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個老乞丐又騙了我一次,害我花了十多天跑到這來找一個不存在的人。真不明白他為什么又要騙我,以我看呀,他不應該叫窮丐,干脆叫騙丐更貼切。正當我收回手準備轉頭而去的時候,那個老者望著我說道:“這位客官,能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找嚴掌柜嗎?或者你會不會記錯了是別的什么姓。”
對呀,說不定是我聽錯了呢,反正都已經走到這了,如果就這么調頭回去還真讓我覺得窩囊。于是便回身把當時老乞丐說的話又復述了一遍,并把那枚銅錢遞給了老者。
那個老者接過銅錢時,目光似乎閃了閃,在仔細地看過銅錢后,又盯著我看了一會才說道:“我們這以前好像有一個燕掌柜,要不我去問問。你這一路必定旅途勞頓,就先在這兒住下吧。”
轉過身去對著后院喊了一聲:“來子,帶這位客官去客房中休息。”轉頭回來看著我又加了一句,“客官為了一句諾言,能夠風塵仆仆不遠萬里而來,不論要找的是否是我們的燕掌柜,都讓老夫深為傾佩。你安心地住吧,不用你掏一文錢。”
我剛要推辭,老者已作一臉真誠地道:“客官已是小店的上賓了,敝店雖小,但這點還不算什么,客官就不要再推辭了。”
這時已經從后院進來一個小二打扮的胖子。和老者又客氣了一下,便跟在小二后面向后院走去,畢竟住店不花錢這樣的好事讓我碰上了,已經不能簡單地用心情好來形容了,應該是心情大好。呵呵,想著都能讓人笑出聲來。
聽到我的笑聲,前面的胖子回頭看了我一下,木納的表情中還有一絲疑惑,估計是沒想明白我為什么發笑,不過也沒說什么,搖了搖頭在前面繼續帶路了。望著前面幾乎有我兩個寬的龐大身軀,我已經有些了解剛才進門時為什么半天不見小二了。
這些日子一直風餐露宿,加上不停趕路還真沒有好好休息過,當看到眼前整潔溫暖的床鋪時,我連洗漱都顧不上,直接鉆了進去,須臾便去和周公問好了。
幾天來充足的休息,再加上白吃白喝心情舒暢之下,我都覺得自己似乎長胖了。當日的那個老者姓仇,就是這里的掌柜。每次見到仇掌柜,他總是對我和顏悅色的,卻絕口不提嚴掌柜或是燕掌柜的事,當然那枚銅錢也沒再給我。又住了幾天,平日無事把應天府都逛了個遍,倒是看這個樣子,我若不提,他們似乎也不會趕我走,但不論這有沒有我要找的人,不對,應該說有沒有老乞丐要找的人,總該有個結果了,再說了,保州那還有我牽掛的人呢,我也該回去看看了。于是我便找到了仇掌柜,見我有話要說,仇掌柜把我讓進了一間書房。
我開門見山地把來意一說,仇掌柜沉吟了一下卻說道:“先前那個燕掌柜由于年事已高回老家去了,我已經讓人去問了,趙兄弟能否再等兩天?”
“應天府既然只有這一家仙客來客棧,想來也不會錯,我既然已經把東西帶到這了,也完成了我的承諾。更何況我在這已經打擾了不少時日,家中還有要事不能再耽擱了,明日我就準備回去了。”
聽我這么一說,仇掌柜似乎也就不打算再挽留我了,“好吧,既然趙兄弟家中還有事待辦,我也就不留你了。不過,燕掌柜的一個親戚就住在城邊,聽說了趙兄弟的高義,和我說了多次,想和你見見。但由于燕掌柜那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回,一直都未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你開口。眼見著明日趙兄弟就要離開應天了,小老兒就自作主張邀請趙兄弟今晚去做客,還望趙兄弟千萬不要拒絕,否則下次和他見面,我必定抬不起頭了。”
見仇掌柜一臉的誠意,想想晚上也沒什么事,便答應了下來。臨出門仇掌柜還一再交待,今晚讓我在屋中等候,他會親自帶我前去。見他如此重視,心想他多半是怕我萬一耽擱了,會讓他失信與人吧,于是一一笑著點頭應下了。
傍晚時分,仇掌柜果然親自來請,一番客套之后一起登上一輛黑色的馬車向城外馳去。車內十分寬敞,門窗卻被厚厚的黑簾遮住了,青銅的馬車燈早已燃起,一上車仇掌柜就與我聊起了家事、國事,從我的家鄉小鎮聊到這場紛亂的戰事,再到應天的奇聞趣事,在仇掌柜似乎有些刻意的逢迎之下,一路上相談甚歡。馬車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這一路上在仇掌柜的注視之下,我一直都沒好意思掀開車簾向外看看,等車一停,門簾被卷起,卻發現天已完全黑了。
馬車停在一處大院子中,前方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已經熱情地迎了上來。聽仇掌柜的介紹知是此間的主人,燕掌柜的侄子,燕東南。等到被熱情地迎進屋內,卻發現一桌豐盛的酒席已經準備在那了,看來仇掌柜事先已經和他打了招呼。在酒桌前分賓主落座后,才好好地打亮了一下眼前這位熱情的主人,只見棗紅色的臉膛上環眼長須,洪亮的聲音聽了都會讓人變得豪爽起來。在座的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一個老管家在下手作陪,酒桌之上人雖不多,但在主人爽朗的談笑聲中也顯得熱鬧非凡。
酒足飯飽,又被到一邊喝了一會茶,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向仇掌柜使了一個眼色后,正準備起身告辭。主人卻在這時開口說道:“聽說趙兄弟明日便要返鄉,今日你我相見覺得特別投緣,現有一事相商,不知能否單獨一敘?”說著話,眼睛卻向仇掌柜看去,正當我臉上露出不解之意,仇掌柜已經起身對我說道:“既然兩位還有要事相談,我便先去前面門房之中相候了。”說完便徑自轉身而去。
從仇掌柜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我有些詫異地望著燕東南說道:“不知燕大哥有何事需要小弟去做?只管吩咐一聲。”
望著房門被仇掌柜在屋外關上,燕東南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收起了笑容,面沉如水,望向我的雙眼也是炯炯有神,右手拿出一枚銅錢在我面前揚起,“趙兄弟當日從窮丐手中接過這枚銅錢,并能送到應天府來,如此高義,我們深表感謝!”我感覺到氣氛似乎不對,有些尷尬地說道:“剛才我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嘛,真的沒什么的。”
燕東南好像沒有看到我已經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仍然不為所動地說道:“窮丐讓你來找嚴掌柜,其實仙客來從來就沒有姓嚴的掌柜。”
“我知道,當時就聽仇掌柜……”
“嚴掌柜只是一個代號而不是一個人,”燕東南直接打斷了我的話,“仙客來客棧只是我們在應天府的聯絡之處,這里才是應天府的分舵,銅錢上的丁玖說的是窮丐是丁字第九號,而……”
“我不想知道!我能不能不聽了?”我已經臉色發綠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不能!”燕東南平靜如初,“既然已經說了,你就要聽完,”不再理會我,又接著說道:“而當這枚銅錢回到這里,只可能說明兩件事。一就是窮丐再也回不來了;二就是窮丐對你非常看好,把你推薦給我們。”
“我和窮丐一點都不熟!和他的事我都告訴仇掌柜了。”我急忙聲辯道。
“本來我們也是這么認為,根據你說的,第一種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們等了這么久也一直沒有聯系上窮丐,看來他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我連連點頭,開玩笑,我可不想加入什么黑暗組織。
“但是你能從保州一路走來,這份堅忍就已超出了一般人。”
“我在路上還搭過別人的車。”我連忙插道,他卻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說道:“你住在仙客來的時候每日堅持習武,雖然修為不高,但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聽他說到這,我的臉已經苦得揪到了一起,心中更是后悔不迭。
“正值我們用人之際,所以把你請來,希望你能留下來。”燕東南似乎有些真誠地說道。
“我根本沒什么本事,能不能不加入你們?”我提心吊膽地小聲說道。
“你需要學習修煉的東西太多,等你經受過考驗,才能真正算是加入我們。”燕東南平靜地說道,不過一雙眼睛卻始終牢牢地盯著我,一點都不放松。
“噢,那就是說現在還不用加入你們,那我就先回客棧了,仇掌柜還在前面等我呢。”我松了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道。先想辦法回客棧再說,怎么說這幾天逛下來,那個客棧周圍的環境都熟了,就是逃起來也方便些。而這里哪兒對哪兒都不知道,怪不得一路上車簾擋得嚴嚴的。一邊想著,一邊努力使動作自然一些,偷偷向著門邊靠近。
還未等我走出兩步,燕東南在我身后沉聲說道:“不用了,仇掌柜已經回去了,你從今天起就住在這里,哪都不用去了。”
我的身體一下了僵在了那兒,沒想到剛從泰山上僥幸逃脫,現在看來似乎又要被軟禁在這里。緩緩轉過身去,帶著憤怒,我的聲音也變得寒冷了起來:“我對你說的不感興趣,我家中還有要事,不想留在這里!”
燕東南表情仿佛比我還冷,“我告訴了你這么多秘密,你以為我會放你輕松離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