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陣陣,吹亂白衣,季景涯沒有想到,當自己聽到雨容寧回來了,已經到了山腳下的消息時,他會那樣克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一路發足狂奔到天霧山快到山腳的地方,望著山腳下的北方小鎮清流鎮,那樣激動地等待著。
他不知道,他這個舉動更引來了山上師兄弟們的各種猜測:季景涯身為丹楓子座下第一個得力的弟子,探望完父親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云羅殿,而是先跑去了中州去看雨容寧的情形。這當時已經被很多人不理解了,到后來他回來后醉酒萎靡,又和素女走得那么近,再加上現在突然為了雨容寧的的歸來一下子奔下山迎接,所有人都迷糊了:季景涯從來都是守禮清心的人,怎么如今一下子和這么多姑娘都玩起了情場游戲,讓人看得云里霧里。
這些猜測,季景涯通通不知道,現在的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山間,靜靜地張望著,眼神都不愿意多眨一下,生怕一個錯目,就失去了那少女的蹤跡。
漸漸地,一個淡淡的小點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慢慢地,那馬上的杏色衣衫開始漸漸顯露,近了、更近了……季景涯卻突然心中一緊,轉身,再不敢回頭地朝著山上跑去,直到跑回自己的房間,才緊緊地關上門,坐在位置上愣愣發呆。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害怕,不敢和雨容寧相見了。當初在中州分別前,雨容寧那樣冷冷地說著分開吧,分開吧,仿佛是所有的愛意和希望都已死去,再也不愿將心捧給任何一個人……
即使是所有弟子都聚到丹楓子的中殿中,歡迎雨容寧的歸來,季景涯都沒有出現,他心里擔憂著,如果,如果她這一次當眾再次拒絕了自己,那又會是怎樣的尷尬,云羅殿中人多半都知道他早有了未婚妻季紅,若是再與其他女子有了糾葛,那一定會引出若干流言。
季景涯之前雖然一心惦念著雨容寧,并沒有注意到同門們的流言蜚語,可他畢竟也
是聰明人,這時冷靜下來,立刻就想到了可能的情況,知道自己日后必須和雨容寧素女都保持些距離了,否則就會被當作是朝三暮四的風流胚子,沒有人信服了,自己的首席弟子的身份一定也就會被撼動。
當下想好了利害關系,季景涯雖然想念雨容寧,卻硬是沒有出去見她。
而此時站在大殿中接受眾人恭喜的雨容寧,心中也甚是不安,眼波偷偷四處尋覓著季景涯的蹤跡。
她雖然說過要暫時分開,但當時只是因為季景涯太不冷靜,而自己也實在被逼到了絕望的邊緣,又沒有時間去完整地解釋真相,就算說了以季景涯當時的狀態也一定不會相信,所以她才說出了那樣絕情的話。但現在一切事情都解決完畢,她一路飛奔回云羅殿時,對季景涯的思念早就泛濫成災,恨不得一見面就撲在他的懷中,哪怕是丟臉的說我反悔了你不要離開我,她也絕對不要再放開這個讓她無比揪心的男人。
兩個人的心思各自百轉千回,對方卻都不知道,一個白天就這么各自忐忑不安地過去了。夜里,雨容寧回到給她新安排出的住處,沐浴之后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樣也睡不著。最后干脆起來換了衣服,推開門走出去,屋外星斗滿天,天和地那樣近,近到月亮的那一圈淡淡的月暈仿佛都伸手可觸。
雨容寧借著月光觀察著錯落的各處弟子房,暗自回憶著白天持禮持英帶她熟悉環境時解說的各人的住處安排,然后選定了方向,慢慢向著一處稍大些的弟子房間走了過去。
季景涯也沒有睡,他坐在那里,有些頹然地垂頭將雙手五指插入發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剛剛才把素女送走,自從他與素女有了特殊的關系之后,素女這些日子常常在夜里來到他的房間要求與他同寢,他常常抗拒不了誘惑就同意了,可是今天是雨容寧回來的日子,無論如何不能被她發現這件事,否則依雨容
寧的個性,他們之間本來就混亂的感情就更加無法收場了,一個季紅就讓她心中芥蒂那么深,再加上真正有了肌膚之親的素女……季景涯心亂如麻,怎樣也理不清和這三個女人之間是怎樣的感情。
“砰砰砰”,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溫柔而客氣。季景涯心煩意亂,也不起身,只是沖著門外喊道:“我睡下了!你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他以為是素女不死心又來敲門,心里不免更是煩悶,暗暗下了決心:這個女人是不能再來往了,否則雨容寧看到了會怎么想?同門師兄弟們會怎么想?師父丹楓子又會怎么想?
雨容寧在門外愣愣的看著自己敲門的手指,季景涯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煩躁,那一句“還是”,明顯是在拒絕一個剛才已經來過的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呢,自己有該怎么辦呢?
遲疑了一會,雨容寧還是再次敲了三聲門,這一次,門內終于有了響動,大門被從里面“嘩”地一下子打開了,季景涯神情非常不耐,“你到底想怎么樣呢!大半夜的一個姑娘家的在男人門口站著,不讓進來還沒完沒了的敲門,你到底知不知羞恥?!?!”
雨容寧完全沒有想到門一開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斥罵,說得還這樣難聽。季景涯真的變了,變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從前那個總是斯文溫柔的季哥哥到哪里去了?
雨容寧呆立著,季景涯一抬頭,也愣住了,他本以為是素女,那些話也都是被素女纏的實在不耐煩才說出來的,哪想到卻都被雨容寧接收了,他們本來就在決裂期,現在她主動來找自己,不管是不是打算和好,都是很難得的啊。可是現在自己這幾句話一出口,簡直就是給本來就不好的關系雪上加霜。
“是……是你……”季景涯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件事就算連解釋都沒辦法說出真相,只能口拙地掩飾,“我……我不知道是你……快,快進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