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慕榮雪村向老婦人深鞠一躬,畢恭畢敬地喊了聲。
姨娘?!
她就是傳說中的裴兮離?!
“兮離!”
看見裴兮離,老頭子拄著拐仗轉向裴兮離,語帶埋怨,“你出來做什麼,這裡我能夠應付??旎厝バ菹?!”
“傾歌,我沒有事!”
裴兮離走到夜傾歌身邊,寬慰地握住他的手,視線轉向鳳喻離。她朝鳳喻離點點頭,面帶慈祥微笑,“你就是闌歌的六兒子?”
鳳喻離連忙雙手作鞠,恭敬問候,“鳳喻離拜見姨娘!”
“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裴兮離握住鳳喻離的胳膊,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他的眉宇眼角。她滿意地點點頭,語帶讚歎,“少年英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项^子,咱們都老羅!”
“不老!一點都不老!”
夜傾歌握住裴兮離的肩膀,溫柔呵哄,“你呀,一點都不老!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十八歲的青春年少!”
“老不正經!”
裴兮離後肘輕撞夜傾歌,脣角勾起一抹嬌羞的微笑。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站在鳳喻離肩膀上的垂耳兔身上,便再也無法離開。不熟悉的外形,卻相當熟悉的眼眸,有一種濡慕之情,由然而升,就連裴兮離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爲什麼。
“你……”
只吐出一個字眼,便再無言語。因爲就連裴兮離自己都無法解釋,她竟然在跟一隻兔子說話。
兔子會聽人語嗎?它有可能聽得懂人語嗎?
“姨娘!”
鳳喻離忍不住打斷裴兮離癡癡凝視垂耳兔的目光。他不明白,爲什麼夜傾歌能覺察到垂耳兔的存在,而裴兮離又要盯住垂耳兔猛看。莫非,她也發現了垂耳兔並非普通垂耳兔那麼簡單?
“嗯?”
因爲鳳喻離的打岔,裴兮離將目光重新落回鳳喻離身上。
“姨娘,這次我們前來打擾您,其實是有件事情想向您請教的。不知道姨娘是否方便……”
裴兮離打斷了鳳喻離的話,她說:“孩子,你還沒有介紹你身後的那二位朋友呢。”
“哦?他們啊……”
“回姨娘的話,她叫玉傾顏,後面的那個男人叫夜未央。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玉傾顏……”
喃呢重複著這個名字,裴兮離心頭突兀一跳。她驀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視玉傾顏,仔細打量她的眉宇眼角,平靜清澈的瞳眸剎那間掀起驚濤駭浪,那驀然心驚讓鳳喻離、玉傾顏和夜未央同時怔愣驚詫不矣。
“你……就是玉傾顏……”
“是的,老夫人!小女子正是玉傾顏!”玉傾顏小心翼翼試探地詢問,“老夫人,看您的神情,似乎認識小女子……”
“不……我不認識……”
正如同慕榮闌歌第一眼看見玉傾顏時的震驚,以及之後的矢口否認,裴兮離極快地掩飾過她內心的訝異,同樣矢口否認。
玉傾顏不由得撇撇嘴角,感覺莫名其妙。裴兮離的神情毫無掩飾地告訴她,裴兮離是認識她的,但是,裴兮離竟然說不認識……
真荒唐?。?
“老夫人!”
夜未央雙手抱拳,向裴兮離恭敬深鞠一躬,禮貌地問:“家父南宮暮雪,不知道老夫人可認得?”
裴兮離聞言認真打量夜未央,溫和詢問:“你是南宮暮雪的兒子?”
“是的!”
“當初我就曾經勸誡暮雪不要練那種邪功,旁門左道,必然有傷身心,但他不聽,結果走火入魔……唉……”
裴兮離忍不住一聲長嘆,“當年我就應該阻止他纔對……”
夜傾城體貼地按住裴兮離的肩膀,溫柔地寬慰她,“兮離,你已經盡力了?!?
夜未央意外,詫異詢問:“老夫人知道家父所練的內功心法?”
回憶往事,裴兮離深嘆口氣,沉重點頭,“南宮暮雪武功已屬上層,江湖中鮮少有其對手。然而,他仍然不滿足。他一心想要天下第一。他欲謀武林至尊,盟主之位,卻不知黑白兩道本不能兼容。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得到一本武功秘籍,雖屬上層心法,然至陰至邪,與他所修煉的內功相背。我曾經勸他莫要修煉,以免遭到反噬,走火入魔,但他不聽從我的勸告,閉關潛心修煉,最終釀成惡果。唉……時也!命也!如果他當初能夠放下爭霸武林之心,又或者不癡迷於武學,又豈會因此而喪命!唉……可惜了啊……”
提起父親之死,夜未央內心不盛悲泣。眼眶泛紅,眼眸含淚,沙啞了嗓子,低聲道:“父親死得慘啊!老夫人,您能否告訴我,當年父親究竟是因爲修煉什麼武功才導致走火入魔,發瘋而死?”
“孩子,莫要問了!”
逝者已逝,那本邪惡的武心法就讓它永遠埋入黃土,她已經不想再提。
看見裴兮離沒有告訴他的打算,夜未央靜默了下去。
慕榮雪村插口,對裴兮離和夜傾歌說:“姨娘、姨丈,門口風大,咱們進屋聊?!?
夜傾歌張口剛想反對,被裴兮離一記警告厲眸掃來,馬上改了口風,“那就進來吧?!毖粤T,他拄著柺杖,牽著裴兮離的手,轉身緩步走回屋裡。
慕榮雪村朝鳳喻離點點頭,緊隨二老身後。鳳喻離拉住玉傾顏的手跟上前,身後跟著夜未央。
幾人一前一後走進屋。普普通通的擺設,簡簡單單,樸實無華,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桌椅木凳都舊得不能再舊,外漆斑駁祿離,實在讓人無法聯想到這家的主人有一個家財萬貫的孃親和妹妹。
夜傾歌和裴兮離相互摻扶著在凳子上坐下,慕榮雪村徑直走進後院廚房倒水沖茶。顯然,他經常來這裡,對這裡極其熟悉,甚至可以幫夜傾歌和裴兮離招呼客人。
是的!鳳喻離、玉傾顏和夜未央是外客,而慕榮雪村並非外客,他是自家人!
意識到這一點,鳳喻離知道,他必須跟裴兮離處好關係,才能夠從裴兮離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關心地詢問裴兮離,“姨娘、姨丈年事已高,爲何不留個小廝在身邊照顧?端茶送水,洗衣做飯,也可以方便二老?”
“哼!”夜傾歌冷眸掃過,面無表情,“我們沒有你這麼奢侈!”
這是奢侈嗎?鳳喻離可不這樣認爲。身邊沒個人照顧,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老伴又年老體衰,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聞啊!
慕榮雪村拎著滾燙的茶壺從廚房裡走出來,他告訴鳳喻離,“姨娘、姨丈不喜歡外人打擾他們的隱居生活,故而不要小廝在身邊服侍。我和鳳舞經常過來探望姨娘、姨丈,而表哥、表姐他們也時常回來?!?
“表哥?表姐?”
第一次從慕榮雪村口中聽見裴兮離和夜傾歌的子女,鳳喻離不禁好奇詢問,“不知道表哥表姐做什麼生意?他們經?;貋韱??”
慕榮雪村不答反問:“爲何六哥認定表哥表姐都是生意人?”
“因爲姨娘和姨丈隱居避世,想必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出入官場。而祖母以做生意聞名天下,故而喻離以爲……”
“六哥錯了!表哥和表姐都不是生意人。”
“哦?那麼他們是……”
“剛纔一路駛來,你可看見兩岸的田地水壩果園?”
“看見了。”
鳳喻離面露惑色,“莫非表哥和表姐下田種地去了……”
他不敢相信,明明可以過舒適安逸的富足生活,卻寧可選擇起早摸黑辛辛苦苦的下田種地?!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態?
“六哥,你又錯了?!?
慕榮雪村搖頭,失笑道:“並不是表哥和表姐下田種地,而是這附近方圓五百里內的農田池塘果園都屬於表哥、表姐所有。表姐負責收取田地租金,表哥負責幫這些村*系買家,銷售農產品,取其中的三成紅利?!?
“那麼表哥和表姐住在……”
“他們都住在村子裡。每個星期總有那麼兩三天進城辦事,今天……”
慕榮雪村問詢的目光投向裴兮離,恭敬問詢:“姨娘,表哥、表姐今天在村子裡嗎?”
裴兮離搖頭遺憾地說:“不巧,他們昨天出城辦事,尚未回來。今天,你們恐怕見不著了。”
鳳喻離說:“無礙!來日方長,我改日再來拜會表哥、表姐。”
慕榮雪村拎起茶壺倒了六杯熱茶,雙手捧上,先遞給夜傾城,再遞給裴兮離,然後依次是鳳喻離、玉傾顏和夜未央。鳳喻離、玉傾顏和夜未央一一謝過慕榮雪村。
鳳喻離端起茶杯,未入口已聞茶香撲鼻。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只覺沁人肺腑。他忍不住讚歎,“武夷巖茶,果然上佳之品?!?
聞言,裴兮離微露意外之色,詢問:“哦?喻離,你也懂茶?”
鳳喻離謙遜地說:“不敢談懂,只是略知一二罷了?!?
“喜歡,一會兒讓雪村打包給你帶回去?!?
“姨娘客氣了!不知姨娘喜茶,不然這次從御鳳國過來,我就將家裡珍藏的君山銀針和安溪鐵觀音帶來送給姨娘?!?
“有心了!你也知道你家五哥是做茶葉生意的,他每年都會給我送來許多上品好茶。我家裡的茶葉已經堆積如山,你的心意我領了,不必麻煩。”
“效敬姨娘,這是晚輩們應該做的,怎麼能說是麻煩呢!”
裴兮離拍拍鳳喻離的手背,慈愛笑道:“好孩子!”
又敘了許多親情話,終於切入正題。鳳喻離說:“姨娘,其實我這次和幾位朋友冒昧前來,是因爲有件事情想請教姨娘?!?
“哦?”裴兮離似乎已經心中有數。她看似笑容依舊,眼眸清亮卻已經流露出三分警醒。她溫和詢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