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喻離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正在閃躲玉傾顏頑皮的手指的垂耳兔身上,定睛細看幾秒,眸中閃過一抹異色。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玉丞相,這隻兔子是你養的?”
“是啊!很可愛吧!”玉傾顏很自豪地炫耀自家絕版寶貝兔子。
“不錯!很可愛!”鳳喻離微笑,眸底閃過一抹狐貍精光,看得垂耳兔渾身汗毛直立,忍不住打個寒顫。
裴葉凱或許大頭蝦,鳳喻離卻不是!這個鳳喻離腦子比狐貍還聰明,又長了只狗鼻子,鷹的眼睛,稍稍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看來它以後行事必須更加小心謹慎纔是。
白如霜對他們的談話絲毫提不起興趣,對他們之間涌動的暗潮更是渾然不覺。或許在白如霜心中,本來就沒有什麼能夠讓他關心的事情,故而對外界人和事也毫無知覺。
性冷如冰,這就是白如霜唯一帶給人的感覺。
稍時,店小二端上酒水菜餚。衆人起筷,大塊剁兒,安靜用餐,席間再無話語。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擁有良好的餐桌禮儀,食不言,寢不語,如果不是玉傾顏嘰嘰喳喳打破了這麼難得的平靜,大約他們會無聲無息地吃完這一餐,
“啊啊啊啊啊啊——好悶呀——受不了——飲食文化知道不——飲食文化啊啊啊啊啊啊——”
綠君柳擡起眼皮子瞅了抓狂的玉傾顏一眼,不語,低頭繼續用餐。鳳喻離把玩著酒杯品嚐著美酒,一個人自斟自酌不亦樂乎,也沒有搭理玉傾顏。而白如霜呢,絕對的安靜外加無視玉傾顏的存在。唯一給予玉傾顏回應的人就是軍旅生涯豪邁不羈的裴葉凱,
“什麼是飲食文化?”
“飲食文化,茶樓文化,就是邊吃邊喝邊聊啊啊啊啊啊啊——”
作爲21世紀的穿越女,習慣了吃飯的時候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自然受不了這樣無聲無息的沉悶氣氛。
玉傾顏大聲抗議,“我快要悶死了!全部給我開口說話!”
裴葉凱沒有聽得很明白,他問:“什麼是飲食文化,什麼又是茶樓文化?”
“就是說,就是說,朋友之間上茶樓,可以喝茶,可以吃點心,可以閒聊,也可以看書,要輕鬆一點的可以坐大廳,要嚴肅一點的也有包間,各取所需,各得其樂。而不是安靜得各自居於一隅,什麼話也不說。”玉傾顏弱弱地解釋。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一種美德。”綠君柳淡淡地反駁。
玉傾顏聞言,好看的表情立刻垮下。她滿腔哀怨地低呼,“君柳——”
輕嘆,輕不可察地搖頭。綠君柳放下筷子,摸摸玉傾顏的頭髮,溫和地說:“好吧!傾顏,你想聊什麼,我陪你。”
“可素……”玉傾顏好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對著手指頭,怯怯地問,“你吃飽了嗎?”
綠君柳神情曖昧地看著玉傾顏,脣角嚼著一抹曖昧地弧度,“我還沒有吃飽,就等你餵我呢!”
玉傾顏聞言,騰地一下紅了臉,媚眼兒一拋,含情帶羞地睨向綠君柳,那魅力十足的眼神,電得綠君柳渾身酥麻,立刻心緣意馬。
看見玉傾顏和綠君柳在那裡眉來眼去,相互訴說著曖昧的情話,裴葉凱不由得僵怔,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如果他是腐女,他會很興奮;如果他是腐男,他會很雞凍;可是如果他是個正兒八經的直男,那就……
別說雞皮疙瘩了。光聽著這些曖昧的話語,簡直毛骨悚然,令人食不下咽。他開始考慮以後是否得離玉傾顏和綠君柳遠遠的,省得被他們這兩個斷背的傳染了。
斷袖之譬……咳咳咳!算了,他還是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好了!
又休息幾日,待裴葉凱和鳳喻離的身體略好之後,他們重新啓程,繼續南下。
越往南走,天氣已不像前幾天那般明媚陽光。滿天烏雲滾滾,黑暗壓頂,時不時一道刺目閃電掠過天際,驚飛了林中的鳥兒。
狂風呼嘯,搖動枝葉刷刷作響。飛沙走石,撲面而至的風沙迷得人睜不開眼睛。空氣悶熱,被壓抑的熱浪一層接著一層翻滾而上,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玉傾顏抹去額頭汗水,擡頭仰望漆黑如墨的天空。她說:“要下暴雨了。”
“看這天色,這場暴雨大約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們最好尋個地方避雨。”綠君柳擡頭望天,說。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裡有地方避雨?”玉傾顏問。
裴葉凱擡手在眼睛上搭了個小涼篷,及目遠眺,似乎發現了什麼,“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們去那邊看看!”
他驅馬前行,衆人緊隨其後,來到一棵約有百年樹齡的大榕樹前。大榕樹枝葉繁茂,宛若一張巨大的傘,籠罩著一片茵茵綠草。玉傾顏以爲裴葉凱想在大榕樹下躲雨,正想提醒他,閃電打雷莫躲在樹底。裴葉凱撥開叢生的雜草,走近樹幹,摸索著,認真查看,轉頭對他們說:“你們快看,這裡有個樹洞!”
“樹洞?!”衆人聞言,相當歡喜。有了樹洞,可暫避風雨之災。只是這個樹洞這麼小,能夠容得下他們五人嗎?
裴葉凱探身進樹洞丈量估算了一下樹洞的大小,退出樹洞告訴他們:“雖然擁擠,不過五個人暫避一段時間應該沒有問題。”
“如此甚好!”
衆人聞言歡喜,紛紛下馬,將馬繮綁在榕樹低垂的枝丫上,放任馬兒隨處吃草,然後一個接一個躲進樹洞。
樹洞裡溼漉漉的,觸手可及皆是青苔。玉傾顏挪動腳步,儘量避開突起的樹幹,尋了處乾燥的地方坐下。綠君柳緊礙著她,靠在她身旁。
白如霜、裴葉凱和鳳喻離也各自找了塊乾燥的地方坐下。
樹洞外突然一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緊接著烏雲密佈的天空之中雷聲滾滾,豆大的雨點“刷啦刷啦”傾盆而下。
“哇——下雨了!”
玉傾顏忍不住驚呼,長長吐出一口氣,“幸好……幸好……”
幸好及時找到躲藏之處,不然準成落湯雞。
鳳喻離想舒展雙腿,卻因爲樹洞裡空間太小,而踢到玉傾顏腿上。玉傾顏立刻投來兇巴巴的目光,報復性地踢了鳳喻離一腳。鳳喻離吃痛縮腿,黑暗之中漂亮的鳳眸隱約閃過一抹笑意。他向後靠在樹幹上,雙手墊在腦後,閉目養神,神情好不憩意逍遙。
裴葉凱盤腿而坐,脊背直挺,標準的軍人作風,雙手平放膝頭,閉目養神。
白如霜懷抱垂耳兔縮在樹洞一角,雙眸同樣緊閉。黑暗中,只隱約可見垂耳兔那雙火紅髮亮如同鬼魅的漂亮眼睛。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百無聊賴,好奇地探頭張望樹洞外雨簾如瀑,玉傾顏頑皮地伸出小手,接下那滴滴答答的雨水。看水珠在掌心滾動,脣角露出孩子氣的頑皮,捧起雨水在手中,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身後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回頭,看見綠君柳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她,“傾顏,別玩水!小心著涼!”
“君柳,其實我很喜歡雨中漫步的感覺。清澈的雨水,就彷彿洗盡一切世俗塵埃。沐浴在清涼的雨水之中,那種感覺真的相當舒服。”
聽見玉傾顏的話,鳳喻離睜開眼睛,鳳眸微瞇,戲謔笑道:“想不到,玉丞相也是個浪漫的人!”
“只可惜這雨太大了……”彷彿沒有覺察到鳳喻離含嘲帶諷的話語,玉傾顏望向樹洞外連綿不斷的傾盆大雨,目露憾色。
綠君柳關心提醒,“傾顏,你往裡面坐一點。瞧瞧你的衣袖,全溼了。”
玉傾顏低頭看見自己被雨水濺溼的衣袖,聽話的往綠君柳的方向靠了靠。綠君柳伸長手臂攬住玉傾顏的纖腰,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突然,從鳳喻離和裴葉凱的方向投來兩道古怪驚訝的目光,綠君柳擡頭瞥了二人一眼,冷淡地別過臉,不理會他們。
玉傾顏平日裡跟綠君柳隨便慣了,因此毫無知覺。她舒舒服服地窩在綠君柳懷裡,側臉眺望樹洞外如幕雨簾,自言自語,“這雨……啥時候才停呢?”
緊緊地抱住玉傾顏,感覺到她肌膚冰涼,綠君柳關心地詢問:“傾顏,冷嗎?”
“嗯?不冷!”
七八月天氣,酷暑難耐,淋這點雨水,雖感微涼,卻絕對談不上冷。玉傾顏問:“君柳,你說這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綠君柳握住玉傾顏冰冷如玉的小手,緩緩地渡著真氣,努力溫暖她冰涼的肌膚。他回答:“難說!大約得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玉傾顏尖叫抗議,“哇啊啊啊啊啊啊——那咱們不就得在這裡枯坐一個時辰——”
綠君柳淡定回答:“雨不停,我們走不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枯坐一個時辰,好無聊啊——好無聊啊——”玉傾顏拉扯著自己漂亮的頭髮,滿臉鬱悶。
在這裡枯坐一個時辰,她會悶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