櫚庭多落葉,慨然知已秋。
不知不覺已近十月底,盛夏的油綠早已被秋日的一片金黃所取代。清晨八點多鐘,薄薄的晨霧若隱若現地籠罩在匆匆而過的行人們身上。一陣風起,道路兩旁的樹木沙沙作響,一片片枯黃的落葉隨之簌簌而下,“楓葉荻花秋瑟瑟”說的就是這般景象吧!
籽言一進辦公室門口,同事們都從方格間探出腦袋,雖然個個都對她點頭招呼,但是眼神中都多多少少透著疑問,不住地對她上下打量。籽言被看得有些發毛,真是莫名其妙,至于這樣嗎?不就是五天沒來嘛,再說,也是請了假經過領導允許的啊!真有點渾身不自在,她索性將包放下,拿了自帶的抹布和喝水用的馬克杯去洗手池涮杯子,以求暫時遠離同事們好奇的目光。
擰開水龍頭,拿著馬克杯在水流下沖洗,自來水冰涼刺骨,她咝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氣。“水涼吧!”抬頭一看,原來是坐在隔壁的小宋,她遞給籽言一瓶自帶的洗滌靈,道:“就知道你不會帶它,用我的吧!”
“謝謝。”籽言接過洗滌靈,對小宋笑道。
“同事們都以為你辭職了!”小宋一邊洗著抹布一邊說著。
什么?籽言不可思議地盯著小宋。
小宋特地湊近了籽言的耳朵,低聲說道:“他們都說,你傍了個大款!”
什么?籽言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
“還是個開邁巴赫的大款!”小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雖然聲音很低,但是該加重語氣的地方一個都沒落下,尤其是邁巴赫三個字,真真是做到了抑揚頓挫。
“誰在那里亂造謠呢!”籽言氣得手發抖,將馬克杯重重地撂在了洗手池的案臺上。
“哎,哎,小心,我還沒說完呢!沉住氣,冷靜!”小宋忙伸手接住杯子,小聲地試探:“還有,還有一種說法呢!”
還有?籽言差點沒氣暈過去。
“還有人說,你是被“催命”當做禮物送給了招標方的老總!所以這次的集中投標我們才能那么順利的中了個大包!”小宋雙手比了個打蝴蝶結的動作。
“這簡直是胡說八道!!!”籽言吼了起來。
噓,噓,小宋被突然提高分貝說話的籽言嚇得慌了神,趕忙將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心被人聽見啊!冷靜冷靜,籽言,說實話,和你做同事那么久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嗎?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說啊!”
“唉!”小宋嘆了一口氣,“本來,這兩種說法我都不相信。可是上上周下班的時候,我的的確確親眼看到你上了一輛邁巴赫,嘿嘿,別看我不會開車,可認車的本事尤其是認好車的本事,我要是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所以我開始傾向于第一種說法,畢竟眼見為實嘛!但是,上周中了大包后,據那些銷售說,“催命”在慶功宴上一時高興說走了嘴,間接證實了第二種說法。于是大家猜來猜去,再加上“催命”破天荒地替你請了五天年假,所以大家最終認為你肯定是打算辭職不干了,好去陪那個開著邁巴赫的投標方的老總!”
好你個“催命”!!!籽言握緊了拳頭,要不是小宋拉著,她早就沖到部門經理辦公室和他拼命了!
這個“催命”,是籽言所在部門的頭兒,姓崔名明,惡霸一般的長相,惡霸一般的行為,位列公司四大惡人之首,唯利是圖,自私跋扈。在他手底下干活,好處沒撈著多少,活兒倒是越干越多,這種累活不僅包括公事還包括他家的私事,病假不準請,年假忽略不計,同事們被他壓迫得快沒了半條命,私底下叫苦連天,于是他就有了這么一個十分貼切的綽號:“催命”
“籽言,算了吧!你這不已經回來上班了嗎?”小宋安慰似的幫籽言順了順氣,又好心地幫籽言把池里的抹布擰干,然后又拿上案臺上的馬克杯,拉著籽言往回走。邊走邊說:“你這一回來,這一半的謠言就已經不攻自破了。再說,你也不能怪大家呀,邁巴赫總是事實吧!其實,我們也是為你高興,你看你這一下不但找到了個好男友,還讓大家這下半年都可以高枕無憂,這不是皆大歡喜,是什么?好啦,好啦,別生氣啦!”
籽言一時語塞,是的,邁巴赫是事實,盛凌霄是招標方的老總也是事實,可是這兩個事實被添油加醋了以后就已經成為了不是事實的事實。籽言百口莫辯,她終于嘗到了黃連的滋味,的確是有苦說不出!
她被小宋拉回來辦公室,沒想到“催命”早在她的辦公桌前等著她了,一看到她進屋,滿臉的褶子都堆成了花兒,十分熱情地招呼著:“小徐來啦,剛才聽他們說你回來了,我都不相信。生病就多休息幾天嘛,不用那么著急來的,不過來了也好,我有事兒正找你,來,你跟我進來!”
“催命,哦不,崔明經理您找我有事?”心里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但是人在屋檐下,再怎么不爽,面上總要裝著和氣。
“坐,杵在那兒像什么話,快坐。”催命笑瞇瞇地望著她,“哎呀,也沒什么事兒,就想問問盛總最近身體可好?最近忙著招標的事,應該很累吧?你呀,一定要勸他多休息啊!”
“您還有別的事嗎?我剛回公司還沒上OA銷假呢!”
“還有件事兒,”催命慢悠悠地從抽屜了取出一個信封,推到籽言的面前,信封口沒有封,露出一疊紅顏色的鈔票。“這次中標,你的功勞最大,喏,這是給你的獎勵。希望你再接再厲!”
籽言終于按耐不住:“崔經理,您弄錯了吧?要說功勞,咱部門的每個同事都有功勞,趕標書的那幾天,哪一個不都是在公司加班加點地干嗎?哦,不過也不能怪你弄錯,那幾天您可都是掐著點兒,準時下班,也難怪您不知道大家的辛苦。這錢是大家的,我一個人可收不了!”她將信封推還給催命便起身要走,剛一轉身又想起什么,于是回頭道:“哦,對了,您要是擔心盛總的身體,您就自己給他打電話吧!他不喜歡我被別人使喚來使喚去地帶話兒。”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經理室,看都不用看,催命現在鐵定是被嗆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