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如潑墨,繁星綴在夜幕之上,整個白日城被清冷的月光籠罩著,如沐銀河。
十二帶著云若寒等人靜靜的站在城門口,一輛馬車從遠處漸行漸近。
“快看!他們來了!”邱樓歡呼一聲,雙手攀上十二的胳膊,“是若水!真的是她!”
“恩?!笔瓚艘宦暎迫艉苯语w身躍起,一襲海藍色錦袍劃過天際,身影快如閃電,直接跳上了馬車的甲板,進入車廂之中,云若水和白子旭對坐在軟墊上,相顧無言,一陣涼風從外刮入,云若水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忽然出現的哥哥,“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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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回宗派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云若水眼中迸射出一道驚喜的光,可下一秒,又不安的瞥了一眼一旁緘默不語的白子旭,一路來,她早已習慣了他的無言,想要和他說說話,卻又害怕他厭煩自己的瓜燥,想要多看他幾眼,卻又因為少女的矜持,生生壓下。
“你還記得我是你哥!”云若寒臉頰一冷,嘴里輕哼一聲,已是不悅,他早就聽明夜說起了云若水為了白虎三皇子,半夜請求十二出手的事,他的小妹,自幼被他捧在手心,怎可為了一個男兒,屈膝一跪?
云若寒冷冷的掃了緘默不語的白子旭一眼,什么話也沒說,等到馬車抵達城門,三人下了車,護衛的神王殿精銳朝凌宇寒和十二恭敬的行禮。
“若水,你可來了?!鼻駱切Φ脿N爛,狠狠將云若水抱住!
“邱樓……”云若水眼眶一紅,回擁了她。
十二見天色不早,將二人送回各自的營帳,又仔細與眾將士商討了明日的突擊戰后,確認無誤,才回營修煉。
第二天,墨白煉制出化功散,一只獅鷹將毒藥含在嘴里直奔紅日山而去,河水滔滔,紅日山喬木成林,被一大片綠蔭覆蓋著,白虎陣營內多個蒙古包將山頭占滿,悄無聲息在河中下毒后,獅鷹原路返回。
十二站立在白日城城頭,看著紅日山的方向,一抹冷笑爬上嘴角:“白子墨……”
僅僅只是一個名字,就已讓她心中殺意滔天。
“根據墨白所說,藥效在半個時辰內便可發揮作用?!绷栌詈灰u紅衣,佇立在她身側,天地之間,唯有二人比肩的身影。
“明日強攻紅日山,你可千萬不要死了?!泵髅魇顷P切的話,可從她嘴里說出來偏偏聽上去分外刺耳。
凌宇寒斜睨了她一眼,心頭暗笑,真是個別扭的女人。
手臂抬起,將人摟在自己懷中,精致的下顎抵住她的肩頭:“安心,區區一個白子墨還奈何不了我?!彼墒亲阋耘c她匹敵的男人,怎么可能連一個白虎太子也收拾不了?
明夜從城下而來,順著石階剛上到城頭,就看見那一紅一黑的身影,心微微一痛,面若寒霜,“主子,開飯了?!?
十二漠然點頭:“走吧?!?
“恩。”凌宇寒牽起她的手,下了城墻,玄武士兵把守在白日城各處,身穿重型鎧甲,皆是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來到主帳,邱樓正一手托著下顎繞著坐在花梨木椅上的白子旭轉,仿佛看見了什么新奇的東西,云若水滿臉紅潮坐在一旁。
十二眉梢一挑,發生了什么事嗎?
邱樓見她進來,急忙朝她勾勾手指,口中驚呼道:“如意!你快過來,我告訴你啊,原來若水喜歡……”
“邱樓!”云若水尖聲叫道,余光暗暗瞥過白子旭,卻見他沒有絲毫反應,心頭略一失落,一手拽住邱樓的手腕,“你別胡說霸道了!”
“喲,現在知道害羞了?”邱樓一想到今天一大早,云若水就端著水盆進入白子旭的帳營,一路朝主帳過來時,噓寒問暖,前后伺候,她若非喜歡他,何須做到這種地步?
只不過……
邱樓臉色一暗,她還真不知道這白子旭有什么好,居然能夠引得若水對他中意。
“馬上要打仗了,你的心思放錯了地方?!笔钢刂卦谇駱悄X門上一彈,眸光深幽,邱樓撅著嘴,憤憤的坐下,“切,我就是好奇嘛,誰讓若水難得喜歡一個人?!?
“司馬小姐?!崩顜r見著十二,急忙起身行禮。
一干人等在主帳用過午餐,士兵上了飯后的茶點,十二高坐上首,一襲黑衣裹身,氣息傲然,“白子旭,我們明日會向紅日山發起猛攻,你可愿意同去?”
“我?”白子旭微微一愣,他的實力比起在場眾人,實在是不夠看,怎么會讓他去?
“你莫不是忘了,這場仗因誰而起?”十二冷笑一聲,權當未曾看見白子旭臉上的黯淡:“既然白子墨膽敢用你我的名義發兵,那么,若你出現在戰場,我想,他的表情一定甚是好看,更何況,若你出現,白虎士兵必然會知,這場仗毫無意義!”到時候,軍心一亂,他們擊殺敵軍的勝算又多幾分!
白子旭定定的看著十二,猶豫了許久,才重重點頭:“好!我去?!?
如果可以阻止這場根本沒有意義的戰爭,他愿意去!作為質子,作為玄武的助力!
“很好,”十二滿意一笑,“到時候你就跟著明夜,我就不信,當白虎人看見他們心心念念的三皇子時,還能夠下手!”
凌宇寒聞言,嘴角揚起一抹絢爛的笑,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女人,果然對他胃口!
簡單將戰前部署說與白子旭聽后,十二才準備宣布散場,人從椅子上直起身,正準備離開,豈料身后,一聲清脆悅耳的急喚,忽然傳來:“如意姐姐!”
“恩?”十二眉頭一蹙,扭頭看向云若水:“還有事?”
“我……我……”不是沒有看到老哥不悅的目光,不是沒有看到白子旭故意的漠視,云若水躊躇了一陣,終是啟口:“我也要跟著去?!?
“不準!”還不等十二出聲,云若寒便大聲冷喝,一雙素來溫潤的瞳眸,噴火的瞪著她,“你以為那是什么地方?那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地兒!那是戰場!是血流成河,烽火狼煙的戰場!你去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我……為什么邱樓可以,我就不行?”云若水眼眶一紅,高聲質問道。
“你與邱樓不同?!笔_口,目光微冷:“她可以領兵殘殺數萬余眾白虎士兵,沒有半點憐憫,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忍,若水,可你不行?!?
她心頭善念太多,若放任她上戰場,稍有不慎,她便會死在那里!
云若水臉色一白,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什么,可心底,她是知道的,她做不到如邱樓、十二這般,猶如死神般隨意割收人的性命!她做不到!
雙手掩住面頰,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從指縫中落下,十二微微嘆息一聲,云若寒起身走到自家小妹身邊,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我只有你這一個妹子,若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拿什么臉回去見爹娘?若水,聽話?!?
還好說服了云若水想要跟去的念頭,當晚,十二在營地點兵,神王殿出動精銳六萬,落天門、云天門、點蒼派,則出動各三萬人,供十五萬,組成主戰部隊,由凌宇寒率領,強攻紅日山,剩余的門人,則與玄武兩萬玄武士兵組成最后一道防線,留在山腳,以防有白虎人幸存下來。
第三日,陽光晴朗,白虎陣營中,已有恐慌開始蔓延,所有引用過河水的武者,通通在短時間內失去了斗氣!宛如一個廢人,白子墨一如十二所料,當即下令,勒令魔獸群從遠方尋找水源,更是將白虎帳營的防守提升了一倍!唯恐玄武會趁機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只可惜,晚了!
大火從山坡開始蜿蜒,火光沖天,即使是相隔甚遠的白日城,也可看見那頭,在夜幕之下熊熊燃燒的大火!仿佛將整個天空也要焚燒殆盡一般,一條條火龍直沖云霄,整個紅日山就像是被火龍吞噬掉的食物!樹木倒塌,空氣炙熱。
“走水啦!”
“快起來!火!火!”
“是玄武!大家小心,一定是他們施下的詭計!”
……
白虎陣營中一片騷亂,幾名伍長正在拼命壓制著恐慌的眾士兵,先是用藥讓他們修為盡失,如今又強行用火攻,白虎軍心怎能不亂?
“太子殿下。”一名渾身穿著鎧甲,腰間佩戴一把佩刀的將軍進入營帳,朝著慵懶靠在木椅上,渾身似軟若無骨的白子墨恭敬的單膝跪下,他的臉上布滿了焦急與淡淡的恐懼:“火勢完全不受控制,已經快要蔓延到山頭了,殿下!我們必須離開!”
九十八萬人都屯聚在山頭,若這大火燒上來,他們通通都會成為烈火的食物!
“將失去斗氣的人留下,整兵準備強突下山,我想,玄武的人已經等不及了?!卑鬃幽職馊籼m,嘴角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精致得宛如鬼斧神工般的臉廓,在燭光下仿佛籠上了層層陰霾。
心頭洶涌的情緒是什么?棋逢對手的喜悅?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恐慌?還是……即將要與她正面交鋒的亢奮?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與她斗上一斗!
“可是,那些都是我白虎的精銳啊?!睂④娔樕E變,若把失去斗氣的人留下,他們絕無生機!這是在讓他們去送死!
白子墨幽然一笑:“明知下山時,玄武必有埋伏,帶上他們,只不過是給自己增加累贅,孤的命令,什么時候容得你反抗?速速去辦!”一雙漆黑得猶如黑洞般的瞳眸,對上將軍急切的視線,后者渾身一僵,只覺得喉嚨被一只無形的大手遏制住!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上頭皮,他頭冒冷汗,低下頭,沉聲道:“是!”
好可怕……
這樣的太子殿下,仿佛天下萬物都不曾如他的眼,仿佛站立在世界之巔的王者……
僅僅只是一個對視,就讓他渾身寒毛倒豎的窒息感……
一滴冷汗悄聲從他的臉廓濺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