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道臨伸手打掉了玄機子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沒好氣道:“什麼仙丹香氣,亂七八糟,趕快找個地方住下才是正事!”
玄機子聞聲沒有動,只是皺著眉頭,低著腦袋沉吟了一會,忽然嚷起來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嬰孩出生後剛從先天步入後天產(chǎn)生的味道,天啊,臨~臨哥,你的眼睛?”
鍾道臨聽到玄機子前半句話就渾身一震,雙眸射出一股冷冽的電光,直刺玄機子的心靈深處,隱隱懂得剛纔城外樹林短暫的停留,已經(jīng)讓他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正用心靈去感受萬物的內(nèi)心,才能使他的心靈脩?zhàn)B更上一層樓。
鍾道臨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深邃,對玄機子沉聲道:“目視雕琢者明愈傷,耳聞交響者聰愈傷,心思元妙者心愈傷,師傅借乾坤袋點化我的時候,可笑我覺得已經(jīng)明白了,直到方纔我才明白這句話的道理,那是一種平淡中見真性的道心!”
玄機子雙目一亮,心裡覺得抓住了點什麼,可忽然又消失無蹤,不由疑惑的望了眼陷入深思的鐘道臨。
鍾道臨忽然啞然失笑,放棄了要把自己從木靈那裡感悟得來的經(jīng)驗敘述給玄機子的想法,柔聲道:“看你的悟性了,就算我說給你聽,表面上你一定覺得懂了,其實卻更加執(zhí)著了,反而落於下乘,走吧,趕緊買套衣服穿,滿身血污肉塊的,當心官府把咱們當賊人給抓了,明日還要賺銀子呢!”
說罷,不理會呆站在那裡一頭霧水的玄機子,大步轉(zhuǎn)過巷子口走上土石大道。
玄機子想了想,還是覺得似懂非懂,似通非通,索性不再苦苦思索,聽到鍾道臨要賺銀子的話,卻突然來了精神,兩眼賊光一閃,嘿嘿笑起,快步朝鐘道臨消失的方向追去。
天上月影凝空,二人靠著陰暗的牆角疾馳,幸虧那一陣大雨,街上的行人除了聚集在天仙醉外救火的那些,大部分都進入了夢鄉(xiāng),兩人左拐右拐,終於找到了一家規(guī)模不大的裁縫店停住。
鍾道臨看見緊閉的木門中絲毫不見燈光透出,皺了皺眉,暗忖這麼夜的天了該不該打擾人家,一旁的玄機子卻不耐煩起來,抓起木門上的銅環(huán)就“浜浜浜!“的猛敲起來,聲音傳出去老遠,嚇了鍾道臨一跳,可這小子依舊笑嘻嘻的敲門,給了他一個萬事無憂的眼神。
搖拽著的昏黃煤油燈光從門縫裡透了出來,顯然裡面的主人被這一通狠狠敲門聲給驚醒了,鍾道臨只聽到房內(nèi)腳步連成一溜小跑的來到門後,“咔嚓”一聲去掉插門木擋的響聲傳來,木門被“吱呀”的拉來,露出來一張睡眼惺忪的老臉。
可能是裁縫店掌櫃的一位六旬老者,穿著條白布褲,光著瘦弱的膀子,有些驚慌的憑藉著身後的燈光定睛看了看門外的來人,等見是兩個全身穿的破破爛爛,還散發(fā)出股股惡臭的小道士,老臉一哆嗦,氣得就要破口大罵。
“呔!”
玄機子看到老頭臉色剛變綠,不等對方說話趕緊就是一嗓子大喝,手提桃木劍朝老者虛空一劈,大吼道:“老人家,快快讓開,剛纔我?guī)熜侄俗侥媚呛陔?yún)山魍魎陰魂,被那吸血孽障逃入了老人家店鋪,快些讓開,否則你一家老小必遭那吸血妖的禍害!”
話音未落,老者就把剛要吐出的惡言一股腦的給生生嚥了回去,老臉煞白,渾身嚇得直哆嗦,大駭?shù)溃骸暗纞道長,方~方纔道長說老朽家中跑來個什麼?”
玄機子兩眼一翻白,倒提桃木劍原地蹦蹦跳跳,吐著半截紅色頭,陰森森吼道:“吸~~血~~~老~~~妖~~跑~~進~~你~~家~~了!”
這小子故意把聲音弄得顫悠悠的,又學(xué)著殭屍亂蹦,只把一旁的鐘道臨氣了個半死,還拿他沒辦法,苦忍著不敢笑出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老者聽得毛骨悚然,“媽呀!”一聲鬼叫,嘴脣發(fā)紫,腿肚子直轉(zhuǎn)筋,趕緊從屋內(nèi)跳了出來,緊緊抓住玄機子的袍袖,偷望了門內(nèi)兩眼,顫聲懇求道:“道長,您老人家行行好,老朽一家人等和夥計都住在後進房中,您可千萬要把那妖怪給捉走哇!”
玄機子被老者一抓,不再上下亂蹦,大刺刺的暄了個道號:“無量天尊!”手中桃木劍朝屋內(nèi)一指,嚴肅道:“老人家放心,捉鬼除妖本是我輩之責,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快快閃開,待貧道捉妖去也!”
他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把伏虎和尚那通“點化”他的話用來安慰老頭了。
玄機子朝鐘道臨使了個眼色,賊笑了一下,馬上恢復(fù)了肅穆的神態(tài),提著桃木劍就直衝人家店鋪的庫房,帶著呼呼的風聲,聲勢驚人。
鍾道臨無奈的搖了搖頭,扶著一旁快要癱瘓倒地的老掌櫃,跟著玄機子朝內(nèi)進走去。
鍾道臨從店鋪二門進去是一組庭院,就見到玄機子把桃木劍揮舞成輪,八道金光閃閃的符紙各鎮(zhèn)一方,在空中來回旋轉(zhuǎn),一道綠光慘嚎著在符紙圍成的大圓中左衝右撞,爆發(fā)出了一道道火光,庭院裡種植的花草被狂風連根拔起,四處亂飛。
突然,庭院內(nèi)響起了陣陣的低吼聲,陰風陣陣,寒氣襲人,那道綠影看突破不了符紙設(shè)定的法力結(jié)界,忽然膨脹成一個人形,吐著一條長舌頭,張牙舞爪的朝玄機子撲去。
玄機子暴喝一聲,手提桃木劍,人劍合一朝綠影鬼刺去,“嘭!”的一聲爆響,綠影身前被桃木劍戳出來一個“呲呲”作響的大窟窿,發(fā)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嘶,玄機子趁機掏出一張黃色符紙猛印到綠影的印堂方位。
“嘭!”的一聲悶響,綠影整個被暴成了股股綠煙,慢慢化爲無形。
鍾道臨感覺懷內(nèi)攙扶著的老者越發(fā)抖得厲害,恐怕一鬆手就會暈過去,暗罵這小子做場戲,讓人家不怪自己驚擾之罪也就是了,幹嘛搞得場面這麼大,雞飛狗跳的,不由怒瞪了玄機子一眼,卻看到玄機子剛把劍符收好,就朝他擠出了一抹苦笑道:“臨哥,這是來真的了!”
“什~什麼真的?”
老者已經(jīng)被面前所見到的景象嚇糊塗了,哆嗦著道:“真什麼,道長,這妖怪除去了沒有?老朽可全靠仙長了!”
鍾道臨也吃了一驚,沒想到誤打正著,真碰上鬼了,趕忙詢問究竟怎麼回事。
玄機子臉色凝重,伸手一指庭院北處的一口水井道:“小弟剛一進來就發(fā)覺這口井隱現(xiàn)黑氣,黑色,水色也,正巧遇井聚水,如漆有潤澤者,爲正爲吉,若如煙煤而暗色者,則主災(zāi),此位正處在天魁星正北,簣未甲三陰之地,火鐮不濟!”
頓了頓,走到井口接著道:“你看,月光正巧能照中這口井內(nèi),月宮乃兔魂,和天魁星雌陰化黃包,那水鬼吸取陰氣月魂,天長日久脫離鬼道,如果不是咱們兄弟到來,恐怕不出七日,這處人家必要添上一具活死人,水鬼取得一人的七魄後纔算大成,進軍魔道!”
老者從鍾道臨懷中掙脫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失聲:“道長,您可要救救老朽一家,發(fā)發(fā)慈悲吧道長,老朽就算是傾家蕩產(chǎn)也會給仙長造一座仙觀供奉您老人家,以謝您老的大恩大德!”
說著說著,更是老淚縱橫,哭得死去活來,渾身顫抖。
鍾道臨看玄機子不象是在開玩笑,趕忙拉起老者,安慰道:“老人家,快快起來,那水鬼已經(jīng)被我兄弟收服,不會有大礙的!”
玄機子望了望顫顫巍巍站起來的老掌櫃,眉頭一皺,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鍾道臨看他這個樣子,輕喝道:“有什麼就說,別欲言又止的樣子,大不了一起想辦法解決就是了!”
老人家聽鍾道臨這麼一說又差點跪下去,懇求道:“道長有話直說,老朽一把老骨頭了,下半shen早入土了,只要家人平安,別無他求了!”
玄機子暗歎一聲,走過來安撫了一下老掌櫃,沉聲道:“恕小輩直言,脫谷爲糠,其髓斯存,胸腹手足,實接五行,耳目口鼻,全通四氣,老人家脣上數(shù)莖青入口,河伯催促,準頭黃亮,透天庭倉開,火明氣發(fā),紅而不燥,色潤本乃真陽火得火局,可如今被此陰地破了格,恐怕陽壽已盡!”
頓了頓,接著道:“如果貧道沒有料錯,您家一定有小童自幼染疾,至今不愈,神態(tài)終日恍惚無神對麼?”
老掌櫃含淚點頭,顫聲道:“那是老朽孫子春兒,看這孩子從小苦命,一生下來就疾病纏身,怕養(yǎng)不活,就給他改名叫遇春了,唉,誰知道一年多來非但不見好轉(zhuǎn),反而更加惡化了!”,
老者說到痛處,泣不成聲,躬身拜道:“老朽行將就木,死則死矣,兩位道長一定要救救孩子啊!”
說罷,就要跪倒在地。
鍾道臨剛忙扶起老者,扭頭問玄機子道:“那孩子能救活麼?”
庭院這一陣折騰,把後院的女眷和偏房的夥計都給驚醒了過來,紛紛打著火把提著棍棒跑過來看怎麼回事,瞧見自家老爺正給兩個小道士下跪,都嚇得不知所措,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開口。
一位長相忠厚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跑到老掌櫃旁邊,替鍾道臨攙扶住老者,關(guān)切道:“爹,您老這是咋的啦?”
老掌櫃聲音嗚咽,斷斷續(xù)續(xù)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番,中年人聽得先是皺眉不語,掃向鍾道臨二人的眼光盡是不信之色,等老人把玄機子說的那番孩子病情講完,中年人渾身一顫,扭身“撲通”一聲朝鐘道臨二人跪倒,“嘭嘭嘭”磕了三個頭,懇求道:“求二位道長施妙手救劣兒一命吧!”
玄機子掐指一算時辰,苦笑著嘆道:“先看看再說吧!”
後院右進一所木房內(nèi)。
一個風韻猶存的婦女焦切的看著牀榻上病懨懨的兒子,又不住觀察著牀邊鍾道臨和玄機子的臉色,當看到二人的臉色不住變陰,忍不住哭了起來,軟倒在一旁丈夫的懷中,流淚哭泣不止。
中年人伸手輕拍懷中人,安慰著自己的妻子,眉頭皺成了一條線,關(guān)切的問鍾道臨二人道:“道長,春兒他要緊麼?”
玄機子正仔細的盯著牀上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病懨懨的臉上神情呆滯,雙目無神,印堂之上烏紫發(fā)黑,顴頤頦口皆青,小腿彈蹬間臉上卻毫無表情,紙白的嘴角流著白沫,身旁的丫鬟每隔一會兒就要擦拭一次,纔不至於被唾液滴到被褥上,屋內(nèi)的家人都陷入了一片愁雲(yún)慘霧之中。
玄機子聽到中年人問話並沒有答覆,只是給了鍾道臨一個眼色,後者看到才一歲的小孩居然這個樣子,也是心中微痛,伸手用掌心摁住了孩子的前心,緩緩閉上了眼睛,一股陰寒的冷流沿經(jīng)脈眨眼傳到了鍾道臨的手肺陰太經(jīng),直往眉心鑽來。
鍾道臨冷哼一聲,運功化去了經(jīng)脈之中的寒氣,再觀察孩子的脈絡(luò),心陽上亢,心跳氣急,心腎不齊,黑紫之氣籠罩青靈、少海、神門少陰心經(jīng),上逆下陷,來回翻滾,當以他用中黃意念貫於孩子隱白、大部、大白足太陰脾經(jīng)時,突然渾身劇震,睜目嘆聲道:“三魂少其二,七魄已歸紫府,其實孩子早已身亡,留下的盡是先前水鬼留下的妖氣!”
“啊!”
中年人懷中的婦女痛呼一聲,一口氣沒順上來昏死了過去,一旁的老掌櫃看全家的獨苗就這麼的死了,猶如晴天霹靂,根本不知道說什麼,臉容哆嗦著坐翻在地,嘴裡喃喃嘟囔著什麼,腦中一片空白。
只有中年人含淚掐了掐妻子的人中,把老者扶到牀上坐下,對鍾道臨二人一抱拳,顫聲道:“多謝二位道長,生死不能強求,也是春兒命薄,常某多謝二位大恩!”
隨後強忍悲痛扭過頭來衝牀邊的丫鬟道:“小翠,你去賬房取些銀兩來,再到庫房拿兩套和兩位道長身材相稱的長衫鞋褲,去吧!”
“不不!”
就連玄機子那麼厚的臉皮也受不住,連連擺手道:“我們兄弟沒能幫上貴府的忙,反而平添噩耗,這銀子是絕不能收的!”
中年人索然的輕搖了搖頭,沉聲道:“既然孩子救不活,也是天意,兩位道長今後仙蹤所踏之處,能多救兩個和劣兒同樣苦命的孩子,能多除些妖魔也就是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多備些也好讓兩位道長路上好行走!”
他看出了二人的窘迫,雖然突逢慘事,但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現(xiàn)得那麼脆弱。
正苦苦思索著施救方法的鐘道臨聽到中年人“天意”二字,心頭一顫,不由想起了在“雲(yún)山”腳下和白蛇對話的那個雷雨之夜,一個“天”字道盡了人生的無奈和歲月的蹉跎,白蛇說得對,既然天地不仁,那天又如何?想到這裡雙眸精光一閃,恨聲道:“未嘗就沒有辦法救回令公子,小黑,現(xiàn)形!”
“嗷!”
那頭正半臥在院落中懶洋洋的大黑貓突然發(fā)出了一聲虎吼,全身黑毛一抖,在屋內(nèi)衆(zhòng)人驚駭?shù)哪抗庵性阶冊酱螅闪艘活^威風凜凜的斑斕黑虎,搖頭擺尾,昂首狂吼,聲震長街。
鍾道臨忽然從房內(nèi)衆(zhòng)人眼中消失,再見時已經(jīng)閉目盤坐在庭院中心,雙臂圍胸抱圓,落於丹田處手捏法印,輕吟道:“元神出竅!”
一道黃芒猛然從他頭頂升起,化作一團和他身形樣貌完全相等的虛影,眨眼騎到了嘯月地虎背上,大喝道:“小黑,同我一起下探幽冥地府,走!”
“臨哥,等等我!”
玄機子看到鍾道臨居然要用本命元神下陰界,大吃一驚,如果七日元神不回,肉身頓成飛灰,怕他人單力薄有所閃失,趕忙跳入院中,伸手喚出耳內(nèi)的“奇門遁甲”握於掌中,輕喝道:“奇門玄陣,印我法身,幽潛淪匿,變化於中,咒甲,疾令,著身!”
竹簡通體散發(fā)出五色彩光,脫離肉掌,凌空化爲無數(shù)片竹條,漫天飛舞,玄機子被‘五行彩光’擡起到半空,竹條上用硃砂刻著的天師符咒忽然飛離竹簡,猛印到他的全身,縱橫交錯的寫滿紅色咒文,滿天竹片四散而至,“嗑咔咔”一陣輕響在他身上組成了一件竹片“天師鎧甲”,護住了他的全身,條條咒文由紅變黃,閃爍著微光。
“嗷!”
嘯嶽地虎大腦袋一撲楞,虎吼一聲,巨尾一甩破開大地,馱著鍾道臨消失無蹤,玄機子祭出千年桃木劍一劃土地,緊跟著不見。
衆(zhòng)人哭喊著“二位道長是仙人啊,救命的仙人”奔到了院落中,尚未走入鍾道臨肉身旁邊,就被一條長著兩顆腦袋的銀毛小狗給惡狠狠的撲跌出去,一個手持火把的粗壯夥計跑得快,更是被銀毛小狗一頭撞得火把拋飛,噴血倒地不起,躺在木屋前直哼哼。
小狗抖動身軀,渾身銀毛在月光照射下,銀波閃閃,轉(zhuǎn)眼化爲“疾風月狼”的本形,瞪著兩雙陰異冷酷的銳眼盯著衆(zhòng)人,圍著鍾道臨肉身緩緩轉(zhuǎn)圈,四蹄不斷虛爪,任誰上來也會被它眨眼撕裂。
五雷神鷹化作的小鳥轉(zhuǎn)眼恢復(fù)了天界鷹王的本相,對衆(zhòng)人理都不理,晃動頭上五彩羽長翎,震動著巨大的金翅斜飛竄入高空,風聲呼嘯,奔月而上。
兩頭神獸一上一下牢牢護衛(wèi)著鍾道臨的肉身,不準任何人接近,它們可沒什麼菩薩心腸和同情心一類的東西,只要是有人敢進入庭院的範圍,不被雷劈死也會被風狼給活剝了,必死無疑。
裁縫店內(nèi)院的一衆(zhòng)家眷夥計被突如其來的異像嚇得渾身顫抖,差點沒尿褲子,明白那雙頭銀狼和金鷹是不允許他們靠近主人的身體,只好朝著鍾道臨的肉身和銀狼拜了幾拜,顫顫巍巍的返回房內(nèi),再也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