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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太后望著我,道:“也莫要驚動皇上和國師了,花穗和詩語,順著後宮這裡尋一尋,瞧瞧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是。”我和詩語領(lǐng)了命,擡眼一看,國師正盯著我望,一雙綠眼睛在月色下面還是亮的嚇人,正微微一笑,好像早聽說是發(fā)生了甚麼事情了。
我也不敢多看國師,只跟死魚眼遠(yuǎn)遠(yuǎn)的點了點頭,死魚眼面無表情,沒有反應(yīng),蘇沐川倒是笑的酒窩都露出來,且眨了眨眼睛。
我只得便與詩語順著後面的小徑過去了。
詩語嘆口氣,抱怨道:“好不容易能參加這樣的盛宴,偏偏又要出來尋人,好不掃興。”
我答道:“那咱們便快快的將瑩嬪給尋了來,好回去赴宴。”
“那是自然,瞧著你也著急,國師今日裡也來了,”詩語笑道:“好像,你也挺喜歡國師的麼。”
“我哪裡敢高攀國師那一種人物?”我笑道:“在我看來,大師哥纔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嘿嘿嘿,”詩語揶揄的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大師哥的,瞧得出來,國師那一日那樣緊張你的傷,跟你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抱都抱過了,是不是……”
我答道:“你可千萬不要亂說,實話告訴你,國師其實有龍陽之癖。”
“龍陽之癖?”詩語瞪大了烏亮亮的眼睛:“此話當(dāng)真?”
“如何不當(dāng)真,”我說道:“你是不知道,那國師的內(nèi)宅之中,養(yǎng)著成千上萬的男寵,浩浩蕩蕩的,都能組一個軍營了,他根本不喜歡女人。”
“可是國師那副樣子,實在又不像……”詩語忙道:“不對,既然是那內(nèi)宅之中的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答道:“這個故事乃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改日空下來,講給你聽,現(xiàn)如今,還是尋找瑩嬪要緊。”
詩語忙道:“尋是要尋的,可是,國師跟你,真真沒什麼?”
“你怎麼還不信?”我信口說道:“國師只對好看的男子有興致,我還怕他要做我的情敵,強(qiáng)搶了我的大師哥呢!”
“真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詩語道:“便是喜歡好看的男子,我瞧著二師哥倒是比大師哥生的好,而且愛笑,還總教人暖融融的,不似大師哥,像是一個冰山,千年不化,你放心吧,若我是國師,準(zhǔn)還是將你那大師哥留給你。”
“謝你吉言,這我就放心了。”我一面回答著,一面尋找著附近的妖氣,不知不覺,又到了那冷森森的段雲(yún)殿。
段雲(yún)殿死氣沉沉,在暗夜之中,宛如一隻張著嘴的巨獸。
“誒,”詩語側(cè)過頭,道:“奇怪,怎地這段雲(yún)殿,今日裡開了門兒?”
我答道:“有道是甕中捉鱉,引人上套,門不開,怎麼見那獵物鑽進(jìn)來。”
“這……”詩語定定的望著我:“這個獵物,乃是瑩嬪嗎?”
我答道:“不知道,不過咱們既然是來尋人的,自然要各處
裡都搜索到了,雖然不想進(jìn)去,可是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咱們只得也來以身涉險,往裡面尋一尋了。”
說著,我自懷裡拿出一個紙片兒人,吹一口自己的靈氣,且教那個小人兒落了地,那小人生成與我和詩語差不多高,我將手裡的荷花燈交給了那個小人兒,那小人兒自搖搖晃晃的往裡去了。
“你這法術(shù),真真是士別三日便要刮目相看呢!”詩語道:“這五鬼之術(shù)用的居然也熟絡(luò)。”
“少來了,青桐宮纔是以五鬼之術(shù)聞名的,嫡傳大弟子要來誇我,我可受不起。”
一面說笑著,一面進(jìn)了那正殿之內(nèi)。
我們兩個還是頭一次往這段雲(yún)殿裡來,饒是晚夏時分,天氣尚且燥熱的,一進(jìn)了這個段雲(yún)殿,只覺得好似整個宮殿,都在絲絲的冒著涼氣,教人後背一陣發(fā)寒,寒毛直豎。
“好冷……”詩語低聲咕噥了一句:“這裡的陰氣,比想象的還深。”
“兩個人給人陷害,活活餓死,一肚子冤屈沒地方說,那自然是會怨這個樣子的了。”我搖搖頭,道:“沒人給放焰口的餓鬼,大概,也實在可憐。”
“窸窸窣窣……”一陣寬袍大袖交互摩擦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有誰人穿著那沉重的宮裝,正自黑漆漆的迴廊上走過去一般。
“誰在那?”我問道:“瑩嬪娘娘麼?”
全然沒有人迴應(yīng)。
走在我和詩語前面的紙人將那燈籠舉得更高了一些,對著那回廊後面的雕花木門,不出所料,雕花木門乃是虛掩著的,還留著不寬不窄的一道門縫。
“你看,正要引著人進(jìn)去呢!”我往那黑影之中努了努嘴,燈籠微弱的火光下面,佈滿塵土的迴廊上面有幾道給甚麼東西拖行過去的痕跡。
“咱們這麼進(jìn)去,那不也成了藏匿在裡面東西的獵物了……”詩語道:“做這一行,真真是不容易。”
“咱們跟獵物不一樣。”我信手推開了那雕花木門:“咱們,是獵手啊。”
“吱呀……”那木門一開,裡面撲鼻子的黴味兒,“瑩嬪娘娘?”我試探著又喊了一聲,那紙人舉著燈籠往裡走。
“嚶嚶嚶……”
忽然一片寂寥之中,一個幽怨的哭聲嗚嗚咽咽的響了起來:“嚶嚶嚶……”
“怨靈……”我信手拿出一張定靈符來,朗聲道:“是雲(yún)妃娘娘,還不肯超度,要留在這萬惡的人世間,錯失輪迴的機(jī)會麼?”
“嚶嚶嚶……”那聲音又深又遠(yuǎn),空洞飄渺,全然不像是人類能發(fā)出來的。
“陰氣倒是有……”詩語嘀咕了一句:“可是瑩嬪自己該知道這裡鬧鬼,便是開了門,也不好進(jìn)來的罷?”
我回身望著那地上給什麼拖行過去的痕跡,道:“誰知道呢。”
“瑩嬪娘娘?”我和詩語繼續(xù)往裡面尋覓起來,因著沒法子帶著宮女太監(jiān)進(jìn)來涉險,這段雲(yún)殿九曲十八彎的迴廊後面密密麻麻的房間,對我們兩個來說,有
點太大了。
“要不,咱們分頭行動罷!”詩語掏出了靈符來:“這麼尋覓下去,天亮也不見得能尋出來。”
“行。”我點點頭,道:“你小心點。”
“再怎麼說,我也比你強(qiáng)點兒。”詩語輕笑了一聲,徑自也變化出來了一個紙人兒,便往右側(cè)去了。
瑩嬪該是因著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纔會給拉扯進(jìn)了這一場爭鬥之中,那多嘴蟲也有八成,就是她自己自那母家?guī)Я藖淼模F(xiàn)如今多嘴蟲的事情眼看著跟她脫不開了關(guān)係,三王爺?shù)娜藨?yīng)該也知道,將瑩嬪滅了口,纔是一個乾淨(jìng)。
“瑩嬪娘娘……”我一面喊著,一面在紙人兒那幽暗的燈火下面望著這一片荒涼的宮室。
瞧得出來,早先這個宮室該是金碧輝煌,燦爛之極的,可是現(xiàn)如今早先掛在牆壁上的掛毯早東倒西歪,四處可見原本昂貴的瓷器碎片,也不知道這個段雲(yún)殿在雲(yún)妃獲罪之後,本神遭逢了什麼樣的劫難,像是給抄家過一般。
眼見著這裡四處是蜘蛛網(wǎng)和灰塵,那精美的木質(zhì)傢俱,因著無人打理,也散發(fā)出來了不好聞的味道。
“嚶嚶嚶……”那雲(yún)妃的哭泣聲一聲高似一聲,我忽然想起來,那個弄月,怎地倒是不見蹤影?他的怨氣,該不會比雲(yún)妃少罷?
“撲……”忽然不知爲(wèi)何,紙人兒手中的燈籠一下子滅掉了,我眨了眨眼睛,待適應(yīng)了黑暗之後,瞧見那紙人兒手上的燈籠裡,還緩緩的冒出了嫋嫋的青煙來。
“誰這麼大膽,敢來滅我的燈籠?”我一矮身,且蹲在了樑柱後面,“撲拉拉”樑上倒是飛下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且將紙人的頭顱撕扯了一個稀爛。
這個五鬼之術(shù)因著借用了自己的靈氣,紙人很容易就能成了我的替身,那個黑糊糊的東西下手倒是狠。我信手掏出了硃砂包,用足了力道,一連串且彈出去了五包。
那黑糊糊的東西撲騰著翅膀,硬是躲閃過去了三包,卻不幸被兩包擊中了,怪叫了一聲落在了地上。
我用腳尖兒踢了踢,且翻過來,原來是一個黑魆魆的大蝙蝠。
正這個時候,我只聽耳後像是有一陣疾風(fēng),忙矮身躲了過去,一回頭,一個生著殘損的面孔的男子正站在我身後,朝著我投過來的,正是他自己的一隻耳朵。
“餓……我餓……”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自那殘缺不全的脣齒之中吐露出來。
這……像是摔了一個粉碎,又勉強(qiáng)粘補(bǔ)好了的偶人一般的東西,是那個以俊美聞名的弄月麼?
“餓……我餓……”
那個鬼物周身好像沒有一處好地方,潰爛,殘缺,真真不知道,他的死相,是有如何的悽慘。
“嚶嚶嚶……”那女子的哭聲還在後面迴應(yīng)著,說來可笑,簡直像是前後夾擊的模樣。
我自然不怕這個鬼物,這個鬼物一出來,倒是好的正可以收伏了他,問一問,瑩嬪究竟有沒有進(jìn)入到了這個段雲(yún)殿之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