚了。為此，她特意叫我們老板和幾個主管吃飯表示慶賀。時間選在大年初十的晚上，大家都在六點按時下班，老八開出了她的私家車，讓我賣坐上，來到賀禮家。

每到春節，超市自然是高峰期，在初三到初七這幾天稍有緩和，從十一開始到元宵節又是一個高峰。日營業額是平時的好幾倍，老板樂得嘴都合不攏，見了誰都態度極好，不像平時拉著個臉嚇唬人，好像誰都欠她的。

賀禮家住在一個新建的小區里，環境一流。在路上的時候小高就說賀禮的老公特別能賺錢，生意做的挺大的。到家里一看，果然名不虛傳。裝修是一流的，什么壁紙、地毯，還有浴缸、魚缸。里面十幾條紅色和黑色的魚游來游去，好像真的在海里一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浴缸，和這么漂亮的魚，忍不住驚奇地問：“這是什么魚？”

其他幾位主管也都說不知道，還是老板見多識廣，說：“這個紅色的叫錦鯉，黑色的叫什來著，記憶力衰退了，想不起來了。我就記得這個趴在地上不動地的清道夫，特有意思！”

還有幾條魚渾身一塊黑，一塊紅的，晶瑩剔透，不停地上下游動著，我們圍著魚缸看了好一會兒。

賀禮的老公親自下廚，賀禮在一邊幫忙，滿臉的幸福。見我們來了，招呼我們先是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喝茶，賀禮高興地像個小姑娘，說：“來，這是鐵觀音，我老公出差從南方帶回來的，至于價錢我就不用介紹了，你們都知道。品一品吧，雖然咱們超市就有，天天給顧客賣，但是自己從來不舍得喝。不過老板你一定喝過的！”

我們就坐下來品著茶，端起精致的茶杯，特別小巧，我的大手就得特別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掉下來打碎了。

這讓我又想起我們單位還在時我們用的那么大的茶杯，喝的都是大塊的磚茶。

我小心的抿了一口杯里的茶，砸了砸嘴，怎么覺得這茶和那時候喝的磚茶一個味兒，就情不自禁地說：“這鐵觀音和我以前喝過的磚茶一個味兒，你們覺得呢？”

大家就笑起來，“你是和磚茶喝多了，慢慢品，肯定不一樣的！”我就又喝了幾口，還是覺得是磚茶的味兒，但是不能說。正品著，賀禮招呼我們到餐廳就餐。

來到餐廳，看到那么大一個餐桌，上面擺得滿滿一桌涼菜。這是我喝了這么多年酒，這是涼菜最多的一次，真是眼見大開了。不僅有豬頭肉，還有雞翅、雞爪、木耳、蝦等等，特別豐富。

賀禮老公從廚房出來，端起一杯酒，向領導講話一樣說：“超市的各位領導、姐妹還有弟兄們，首先祝你們春節快樂，家庭和睦，萬事如意！來，干了！”

第二杯酒助超市生意興隆，多發獎金，發的時候別少了我們家賀禮的，她人老實，不愛計較。這時老板插了一句：“你這話說的，你家賀禮不愛計較，我們就特別愛計較，小心眼啊？”

大家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熱烈了起來。

之后，賀禮老公又端起第三杯酒，說道：“祝愿咱們常來常往，相處得跟親姐妹一樣，來，干了！我先干！”

照例跟我們喝了三杯，都是一飲而盡，特爽快。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幾位女主管只喝了一半，就紛紛喊不能喝了，都上頭了，再喝就醉了，這么多好吃的菜就吃不成了！我本來想暢快地喝，讓她們這么一說就很掃興，也跟著說：“就是，少喝點，明天早上還上班呢。”

賀禮老公一看就我一個男的，就特意跟我干一個，我沒推辭，就喝了。最后還是上了豬肉燴酸菜，也讓我想起了當年。畢竟有些傷感，當年那些哥們兒，也好幾年沒聯系了，不知他們都到哪兒發財去了。

和女同志在一起就是這樣，永遠都別想喝痛快。

那天吃完飯從賀禮家出來才八點鐘，以往我喝酒回家都是深夜十一二點。到底是春天了，晚上八點鐘天剛擦黑了，也不怎么冷，加上我喝了點酒，羽絨服穿在身上都覺得熱。

于是我從自行車上下來，脫掉羽絨服，夾在車子的后座上又繼續往家走。剛走了沒幾步，看到前面的了上圍著一大群人，我想怎么了，出車禍了？要不就是遇到醉漢了。大街上常常有喝醉的人躺在馬路上，人們圍觀。很自豪地說我從來沒躺在馬路上，回到家才躺。我心想：他們這些人怎么喝得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了呢，真是過分！

我就湊過去看個究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不是藍天嗎？躺在地上，三輪車翻了，紅棗灑了一地。旁邊一輛大卡車停在那兒，警車也在一邊，我過去抱住藍天就喊：“藍哥！藍哥！你沒事吧？”“藍天聽出是我的聲音，慢慢睜開眼說沒事兒，就是腿不能動了，痛！”說完又暈過去了。

我這時才看清楚，他躺的地方有一灘血，他肯定是流血過多才暈過去的。我拿出手機，正要叫120 ，聽到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原來警車已經叫過了。一位警察走過來，問我：“請問，你是他的親屬嗎？”

“我是他朋友！”

“那好你陪他去醫院吧，并且通知他家里人，我們正愁聯系不到他家里的人呢！”這時救護車已經停下，我和倆位警察還有兩位護士把他抬上車。大卡車司機也跟著來到醫院。

在路上的時候，醫生對大卡車司機說：“到了醫院，你先去交押金！不能耽誤救人！”

司機連連點頭，說：“一定！一定！”

經過搶救，藍天很快就醒了，醫生說腿部損傷嚴重，必須手術，家屬快去準備錢吧，費用少不了。”

司機態度挺好，在一邊說：“費用我來出，不過我今天沒帶那么多錢，得回去準備一下再來交。不過按照交通規則，他是逆行，我走的路是對的！所以我沒理由負全部責任。咱們商量一下，我可以出一部分，最多一半，其余的我就不管了。”

我覺得她說的也對，警察也在旁邊，認為可以。事情就這么定了。不過看到他要離開的時候，我多了個心眼，怕他就此跑了不再回來，就說：“師傅，留個電話吧，方便！”

司機就給我留了他的電話號碼。結果，這個司機還行，第二天就把錢給送到醫院來了。

司機走后，我大致問了問醫生，要花多少錢。醫生說三萬。我一聽就傻了，就算是一半，柳樹葉能拿得出來嗎？她在雪糕廠，一年中一年就算是旺季工資也就是一千多塊錢，何況還有三四個月是淡季。關鍵是春節后，小樹面臨中考，她為了按時給小樹做飯，把工作都給辭了，這偏偏又出了這事兒……唉！事情都湊到一起了。

不管怎么說我先把藍天按安撫住再說吧。醫生走后，我盡進了病房坐在他身邊跟他說了幾句話：“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醒來就好！”

藍天問：“我這腿？”

我故作輕松地說：“沒事兒！醫生說了，腿就是小腿骨折，需要手術。手術后再保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這可怎么辦，連紅棗也買不成了，少掙多少錢呀，還得花錢看病！”藍天表情痛苦而焦急。

我拍拍他的肩膀：“別發愁，好好養病吧。撞了你的那個司機人也不錯，要給你百分之一半的醫藥費，所以你也別擔心！誰讓你在馬路上逆行呢！”

“我當時看到路上車也不多，再說快到家了，我就沒過馬路，就那么走了。誰想到會出這事兒！”

“好了，別難過了！好在人沒事兒，當時那輛卡車開得也不算太快，否則后果難以想象。藍哥，你命大呀，命大福大，什么都不用擔心！那你先躺好，別動啊，我去把柳樹葉給叫來，現在沒事了我可以通知他了，剛才你昏迷不醒我都沒敢跟她說，她本來身體不太好！”

“好，你去吧，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