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劍心在一旁又為我介紹了那兩位老道和剩下的一對中年男女,那兩位老道是鳴鶴與鳴塵,果然是武當的,都是武當掌教的師弟。而那對中年男女是一對夫婦,楊飛渡和楊夫人,都是來自湘西的鳳翔城。也許是由于少林的關系,他們對我不再像剛開始的樣子,都禮貌了許多。這倒是讓我心動了一陣子,如果去少林的話,按我現在的輩分,肯定拉風的很。
正在猶豫著日后是否要去一趟少林寺,應問劍和柳飛已經走回這一桌了,估計是別的桌都轉完了吧。應問劍坐下后便和身旁的和尚道士聊了起來,對于鳳翔城的那兩位似乎只是出于禮貌地打了一下招呼。隨著席間的話題說到了酒上,應問劍似乎興奮起來,一番評論之后,更是讓柳飛去書房取一壺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好酒。酒還未到,便已經吹噓它如何甘醇可口,如何價值不菲,平日里如何珍惜。
聽他說得這么好,連我都希望能夠品嘗一下了。席上的數人也都被他勾起了興趣。等柳飛抱著一個酒壺到來的時候,我們都伸長了脖子,想見識一下這只應天上有的美酒。不過很可惜,柳飛并沒有給我及他的兩個師兄倒上。武當的那兩個老道士似乎也好這杯中物,一倒上就急不可待地要舉杯,卻被應問劍抬手擋住了,似乎這酒喝起來還有個講究,應問劍舉起酒杯做起了示范。
當我們都看著他喝完了杯中酒,等著他道出其中特別之處的時候。突然,應問劍臉色大變,揮手間掃去了桌上那壺酒,轉身對著柳飛怒目而視。隨著酒杯落地,席間數人也都驚的站起來離開了酒桌,原本喧鬧的大廳也隨之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應問劍的身上,卻見一縷黑血從應問劍的嘴角溢出。
梁劍心已經躍到了應問劍的身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而柳飛卻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楞在那一動不動。梁劍心怒喝道:“柳飛,你這孽障!竟敢對你師傅下毒!”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震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卻似乎把柳飛給震醒了。“冤枉啊!師傅,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柳飛跪在地上不停地叩著頭,全身如同打起了擺子。我驚訝地望著場中,幾乎懷疑柳飛也是飄雨樓的人了。柳飛那兩個師兄卻已經嚇得癱坐在椅子上。
“噗”的一聲,一口黑血被應問劍吐在了地上,“不要叫我師傅,我沒有你這個徒弟。”隨著這句話出口,應問劍的身體似乎更加不堪,臉上都罩上了一層黑色,“我知你是鳳翔城的人。”
“什么?”兩聲驚呼從楊飛渡夫婦的口中發出,而跪在地上的柳飛卻是身體一滯。
應問劍卻沒有理會那兩位來自鳳翔城的貴客驚怒的目光,自顧自斷斷續續地說道:“但見你資質上佳,我也不曾虧待于你。卻不想還是養虎為患。”
柳飛已經直起身來,辯解道:“我不是!”
一旁的梁劍心卻怒道:“你還想詭辯嗎?你這幾日與鳳翔城通過信鴿往來的書信,都在我們這里。”說著從懷中取出幾張色彩特異的紙,扔在了柳飛的身前。剎那間,柳飛的臉上血色盡退,而楊飛渡夫婦望向四周的目光也閃爍了起來。
正在這時,應問劍又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后,發了一聲喊,身體向后倒去。梁劍心急忙接住了看似已經有些僵硬的軀體,悲痛地喊道:“三哥!你不能死啊!”
而同一時間,柳飛和楊飛渡夫婦以及從鳳翔城帶來的人已經向外沖去,卻被安排在四周的神劍堂劍手以及大廳中一些門派的掌門阻擋住廝殺了起來,那些似乎與鳳翔城關系比較近的門派卻加入了楊飛渡的一方,剛才還在一起有說有笑,杯酒交錯,稱兄道弟的眾人,這下子卻分成兩派廝殺到了一起,一時間刀光劍影中人聲鼎沸,桌椅滿天,場面混亂不堪。
望著場內斗得旗鼓相當的兩派人馬,似乎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少林高僧和武當道長終于看不下去了,紛紛走入場內,開始阻止雙方的廝殺。這時不知從哪飛來了一枚暗器,正好擊中了地上的應問劍,而應問劍卻似乎已經毒發身亡了,連動都沒動。
當我悄悄向應問劍靠過去的時候,梁劍心已經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應問劍,向后院退去。對于應問劍如此突兀的中毒身亡,我心中充滿了疑問,按說如果鳳翔城和飄雨樓聯手的話,我在事前應該會得到消息,就算鳳翔城和問劍山莊在瀟湘大地上一山容不得二虎,有心除掉應問劍,那也絕不會只來這么幾個人。懷著許多的不解,我來到應問劍倒下的地方時,看也不看身周打斗中的眾人,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針,插入了杯中的酒水中,發現在酒中的確含有劇毒。換了一根銀針后,在地上的黑血中沾了一下,卻發現血中并沒有毒。這樣看來應問劍應該是在裝死,卻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這么一手。
應問劍這時候應該回到后院了,不知道飄雨樓中的那位丙字殺手,是否知曉大廳中發生的事,會不會被應問劍演的這出戲給騙了。我突然想到今天上午的刺殺,問劍山莊似乎早有準備,那么這一次應問劍的裝死不會也是針對飄雨樓的吧。想到這,我有些擔心起來,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那位丙字殺手,于是快步向后院走去。一路上雖然有山莊的護衛,卻還是把我放了進去,卻不知梁劍心把應問劍帶到了哪里。我向一邊的小丫環打聽著,便向著洞房的方向走去。
由于山莊突逢巨變,又沒有人據中指揮,已經亂得如同一鍋粥。洞房外也沒有幾個守衛,那些丫環們自然擋不住我,我直接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卻沒有感覺到那位丙字殺手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去找應問劍了。
踏入洞房的一瞬間,似乎進入了一片紅色的海洋,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兩根粗如兒臂的龍鳳紅燭,而在搖曳的燭光中,李雪兒身上穿著繡有吉鳳的喜服,頭上還蓋著大紅的蓋頭,坐在床邊,身體卻在不停扭動,應該是聽到了從前院傳來的那不同尋常的嘈雜聲,卻在強忍著沒有沖出去。聽到有人推門進屋,她卻急忙把身子穩住,想來是以為應問劍來了吧。
“雪兒妹子,不好了!出大事了!”我的話剛出口,李雪兒已經一把拉下頭上的紅布,蒼白的臉上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我說道:“出什么事了?”
“應問劍被柳飛下毒,現在生死未卜。”李雪兒一下子驚地跳了起來,一顆藥丸也隨之滾落到了地上,看來多半是我交給她的那枚,到現在還沒有放入酒中呢。我不禁苦笑了一聲。而李雪兒卻是看也不看,已經撲到了我的身前,一把抓住我,焦急地問道:“他現在在哪?現在怎么樣了?”
我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被梁叔叔救走了,已經退回了后院,卻不知道現在在哪兒。”李雪兒放開我,在屋內來來回回地走著,突然,眼中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轉身就向外面走去。
“雪兒妹子,外面危險,還是別出去吧。”李雪兒卻似沒有聽見一樣,徑自向后花園走去。而我來找李雪兒也就是想從她那知曉應問劍的下落,自然一路跟了過去。
在一座假山邊上,李雪兒似乎觸動了什么機關,假山的一個角落里出現了一個山洞,隨著我們快步走入,身后的石門也自己合了起來。順著山洞頂部放置的油燈,一路拾級而下,應該是通向地下的密室吧。沒想到問劍山莊還有這么一處密室,估計那位丙字殺手不一定能找到這了,不知道等下我進去后,應該如何是好。
李雪兒頭也不回急步向前,不一會就來到了一扇石門前。李雪兒再次出手在墻邊一處黑色的石塊上按了下去,石門一開,便閃身而入。我也立即跟了進去,李雪兒已經在前面的門邊閃過,接著就聽到她的一聲驚呼,看來應問劍應該就在這了。既然已經到這了,我也就不急了,于是我慢慢向里間靠去。而這時鼻中所聞到的一種奇怪的氣味也更濃了。這種氣味在我一進地道的時候就聞到了,應該是一種草藥的氣味,不過對人體似乎沒有什么害處,所以一開始也沒太留意,而這時候如此濃郁,看來應該就是從這間石室之中傳出來的吧。
靠近門邊,我悄悄地伸頭過去一看,卻發現李雪兒正抱著應問劍坐在地上哭泣著。而另一邊,卻是梁劍心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似乎是受了內傷,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傷了他,不過重傷之下還能帶著應問劍避入石室,看來也不簡單啊。而這時那個裝死的應問劍卻在李雪兒的懷里劇烈地咳嗽起來,看來也被人重創。我不禁懷疑,難道他們都是被飄雨樓的那位丙字殺手出手所傷的嗎?看來那位還真是很有實力啊,不過卻沒有擊殺了應問劍,多半他自己也受傷了吧。
既然都受傷了,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走出來了。只是我要不要乘機動手呢?嗯,還是再等等,看一看他們傷得如何吧,如果冒險出手,我可不敢擔保自己的小命不會被他們給收了。畢竟和他們差得太遠了,病虎也比貓強呀。見我從門口小心謹慎地踱了出來,應問劍和梁劍心也只是看了看我,就相互對視了起來。
應問劍又咳了幾聲,突然開口說道:“老五,你為什么對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