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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宮女這才怯生生的說道:“既如此……那奴婢就說與兩位掌事大人罷,那個冷宮,名喚段云殿,直到去年以前,也并不是冷宮,而是一個寵妃云妃娘娘的居所。”
“云妃娘娘,”詩語問道:“怎地,那娘娘犯了什么過錯,要給打進了冷宮里面去?”
“這個……”那宮女猶豫了一下,道:“是私通。”
難怪這樣的諱莫如深,身為妃子,與人私通,乃是教當今皇上當個綠毛烏龜,難怪沒人敢提,原來怕傷了皇上的面子。
我便接著問道:“你說的詳細一些,當時,究竟是一個甚么情形?”
那宮女低聲道:“本來云妃娘娘圣眷正濃,風光無二,在這宮中的地位,比起了現今的麗妃娘娘,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云妃娘娘端靜嫻淑,代替病弱的皇后娘娘,執掌六宮之事,本來聽說,都快要封為貴妃了,可是正這個時候,一日段云殿半夜走了水,皇上知道之后,忙喚了人來救,結果那寢殿之中,給火困住,教煙熏的昏迷不醒的,除了衣衫不整的云妃娘娘,還有一個周身赤裸的年輕男子。”
“啊,當真是聳人聽聞,”詩語雖然聽的紅了臉龐,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那個年輕男子是誰?”
“乃是在后宮之中,雜耍的一個伶人,名喚弄月,生的唇紅齒白,頗為俊美的,”那宮女說道:“云妃娘娘沒甚么旁的喜好,最喜歡瞧那變戲法的,還是皇上特意自宮外破例帶進來的,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
“原來如此,”我接著說道:“這云妃娘娘醒了以后,可說過甚么不曾?譬如,喊冤?”
“那是自然,”那宮女低聲說道:“云妃娘娘醒過來,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給人陷害,全然不曾與那弄月有過甚么茍且的,但是當時,目睹兩人的委實不少,皇上龍顏大怒,哪里還肯見云妃娘娘,可不是直接便給關進冷宮之中,說要教那云妃娘娘與那弄月關在一起,活活餓死,最后……最后那個場景,奴婢聽了都害怕,還是,不說了罷……”
可想而知,云妃娘娘跟那弄月死的是何等的可憐,倘若這當真是一場陷害,那可想而知,冷宮里面的怨氣一定少不了。
我接著問道:“那,云妃娘娘失寵之后,麗妃娘娘才扶搖直上,成了現今的地位?”
“正是,”那宮女說道:“本來,麗妃娘娘那個時候,卻因著美貌自持,與云妃娘娘有些個不和睦的,云妃娘娘這一沒了,皇上消沉了一陣子,本來皇后娘娘整日臥病在床,也不大多說的。不知為何,皇上便開始寵愛起麗妃娘娘來,因著麗妃娘娘喜歡大紅色,便教宮人與麗妃娘娘做了百十件紅衣服,總不重樣兒的穿著。”
難怪覲見太后,也要穿著紅色,原來是皇上特許的。
我點點頭,道:“所以,宮內,是不是謠言四起?”
“謠言?”那宮女低下頭,額上汗水淋漓:“這個么……”
“你只
管說,肯定不少人背后嚼舌頭,說云妃娘娘,是給那麗妃娘娘害了的罷?”我問道。
“這個……”那宮女忙道:“是她們瞎說的,奴婢一句話也不曾跟著傳過,還望掌事大人明鑒!”
“我明白了。”我笑道:“沒事,今日里,多謝你了。你是御膳房的么,平日里,是你來給龍神爺上供奉的?”
那個小宮女道:“正是。這龍神祠是因著我們掌事得了皇上的恩典,修建起來的,平素是奴婢跑腿。”
“今日里,辛苦你了。”我邊說著,邊取了一個太后賞賜的金釵,道:“這個簪子送給你,聊表謝意,不喜歡的話,托相熟能出入宮門的公公賣了換錢也好,替我,給龍神爺大大的祭祀一番。”
“這個……奴婢惶恐,不敢受……”
我拉著那宮女的手,道:“不知怎地,一聽是給龍神爺跑腿的,總覺得十分親切,故人一般,我是想親自供奉,但許是沒法子了,你若是愿意相幫,就替我代辦一場。”
那小宮女這才慌慌張張的點頭致謝。
我便問道:“你叫甚么?”
“奴婢夏洛。”那小宮女怯怯的說道。
夏洛,宮里的,龍神使者?
詩語說道:“既如此,咱們過去看看吧,早上那麗妃娘娘能摘花,肯定門開著呢!”
夏洛一聽,忙道:“今日初八,門不該是開著的啊,那冷宮,除了初一十五燒紙的日子,長年累月,都掛著沉甸甸的黃銅大鎖,平素大家都嫌不吉利,沒見誰打開過。”
“嗯?”我接著問道:“你知道,誰管鑰匙么?”
夏洛說道:“好像,是總管后宮鎖匙的魏公公。”
上一次,太后宮里的桂花,也是因著不見了,給人疑心誤入了冷宮。
我便與詩語跟那小宮女告了別,往那段云殿去了。
段云殿其實看上去并不舊,外面瞧著也全然不像是冷宮,門口還是光鮮亮麗,該是那云妃娘娘得寵的時候新裝潢的。
現如今朱漆大門上落著鎖,上面著一層灰,門口上隱隱的落著幾個手印兒,像是才給人觸碰過,灰塵還來不及覆蓋上去似的。
我往那門縫里面一看,只見那地面是早荒了,白鵝卵石鋪就出來的清雅小徑上面早生滿了衰草,偶爾還有蜥蜴跟里面刺溜溜的爬過去。
不住人的地方,當真是說荒廢就荒廢了。
“你看……”詩語指著那門口左近:“是有金燈花。”
果然,靠近門口的地方原本應該就是個花圃,現如今除了雜草之外,金燈花開了一個郁郁蔥蔥,赤紅色的花朵像是火焰一般,噴薄欲出。
“倒是好看……”
“就是招鬼,”詩語道:“墳頭花是死人的怨氣化出來的,誰都知道,怎地那個麗妃倒是這樣大膽?”
我答道:“她不是喜歡紅色么,又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的,哪里有空理會這個,
不過……今日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進去的。”
“管那魏公公打聽打聽,要不咱們也進去看看?”詩語望著那冷宮里面的陰森森情形,倒是十分感興趣,能再天子之氣下面還生生不息的冤魂,我倒是很有興趣。”
“這樣的冤魂,怨氣深重,可不好惹,”我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說不準,那個影魅就是自這里招來的,影魅生于恐懼之中,這里有,再被麗妃用墳頭花招回去,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你說太后娘娘身上的‘啖”……”
我正色道:“‘啖’可就不一樣了,‘啖’是一種修行多年的大妖怪,一定是給人自外面帶進來的,準沒錯。只是不知道,這個巫術,是誰這么大膽子,居然敢用在了太后身上的。”
“說的也是……”詩語道:“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這年頭人們找死的招數花樣繁多,準也算不得甚么。”我笑道:“咱們去瞧瞧麗妃娘娘,究竟是真的招了鬼,還是疑心生暗鬼。”
“疑心生暗鬼?”詩語忙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果真是麗妃娘娘當年害了云妃娘娘的?”
“這個哪里好說?”我答道:“不過,應該脫不開甚么關系,你想想,你若是害死了人,那死人的地方開了花,你敢摘了來戴在頭上么?”
“心虛還來不及,怎么戴在頭上!”詩語漫不經心的說道,旋即又反應過來:“我可不會害人,誰知道真正害人的人心里怎么想?”
“我跟你說,”我笑道:“還有一種想法, 就是活著不怕你的人,死了也不怕你的鬼。”
到了碧波殿,幾個宮女見我們回來了,態度大變,都恭恭敬敬的道:“兩位仙姑回來了。”
我笑問道:“不知道麗妃娘娘現如今怎么樣了?”
“娘娘一時一會也離不開人,正尋了人陪著,奴婢本想要請皇上過來的,可是偏生太后今日才下了令……”一個宮女堆笑道:“能不能請仙姑且行一個方便,盡快的驅邪完了,好讓皇上過來?畢竟真真正正能安撫麗妃娘娘的,也只有皇上了。”
我點點頭,道:“麗妃娘娘受了驚嚇,想必尋了太醫來瞧龍胎了罷?”
“這倒沒有……”那大宮女是個嘴快的:“娘娘說不想見外人,大概,大概娘娘自己覺得尚且安好罷。再說,娘娘平素也不大用宮里的御醫,只用自己自娘家帶過來的醫女,現如今,是……”
“咳咳……”一個年紀很輕,卻穿著掌事服色的女官走出來,道:“兩位仙姑,里面請,不瞞你們說,平日里娘娘的身體,都是本掌事來打理。”
那大宮女忙道:“這位便是我們碧波殿的掌事了。”
那掌事笑道:“本掌事名喚青青,家中便是行醫的,自幼也學過些個杏林之術,便隨著娘娘入宮,方才看了看,娘娘身體安好,龍胎也十分穩健,兩位仙姑莫要擔心,卻不知道,查出什么因緣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