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上二人,邊跟在白曉月身後,邊詢問一側的鳳喻離,“四王爺,你既然見過醉千塵真容,那麼你一定也見過現在的醉千塵的真容,對嗎?”
鳳喻離倒回答得爽快,“不曾!”
“咦?那是爲什麼……”
“紅媽媽一直讓她紫紗蒙面,說染了風寒未愈,怕傳染客人。而且,除了彈琴獻舞,亦不曾展露歌喉。說是風寒未愈,嗓子沙啞,唱不了歌。”
“難道你不好奇?”
“不好奇!”
“爲何?你不是很關心醉千塵嗎……”
“我只關心以前那個醉千塵。至於現在這個,既然已經知道她並非我心目中的那個醉千塵,我又何必關心她。見了,不過是讓自己更加失望罷了!”
“啊?!”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汗嗒嗒……
看來鳳喻離一心認準了之前那個醉千塵,鐵了心要尋到她,這件事情可麻煩了。
無意識地抓扯著自己一頭漂亮的長髮,沒有注意到前方白曉月投來的疑惑眼神。玉傾顏瞇起笑眼,露出好奇的表情問鳳喻離:“四王爺,你爲何如此關心那個醉千塵,莫非她是你的相好?”
呸!呸!呸!
她在暗中鄙視自己!
她怎麼可能做鳳喻離的相好嘛!那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鳳喻離大笑,不改瀟灑風流本性。他回答玉傾顏,“如果千塵姑娘願意,本王求之不得……”
玉傾顏頓時滿臉黑線,“……”
靠!鳳喻離,你想得美!
在心裡咒罵鳳喻離一通,玉傾顏臉上卻是笑顏如花。她問鳳喻離,“既然醉行塵不是王爺的相好,那王爺爲何對她如此上心?”
“因爲她救了本王……”
“耶?!”
玉傾顏驚愕。
回憶往事,鳳喻離臉上流露出真摯的溫暖和深切的擔憂,語氣輕幽如霧,被山風一吹,就散了。紫魅瞳眸溢滿無名的悲傷與痛苦,他輕輕地告訴她,“本王此生遇女無數,卻從未遇見過如此玲瓏剔透的女子。表面上低眉順眼,眸底卻燃燒著烈烈火光,是不屈,亦是驕傲。她的胸懷,又豈是一般青樓女子所能夠比擬。明知道危險,卻仍然奮不顧身救我,……她,是此生唯一願意爲我擋刀的女子,我怎能負她……”
玉傾顏越聽越冷汗潺潺,手心捏了一把汗。
那個,其實,鳳喻離,我爲你擋刀純屬意外,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救你呀。我可以指天發誓,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救你呀!你瞧,我這麼怕死,我怎麼可能會爲你擋刀呢!所以,你完全不必對我負責的,真的不用……
看見鳳喻離深陷回憶之中,面露痛苦之色,而玉傾顏卻嘴角抽搐,神色越發地不自在,白曉月敏感地覺察到鳳喻離要找的醉千塵必然與玉傾顏有關。再思及自己曾經的推算,頓時醒悟。
怕是玉傾顏不希望鳳喻離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吧!
不過就連他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
“逍遙王爺,很抱歉,我修行的時間到了。你求我問卦尋人一事,我看還是改天吧。”面無表情地說著官勉堂皇的話語,毫不留情地回拒。
鳳喻離怔忡,回過神來。他看向白曉月,詫異詢問:“國師,你剛纔明明答應我……”
“時辰已經不早了,二位請回,改日請早!”彼時一套,此時一套。白曉月毫不給面子地送客。
鳳喻離心中就算有再多的疑問也不敢違逆白曉月,從某種程度來說,白曉月就是他們這個國家的神。而神的意思,不得違逆!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對白曉月說:“既然如此,喻離不便叨擾!國師哪日有空,請派人通知喻離,喻離再登門求教!”
“好!不送!”
頭也不回,面無表情地離去,丟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呆站在山路之中吹冷風。
……
離開神殿,走在下山的青石臺階上,玉傾顏邁開大步走在前面,好像在逃避什麼討厭的瘟疫似的,腳步飛快如風。鳳喻離慢悠悠跟在後面,嘴裡叼著根草兒,他閒散隨意地問:“玉丞相,走這麼快,可是趕著回家?”
“不趕!”
就是不想跟你獨處一個空間。
某女暗自誹腹。
叼著草根兒,鳳喻離漫不經心地問:“莫非玉丞相皇令在身,趕著回宮復旨?”
“沒有!”
我來找白曉月皇帝並不知情,如果讓他知道了,說不定還會怪罪我擅闖神店。
“既然不趕時間,又不是急於回宮復旨,那麼玉丞相是否新官上任,不知道規矩?”漫不經心的聲調驟然冷凝,脣角嚼著抹桀傲的弧度。
“規矩?”
什麼規矩?莫非是……
玉傾顏眨巴眨巴眼睛,怔住了。
一個急剎車,玉傾顏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鳳喻離,笑瞇瞇地說:“世人皆說四王爺不入朝,不參政,瀟灑不羈,豪爽大度,我以爲四王爺不會在意這個所謂的規矩。”
“正所謂君臣有別。本王是否在意是一回事兒,玉丞相應否遵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鳳喻離四兩撥千斤地回答道。
言下之意,小樣兒,你會做啦!
玉傾顏撇撇嘴,主動讓出空位,不鹹不淡道:“那好!請四王爺先走!”
看了眼滿面倔強不服氣的玉傾顏,那看似恭敬的動作,臉上卻沒有半點恭敬。這個玉丞相,也太過不將他放在眼裡了吧!莫非他真當他是個掛名王爺不成!
鳳喻離冷笑在心,一個如此趨炎附勢之人根本不會有任何大的作爲!什麼龍圖之人,可救天下蒼生,簡直可笑至極!皇兄當真是瘋了,纔會將這麼重要的相位交予這樣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玉傾顏纔不知道鳳喻離那麼多心思。因爲幾次三番在綺紅樓見到鳳喻離,他都和顏悅色,從來不擺王爺的架子,所以,玉傾顏也從未將鳳喻離的身份放在心上,下意識地認爲他就是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自然,也就忘記了所謂的君臣之禮。被鳳喻離批評,也實在是她自作自受。
接下來的山路,鳳喻離前行,玉傾顏後行。鳳喻離走得慢,玉傾顏也只能夠在後面慢吞吞地跟著。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了一段山路,雙方皆無言語。
轉過一處山坳,玉傾顏突然問:“四王爺,您爲什麼掛著王爺虛名卻從不入朝參政?”
鳳喻離腳步一僵,旋即邁開。他信手摘下一根狗尾草放在嘴裡叼著,玩世不恭道:“上朝參政那有什麼好玩的!我現在每日歌舞生香,身邊美姬環繞,軟玉溫香,小日子過得都不知道多舒服!真可謂快樂過神仙啊!哈哈哈哈哈哈!”
“四王爺,您這樣放縱自己,對得起您的恩師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問出這樣的話,大概心裡潛意識地爲綠君柳的父親的冤死鳴不平。
鳳喻離心裡咯噔一怔,表面上卻笑得越發不羈。他笑著問:“什麼恩師?你說的是以前那個綠丞相嗎?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老學究一個,不值一提!”
“四王爺,你怎麼能夠這樣侮辱自己的恩師!”怒瞪鳳喻離,玉傾顏生氣道,“如果不是因爲支持你,綠丞相怎麼會被人陷害下獄!人死了,你卻沒有爲他討回公道,你不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嗎!虧得綠丞相如此看重你,你對得起他嗎!”她內心憤憤,是爲了綠君柳而不平。
鳳喻離笑容僵在脣邊,他不明白玉傾顏爲何會突然提起綠丞相的事情,她想試探他嗎?提起恩師之死,他的心臟陣陣抽痛。恩師一家的慘劇,是他一生無法償還的罪孽!
但是,他不會告訴玉傾顏。
玉傾顏,這個皇兄的空降兵,在他背後有著太多太多的神秘氣息。皇兄爲何會欽點他爲丞相?白曉月爲何會容忍他闖入神殿的後山禁地?還有裴葉凱竟然將他視爲知己,現在他又突然提起綠丞相,……這個玉傾顏身上疑點太多,不管他是哪一方的人,他都必須小心應對!
他笑道:“玉丞相,今天的話,我就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也請你以後小心點,在皇兄面前千萬不要提起!否則,不管皇兄如何賞識你,你都會沒命的!”
既是提醒,也是他的忠告。
玉傾顏知道自己衝動了。但是,看見鳳喻離這樣自甘墮落,她就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怨氣,尤其在知道綠君柳的父親的事情後,……
她咬脣,努力剋制住漸漸升騰的怒氣。她恭敬地說:“四王爺教訓的是,傾顏受教了。”
鳳喻離笑笑,不再言語,繼續走自己的路。
豈知剛走了不到兩步,身後又傳來玉傾顏喋喋不休的聲音,“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四王爺,其實你也是個可憐人!”
鳳喻離心頭突兀一跳,剎那間怒火席捲全身。他討厭有人用這樣悲天憫人的口吻對他說話,更加討厭有人看穿自己。
猛然回首,殺氣驟然,出手快如閃電,襲向玉傾顏的咽喉。玉傾顏怔忡,下意識閃躲。鳳喻離的大掌已經掐住玉傾顏的咽喉,手掌收緊,目光陰冷,表情陰狠,冷冷警告,“玉丞相,我已經提醒過你,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