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的正廳,是葉凌霜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曾經在這里五哥帶著她和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周旋,保住了五哥在葉家的當家地位。也是在這里,她不得以讓出了酒樓和綢布莊,斷尾求生。而今天,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要一舉收回自己讓出的酒樓和綢布莊。她來到五哥的房間,親自給五哥擦洗干凈,她終于可以如釋重負,從容地說道:”五哥,那時候我迫不得已讓出了酒樓和綢布莊,來換取幾天清靜日子;現在好了,咱們可以收回來了。霜兒這就帶你去正廳,去拿回我們自己的生意。你也好好看看,霜兒長大了,再也不容易被別人欺負了,霜兒可以護著五哥了。“
葉家的正廳里,眾人心下狐疑,這葉凌霜究竟要干什么?此時大夫人、二夫人均已過世,只有那葉氏三兄弟和一些葉氏族人依舊在場。
葉凌霜把五哥放在主位上倚好,然后中氣十足的開口:”三位哥哥,各位族老,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此,就是要當眾宣布,我今天要替五哥收回酒樓和綢布莊的管制之權。”
葉宏鳴立即口出不遜:“就憑你嗎?野種?老五已經廢了,你假借老五的名義想要在這個家里牝雞司晨,你沒這個資格。”話剛說完,他的臉上已經被結結實實的打了兩記響亮的耳光。龍若這時已經回到了葉凌霜的身邊,看著葉宏鳴鄙夷地說道:“都說長兄為父,既然你這個做兄長的不知道疼惜幼妹,出口傷人,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以后你再敢這樣,我次次讓你難堪!”
葉宏鳴這才回過神來,指著龍若氣急敗壞的嘶喊:“是你打的我?你算個什么東西?你不過是野種的走狗,豬狗不如的東西......”話未說完,臉上已經又挨了兩下,頓時感覺到天旋地轉,再也無法開口了。
龍若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在你們葉家,除了葉凌霜,我誰也不認!你們也給我聽好,從今往后,誰要是再欺負她,就是和我龍若過不去。”
葉宏遠一副長兄的架勢,激憤的指責葉凌霜:“野種,你莫要在這個家里胡作非為!就算老三為人偏頗,他也是你的兄長,也是這個家的主子。大家都是爹的子女,你竟然讓一個下人這樣羞辱他,你的臉面很是好看嗎?”
葉凌霜知道龍若的脾氣,趕緊飛身擋在葉宏遠的前面,攔住龍若的身形,輕聲斥道:“你莫再胡來,我的事情還用不著你為我強自出頭。”
龍若鬼魅一般的繞過葉凌霜,一巴掌打在葉宏遠的臉上,冷面無情的說道:“我龍若言出必行,不是和你們戲言。”
葉凌霜氣急敗壞,一腳踢向龍若,哪知道龍若不避不閃,硬生生的受了這一腳。葉凌霜心下大駭,于心不忍,只能看著龍若急切地說道:“龍師傅,這里不比江湖,有些事情不是快意恩仇就可以解決的,你能不能別再任意妄為?這樣只會給我添亂!”
龍若滿不在乎的拍拍身上,點頭說道:“好,只要他們不再對你無禮,我自然懶得多事!”
正廳里一片肅然,眾人面面相覷,頗有些人人自危的感覺,只有葉宏岳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一切,默默的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葉凌霜這才回到五哥的身旁站好,拿出酒樓和綢布莊的文契,朗聲說道:“各位族老,剛才的事情,是我無能,沒有管教好下屬,我向大家賠罪。但是今天,我要請各位族老,支持我代替五哥收回管家之權。”她舉起了手中的文契,“這些文契,是我的三位兄長掌管酒樓和綢布莊以來經營不善轉手他人的文契!各位族老,家父經營多年才掙下的這一份家業實屬不易;五哥苦心經營多年一直經營良好,可是現在,我的三個兄長接手不過三年的光景,家業已經被他們敗光了大半,這樣下去,葉家很快就會一貧如洗了;各位族老,想必你們也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吧?“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葉宏岳萬萬沒有想到,被他們轉手的酒樓和綢布莊如今全數落在了葉凌霜的手里,他是個聰明人,對葉凌霜的脾性他素來清楚,葉凌霜不是老五;老五雖然為人精明,但是內心柔善,更不忍對自家兄弟下手,否則,以他們的所作所為早就不可能站在這里了。可葉凌霜不一樣,他的這個八妹為人張揚,嫉惡如仇,這些年要不是老五一直管制著,早就把他們在這個家里連根拔除了。眼下,他不知道葉凌霜想要干什么,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看看葉凌霜什么意思。他這次倒還爽快,開門見山:“八妹,明人不說暗話。不錯,我葉宏岳承認,要論做生意,我和大哥你三哥確實不如你和老五。你要收回管家之權可以,但是也不能這么空口白牙的說收就收吧?也總得有個說法。”
葉凌霜看著葉宏岳平靜的發問:“二哥想要什么說法?不妨說來聽聽?”
葉宏岳不置可否,反將了葉凌霜一軍:“八妹既然已經胸有成竹,想必是早有良策,就別讓二哥出丑了,你盡管說出來,讓大家聽聽是否可行,如果大家沒意見,我自然聽大家的安排。”一番話,早已將自己撇了出來。
葉凌霜自然知道葉宏岳的玲瓏心腸,也不愿再多廢話,便直奔主題:“事已至此,管家之權我必須收回。但是大家畢竟都是爹的兒女,我決不會放任不管。收回生意之后,我會按生意的純利潤給大家分成,我和五哥共占五成,三位兄長和兩個姐姐共占四成!另外的一成分給族里的族老,我葉家的事沒少麻煩大家,這一成麻煩你們照顧一下族里的孤苦之人,也算大家所行善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族老們頓時大喜過望,紛紛點頭:”如此甚好!八小姐向來爽快,巾幗不讓須眉。這樣一來,你的三位兄長再也不用為生意勞心勞神了,繼續過回他們的清閑日子。“他們也跟著勸說葉家三兄弟:”宏遠,宏岳,宏鳴,你們也經營了一段時間,其中的辛苦麻煩你們也算是見識過了。既然八小姐不計前嫌,我看你們也退讓一步,就聽你們八妹的安排,對大家都好,如何?“
葉宏鳴冷笑著說道:“哼,還真是有奶便是娘,你們憑空得了一成好處自然是幫著她說話!“他這回老實了許多,叫了多年的野種這回終于沒再出口。
葉宏岳審時度勢,隨即爽快的表示:“既然八妹綢繆了良久,也為我們想好了退路,那我所剩的酒樓和綢布莊即刻交出,歸八妹經營。“
解決了一個,葉凌霜的心情一陣輕松,她立即看著葉宏遠,正色說道:”大哥,你呢?愿不愿意交出來?“隨即誠懇的說道:“大哥,說真的,八妹對你還真是誠心佩服,雖然一直經營不好,但是唯有你,一直沒出讓過一家酒樓和綢布莊。只是這樣不行,生意講究的是順勢而為,隨時隨機;如果一直這樣不死不活的,時日長久必然衰落,那時候再要起死回生就難如登天了!大哥,你是葉家的長子,為人雖然有時耿直,對小妹也缺乏兄長的風度,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還不至于糊涂透頂。你仔細想想,想明白了隨時找我,八妹等著你。“
“不用想了,”葉宏遠這回倒也干脆:“對于做生意,我確實能力欠缺,就依你所言,酒樓和商鋪的文契我即刻交付于你。只是你行為狂放,不要食言才好。”
“放心,”葉凌霜萬分誠懇:“爹說過,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守信。我對外人從不食言,更何況自家兄長,我自然說話作數。”
只剩下一個葉宏鳴了,葉凌霜看著他冷冷一笑,“三哥,你好像沒有什么資格在這里置喙,酒樓已經被你敗光了,到手的銀子也所剩無幾了吧?你要是還不同意,西北風你盡管去喝,我絕不攔著。”
葉宏鳴狠狠地瞪了葉凌霜一眼,再不開口。
大獲全勝,葉凌霜無比暢快,她終于守住了葉家的生意,這是她和五哥多年的心血,如今失而復得,心情無比喜悅。剛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就迫不及待的大喊大叫:“小菊,去吩咐廚房做幾道好菜,我今天要痛飲一番。”
小菊也跟著高興:“好,八小姐,我這就去。”
沈放看著葉凌霜神采飛揚的樣子,整個人更加英氣勃勃。有時候他也在想,如果他和葉凌霜沒有這么些糾纏,他是不是也會對葉凌霜敬佩有加?畢竟像她這樣的女子屈指可數。可是一切沒有如果,他們已經糾纏在一起了。特別是那個龍若來了以后,也說不出為什么,他看見葉凌霜和龍若在一起就會特別的不舒服。盡管他和葉凌霜并無多少夫妻情分,他也知道葉凌霜為人只是疏狂,不受約束,卻并非浪蕩,但心里還是十分不舒服。
葉凌霜坐在屋頂,夜風吹得她的長發隨風飄動。酒意漸濃,她感覺身上暖暖的特別舒服。微閉著雙眼,她獨自暢想,假如有一天五哥清醒過來,那時候生意也回歸正軌,她就把沈放送回沈家,然后帶著自己的兒子去找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去安靜的過好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要沾染這些是非。
龍若不知何時來到了身邊,深情的說道:“你不讓鏢師飲酒,自己一個人喝的酩酊大醉跑到這個屋頂上清閑,也真是不加自律,就不怕一失足摔下房去?”
葉凌霜頓時清醒,她今天心情大好,自然也沒有冷臉,便淡淡的說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凡事心中有數,自然不敢大醉。就算我身手不如你,也還不至于摔下房去。”
“無妨,”龍若深情款款:“就算你武功大不如我,只要有我在,我自不會讓你摔下房去,我舍不得讓你去死!”一切說的如此的順理成章。
葉凌霜忍不住輕笑出聲:“龍師傅,看來你這花言巧語的功夫已經深入骨髓了!只是你深情錯付,還是把你的這份心思收回去,留著去天香書苑找你的丁香姑娘吧!”
龍若看見葉凌霜展開笑顏,不由得心情大好:“丁香姑娘怎能跟你相提并論?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我何必多花心思?更何況我現在一門心思都是要讓你笑口常開,連花銀子的心思也沒有。”
這些天相處下來,葉凌霜已然清楚,龍若不光武功高強,心智也自非常人可比。一個經常出沒于煙花之地的男子,面對女子自然舌燦蓮花,她不愿意自降身份,自然也不想聽這些戲謔之言,便岔開話題說道:“龍師傅,我今日不得已踢了你,是我對你不住,身上無礙吧?”
龍若唉聲嘆氣:“怎會無礙?葉家八爺武功高強,我已內傷頗重,傷至心脈。如果你良心未泯,就讓你那夫婿好好給我診治一番,破費一些銀兩。如果你吝嗇金錢,那就好言安慰我一番,想必我也會快些大好。”
葉凌霜忍不住搖頭苦笑,無可奈何:“龍師傅,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這么對我苦苦糾纏對你有何益處?”
龍若笑的神清氣爽:“我情出自愿,甘之如飴!”
葉凌霜赫然起身,正色說道:“我跟你不一樣,我對你無意,更不能隨意動情,更加不能任性妄為。你也最好管住自己,莫要深情錯付。”說完縱身躍下房頂,向自己的房間大步走去。
龍若看著葉凌霜的身影,柔情萬種:“情以付出,我絕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