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一個人待在趙曉婷家的客廳中。躺在沙發上,長途跋涉的疲憊如潮水般襲來,眼皮似有千斤重量,直把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已經過了十二點,難道今晚上這只鬼不來了?
窗外的風呼呼作響,我完全不去理會。呵欠一個接著一個,我只感覺夢里的周公在向我招手。
睡眼惺忪中,白發須臾的老頭拿著沒有魚餌的直鉤,竟然釣上來一條條鮮活的大鯉魚,“年輕人,撿些枯枝生火,我們喝魚湯怎么樣?”我連聲答應。枯枝生出的火焰上,鍋里的鯉魚散發出誘人的醇香,饞得我直流口水。
“嗯,不錯不錯,你也嘗嘗。”接過勺子,我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魚湯,還沒送進嘴里,勺里的魚湯一下子灑在了胳膊上,疼得我一聲慘叫。
睜開雙眼,哪里還有什么魚湯,原來是一個夢!小薇趴在我身上,兩只爪子不停地撓著我的胳膊,生疼。哎,你說你怎么就不能安靜一點,好歹等我喝完魚湯再把我撓醒啊。
屋里的燈光忽明忽暗的閃了起來,閃了幾下竟然熄滅了,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窗外的風呼呼作響,小薇對著窗口急厲的狂叫起來。
“哐”的一聲,窗戶被吹開了,急促的碰撞使得上面的玻璃碎成了一片,零零散散的灑在了光潔的地板上。來了,終于來了。漆黑的環境里我雖然看不清這個鬼的樣子,不過根據他的身形,應該是一只小鬼。
我不敢托大,把一張護身符貼在自己身上,以防止小鬼偷襲。接著甩出了手里的一張驅鬼符。或許你要問我為什么不用青虹劍?青虹劍雖然是弒鬼利器,可畢竟只能近身用,沒有符紙這般遠遠地甩出去安全。再者說,青虹一出難免讓鬼魂魂飛魄散,我一直將劉瞎子的“心存善念”記在心中,對于鬼能驅則驅,能收則收,不到迫不得已不殺他們。
小鬼似乎不知道害怕,竟然沒有躲閃,一下子就被驅鬼符打中了,重重的倒飛出去。照理說,小鬼應該被打傷動彈不得了。因而我拿起另一張天羅地網困鬼符,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手電筒的燈光照在小鬼的黑色身軀上,看得我一陣惡心。眾所周知,鬼的模樣大多是死時的樣子,因而很多因意外而死的鬼樣子都慘不忍睹。當然不是所有鬼都那么難看,當鬼的能力達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變幻出生前的各種樣子,就像小薇,雖然是一個厲鬼,樣子卻并不可怕。
小鬼的雙眼沒了眼珠,空洞洞的眼眶里流著黑色的污血。他的臉是紫青色的,向外露出的牙齒上沾著粘紅的東西,看起來像是鮮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竟然是這么一副可怖的模樣。
我拿著天羅地網困鬼符慢慢靠近,只要將符貼在他的身上就大功告成了。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符紙都可以隨意甩出去的,有些用來布陣、困鬼的符紙必須親自貼在目標物上才能發揮作用。這張天羅地網困鬼符就是用來困制小鬼,使其失去反抗能力的符紙。
“天羅地網,臨!”念完咒語,我剛要把符紙貼上去,小鬼忽然一躍而起,尖長的指甲朝著我的臉頰劃來。幸好我反應快,臉一側,就勢翻了過去。雙手摸了一下,還好,臉上沒有掛花,我還指望著這張臉去和漂亮妹子談人生談理想呢。
看來必須出絕招了。“天玄地徹,乾羅度坤,幽魂煥冥,萬劍歸宗,青虹聽令,斬鬼除妖。”取出青虹劍,我便有了底氣,不管你是什么鬼,也抵不下青虹奪命一劍。
小鬼繼續向我這邊撲來,速度出奇的快,我還沒反應過來,“茲拉”一聲,后背的衣服被撕開一道長長的裂縫。我不禁冒起了冷汗,幸好有護身符相擋,要不剛才這一下就把我穿腸破肚了。
不行,再這么僵持下去對我不利,我必須速戰速決。想到這里,我故意露出一個破綻,看到小鬼向著我的左臂撲來,我卻毫不躲閃任他咬在肩膀上,右手一劍砍斷了他的胳膊。小鬼哀嚎一聲,跌在了地上,我趁勢出擊,剛想一劍封喉,一團鬼火從窗外飛進來,我趕緊側身躲閃。窗外想起了詭異的笛子聲,小鬼突然不再掙扎,飛也似的從窗外逃走了,消失在夜幕中,笛聲也突然斷了。
這一切太突然了。本來小鬼已是劍下之物,卻被莫名的笛聲救走了,難道,這小鬼是被人操縱的?還有,小鬼中了驅鬼符后竟然毫發無傷,不應該這樣啊,看來事情比我想像的要復雜得多。
剛才在情急之下沒有感覺,現在一靜下來,肩膀被小鬼咬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起來,就像有幾十條蟲子在不斷地撕咬。
聽到客廳里的打斗聲停止,趙承武也從里面臥室里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他點了幾根蠟燭,客廳里頓時亮了起來。“顏先生,你受傷了!”見到我是有真本事,趙承武對我尊敬起來,稱呼都變了。他看著我肩膀上流出的黑血,趕緊找了些紗布給我。
點著了一張驅邪符,我把灰燼撒進杯子里,捏著鼻子喝了下去。這符水可真難喝,盡管從小就因為撞鬼而經常喝劉瞎子的符水,我還是十分討厭這味道。喝下符水,我忍著劇痛把肩膀里的黑血擠出來,才慢慢的包扎住。
“顏先生,那只鬼抓住了嗎?”猶豫了好久,趙承武還是按捺不住問起來。
“沒有,這件事挺棘手的。這只鬼的背后或許是有人操控。趙叔叔,您還是叫我小喬吧,叫我顏先生太見外了”
聽了我的話,趙承武點了點頭,眉宇間流漏出憂慮的神情,看樣子他也十分吃驚。不過這種神情一閃而過,他趕緊把我扶進收拾好的房間休息。
奇怪,真是奇怪,這到底是一只什么小鬼?躺在床上睡不著,我索性拿出《九龍訣》翻看有沒有對這種鬼的記錄,果然不一會就找到了。
這種鬼叫食母鬼,是一種邪法煉制成的惡鬼。要煉制食母鬼,首先要找到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嬰兒,剜去他的眼睛,然后將他的母親在嬰兒面前慢慢殺死。失去了雙眼的嬰兒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聽到母親的哀嚎。在這之后,將母親的肉磨成肉醬給嬰兒吃下,然后讓嬰兒忍受連續的饑餓直至餓死,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煉制,食母鬼就誕生了。此后每天還要給食母鬼喂食人的血肉,使他不斷變強。
失去母親的痛苦加上饑餓致死的折磨,使得食母鬼怨念極深。親自吃掉母親肉體的痛苦經歷,使得食母鬼對一切都充滿了怨恨,因而十分的惡毒,一般的陰陽先生遇到食母鬼只有送死的份兒。
食母鬼的臉越黑,說明煉制時間越長,也就越惡毒。我所遇到的這只食母鬼臉上紫青色,看來是煉制不久,還沒有生出心智,否則也不可能輕易被我打傷。
雖然我有青虹劍在手,可我現在還未完全掌握其操縱要旨,只能拿在手里作肉搏戰,否則也不會那么狼狽了。而《九龍訣》上記載,當年劉景冉御劍如飛,百步之內斬鬼于劍下,可謂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要是這只食母鬼煉制的再久一點,昨晚我就生死難測了,看來我真該感到慶幸。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正午時分了,肩上的傷處也好了許多。我來到客廳,趙承武已經等我多時了。
“趙叔叔,你這次遇到的是個**煩。我自己恐怕對付不了。”艱難的說出這句話,我自己一個人確實沒有辦法。
“哎,這是天要亡我嗎?”趙承武一臉滄桑,話語里充滿了無奈。
“小喬,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了。”趙曉婷哭了起來,拉著我的衣服苦苦的哀求。我也十分為難,不是我不想幫,只是再幫下去的話我小命就沒了……真像蘇小慧說的那樣,我沒什么能耐還逞什么能呢?對了,蘇小慧,如果她肯幫忙事情不就有希望了?
“趙叔叔,我雖然一個人幫不了你,可我認識一個人,如果她肯幫忙的話,事情還有轉機。”
“是誰啊?”聽我這么一說,趙曉婷十分激動,就連趙承武的臉上也露出了光彩。
“錢的話不成問題,要多少我都可以給。”在生命與金錢之間,幾乎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趙承武也不例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怎能放手。
“這個人曉婷也認識,她就是我們的同學—蘇小慧。”
聽我把這里的事情一說,再加上趙曉婷的苦苦哀求,蘇小慧答應即刻啟程來幫忙。趙承武這次倒也爽快,直接拜托他在濟南的朋友開車一路把蘇小慧送了過來。一路顛簸的蘇小慧來不及休息,就同我忙了起來。
只見她又拿出了那個羅盤,在趙承武的別墅里四處游走著,看的趙承武一臉驚奇。別說趙承武,此刻我也不知道蘇小慧在做什么。悄悄地探過頭去,我還沒問,蘇小慧就給我解釋起來:“既然食母鬼纏著趙承武不放,那么在這棟別墅里一定有食母鬼身上的東西,只要找到就容易解決了。”
《九龍訣》上只有各種弒鬼驅邪的方法,卻沒有關于風水望氣之類的內容,因而我對風水尋位也是一竅不通,只能跟著蘇小慧走。
羅盤的指針轉了幾下終于停了下來,指向了趙承武臥室的一面墻。“就是這里了,把墻挖開。”趙承武先是一愣,緩過神兒來立即拿著鐵楸在墻上砸起來。砰地一聲砸到了什么東西,清理了一下四周的東西,是一個幾十厘米長的鐵盒鑲嵌在墻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