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瞎子的墳頭矗立在村中墳地的北角,墳上的泥土還濕潤著,樹枝上的烏鴉嗚咽著驚飛而去。跪在劉瞎子的墳頭,我再次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沒想到昨晚的夢境竟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等我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我爸告訴我劉瞎子是自殺的!劉瞎子為什么要自殺?我再一次懵了。我爸卻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平時嘻嘻哈哈的劉瞎子為什么會突然想不開。
我突然想起了夢中劉瞎子對我說的門前埋的《九龍訣》,就急匆匆的向劉瞎子的房子跑去。遠遠地,一輛紅色法拉利停在劉瞎子的房子外面。這又是怎么回事,劉瞎子不是沒有什么親人嗎?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我悄悄地躲在旁邊的林子里。不一會兒,幾個身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人從劉瞎子的屋子里出來了,村支書陳爺爺在一旁跟著,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看得我心疼。陳爺爺做村支書幾十年了,對村民那叫一個仗義,因此也頗受愛戴。如今這般,看來對方的來頭不小。
“張先生,您都找遍了,這真的沒有啊。”陳爺爺對著黑衣男子說道。
黑衣男子顯得十分懊惱,沒好氣的對陳爺爺說“只要能找到那把青銅劍,價錢隨便你開。這個劉瞎子平時跟什么人特別親近?”
聽黑衣男子這么一說,我頓時冒出一身冷汗。他尋找的應該就是我身上的青虹劍吧。劉瞎子在夢中告訴我劉氏叛徒后人在尋找青虹劍,可這個姓張的黑衣男子是誰,找青虹劍又要做什么呢?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沒人跟他親近,劉瞎子在村里都是獨來獨往的。”陳爺爺陪著笑,卻沒有對黑衣男子說實話,我和劉瞎子親近他是知道的。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甩身上車揚長而去,激起了一路的塵埃。
看到紅色法拉利漸行漸遠,我從樹林里鉆了出來,“陳爺爺,他們是誰啊?”陳爺爺嘆了一口氣,“昨天他們就來過,非得向老劉(劉瞎子)要什么東西,結果老劉昨晚上就上吊走了,今天他們還來找什么劍,哼,別說找不到,就是找到了我也不給他們。”
陳爺爺走后,我鉆進了劉瞎子的屋里,里面已經是一片狼藉,顯然被那伙黑衣人翻過了。忍住怒氣,我還是到門前按照劉瞎子夢中的話翻挖起來,挖了幾十厘米就碰到了一個破舊的鐵盒。打開鐵盒,里面果然有一本破舊的書,書皮都快散下來了。
看著手里的這本《九龍訣》,心里止不住的難受。輕輕地抖了抖上面的土,書縫里竟掉出一張紙條,看字跡是劉瞎子的。“不要為我悲傷,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在這里躲了二十年,還是被他們找到了。看完九龍訣就燒毀它吧,還有青虹劍,一定收好。人生在世,一定要心存善念,切記切記。”
目光呆滯地回到家中,我媽已經做好了飯,是我以前最愛吃的紅燒肉,此刻拿著筷子,我卻怎么也沒有胃口。勉強咽下幾口飯打發抗議的腸胃,我回到自己的小屋翻看起這本《九龍訣》,或許只有在這樣的忙碌中,才能減輕心中的悲傷吧。
《九龍訣》前后分為了兩部分。前一部分寫的是驅鬼畫符的方法,也有對各種鬼的介紹及破解之法,甚至還提到了粽子,即僵尸。雖然我沒有見過僵尸,可它應該真的存在吧。就像鬼一樣,幾個月以前我不是還不相信鬼的存在么。
《九龍訣》前一部分講的大多是陰陽先生捉鬼驅邪的方法,后一部分講的則是劉瞎子一族的家傳本事---九龍令。九龍令分別是御劍令、鎮魂令、尋位令、千斤令、請神令、天雷令、地火令、離魂令、百鬼令。御劍令、鎮魂令和尋位令分別是青虹劍、鎮魂鐲、七星羅盤的操縱秘法,而其它六令則是十分高深精妙的術法,非陰陽術法的集大成者難以掌握。據《九龍訣》記載,歷史上也僅有劉瞎子的先祖,也就是九龍令的創始人劉景冉能夠自由發揮運用九令,雖然后人不乏天資聰慧者,卻沒有一個人能同時掌握這九令。
關于劉景冉,《九龍訣》上也有記錄。相傳劉景冉年輕時四處游山玩水,一日乘船出海遇到了大風,隨船被大風帶到了一個海島上。與大多數海島的荒蕪不同,這座海島大的望不到盡頭,島上遍地桃花盛開,山巒起伏處,溪流順勢而下,密密麻麻的樹林后面隱約可以看到疊起的屋檐,云環霧繞處,鶴起沖天。劉景冉又饑又累,見到岸邊一個曬魚網的老頭,趕緊過去詢問:“老人家,我出海游玩被大風吹到了這里,不知這是什么地方?”
老頭雖然發須盡白,可兩眼依舊炯炯有神,一身白衣隨著海風飄動,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年輕人,這里是蓬萊。”說完打量起眼前的劉景冉來,劉景冉雖然在海上困了兩天又饑又累,衣衫也散亂不堪,眼神里卻始終透著一股堅毅,老頭自顧自的微笑起來。
“蓬萊?那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嗎?”眼前的老者雖然看起來氣度不凡,劉景冉卻怎么也沒法把他和神仙聯系起來,神仙還用得著曬網捕魚?!
“蓬萊自古隱跡于東海之上,雖然你不屬于這里,可你到了蓬萊見到我,也算緣分。罷了罷了,我看你心性平善,就把我的鐲子贈給你,再教你天雷、地火、離魂、號令百鬼四法,也不枉你來蓬萊這一趟。”老者說完便把鐲子摘下,向前一拋,竟然毫無偏差的套在了劉景冉的手腕之上。只感到手腕處一陣冰涼,劉景冉頓時失去了意識。
等醒來的時候,劉景冉已經躺在船里飄回了出發時的海岸。桃花遍地的蓬萊,神采奕奕的老者宛如一場夢境,可手腕上的玉鐲和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天雷、地火、離魂、號令百鬼四法告訴他這一切又是那么真實。
劉景冉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神仙。本來他就十分聰慧,有了神仙的指點更是如虎添翼。他四處拜訪中原名道學習陰陽術法,后來陰差陽錯得到了青虹劍和七星羅盤兩件寶物,便結合自身所學創立九龍令,編寫了《九龍訣》一書供后人學習。只可惜劉氏后人雖然也人才輩出,卻再也達不到他這樣的高度。
對于青虹劍和七星羅盤,《九龍訣》上也有詳細的記述。青虹劍本為三國時曹操所有,后為趙云所奪,在曹操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境,砍倒大旗兩面,奪槊三條,前后槍刺劍砍,殺死曹營名將五十余員,一戰成名。青虹劍伴趙云戎馬一生,殺敵無數,竟然也有了靈性,不過卻嗜殺成性,成了一件邪物。后來一代名道玄一道長得到青虹劍,將其重新熔鑄為一柄小劍,供奉于道觀之中,用了十年時間逐漸洗去了它的戾性。此時的青虹劍靈性猶在,卻不再嗜殺,成了一件除鬼克邪的寶物,而且青虹認主,他人無法發揮出青虹劍的威力。
七星羅盤相傳為黃石公魏轍所制。黃石公通曉天機、地脈、人道之學,其所著《青囊經》被后世稱為風水圣典、風水第一經書。可以說,黃石公是中國第一風水大師。而他所制的七星羅盤與尋常羅盤不同,羅盤的背面有北斗七星的圖案,夜晚可以借助北斗七星之力,無論是尋鬼定蹤,還是望氣觀山,都無往不力。
我一頁頁的向后翻看著,發現《九龍訣》竟然殘缺了好多頁。鎮魂令、地火令、百鬼令的部分都沒有,看痕跡明顯是被撕下來的。怪不得劉瞎子在我小時候只是教我背會了九龍令中的六令,看來其余三令他也不知道。
除了我已經用過的御劍令,后面的幾令都太過復雜難懂,對于我這樣一個初級菜鳥來說完全可以忽略。我翻到了前面驅鬼畫符的部分。
據《九龍訣》所講,一般人是看不到鬼的。除非鬼的陰氣極盛,怨念極深,并且是刻意顯露,才能讓普通人看到。有些天生陰陽眼的人則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各種鬼。也有些人體質比較特殊,像聚陰之體,自身的生氣低,只要集中全身的注意力也能看到鬼。不同的是,有陰陽眼的人隨時都能看到鬼,想不看到也不可能;而聚陰之體的人只有集中注意力才能看到。
劉瞎子說過我是聚陰之體,難不成以后要天天見鬼?想想都害怕。除了這些,對于修道之人和民間的陰陽先生,想要看到鬼就只能在眼睛上抹上牛眼淚了。可是牛眼淚豈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因為產量稀少的緣故,大多數陰陽先生在作法斗鬼的時候都只能憑著感覺判斷鬼的方位,只有在遇到窮兇急煞的惡鬼時才舍得用牛眼淚。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刺耳的鬧鈴聲吵醒。再次到劉瞎子的墳頭跪拜,我踏上了返回學校的火車。看了一晚的書,我坐在軟軟的車座上昏昏欲睡。驀地一陣寒意襲來,滲透了我身上的每一處肌膚,直覺告訴我,這節車廂里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