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的一聲,傳來箭枝入肉的聲音,男子的身子一顫抖,控制沈千夢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了。
沈千夢一下子癱軟在沙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重新獲得呼吸的自由,讓她感覺從死亡的邊緣回到人間了。
沈千夢回頭一看,那個鑲著金牙的猥瑣男子,正和另外一個戴著斗笠的人打得不可開交。金牙男子背后還插著一支箭,鮮血汩汩流出,但打斗的身姿依然靈活。
這個壞人果然彪悍!不過他對面的斗笠男卻是更勝一籌,兩個打得難解難分之際,斗笠男忽然輕嘯一聲,陡然一刀,然后那個金牙男子的腦袋,直直地飛上了天。
沈千夢看得怔怔的,同時發(fā)自心底地感到恐懼,金三角附近的人都這么厲害么?那自己這支隊伍還不是任人拿捏的小蝦米?
斗笠男子撿回金牙男的腦袋,來到沈千夢的面前,拉下斗笠后,她看到了一張黧黑的臉,三十多歲,而且明顯是一張漢人的面孔。
沈千夢覺得這個恩人仿佛在哪里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斗笠男的表情顯得更為驚訝,脫口而出道:“哎呦,這不是沈大小姐嗎?”
沈千夢一愣,聽到這個聲音終于想起來了,這個不就是當(dāng)年健撲的營長,張橫嗎?
當(dāng)年太子兵諫的時候,張橫作為他的手下,親自把沈千夢和楚漓抓起來關(guān)進地牢之中,那一次沈千夢被折騰得丟了半條命,而張橫也落得個流放邊疆的下場。
只不過眼前的這個人與當(dāng)年英武的形象差別太大了吧,由一名英氣逼人的軍官變成了一個落魄的浪子。當(dāng)然,他的身手還是猶如當(dāng)年那般出神入化。
“你怎么會在這里兩個人?”兩個人同時說道,又同時笑了起來。既然是故人,那一切擔(dān)心恐懼就都不存在了。
張橫說道:“我是一名賞金獵人,當(dāng)然要是在這里抓人了。”
“賞金獵人?”沈千夢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還真像是一個賞金獵人的樣子。
對于一批罪大惡極的人,官府經(jīng)常要借助民間的力量進行剿滅,對他們的首級按照作惡程度和實力大小開出賞金。
而賞金獵人是一批以追逐這種賞金為謀生主要手段的人。一般來說,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賞金獵人需要兩個條件:一流的武功以及強烈的正義感。這兩點張橫似乎都具備。
張橫指著手中的腦袋說道:“你看這個人很普通吧,他其實是縱橫西楚國五郡的江洋大盜,曾經(jīng)將一家72口滅門,一生作案累累。我已經(jīng)追蹤了他上千里的路程,今日僥幸得手還得感謝你呢,要不是他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那一箭也無法偷襲成功。他的這一顆腦袋值八千銀子呢,你今天栽在他的手里不虧。”
沈千夢心道:我才沒覺得他普通呢,能夠在這么廣闊的沙漠里不知不覺地接近自己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沈千夢笑著說道:“好像你還有一筆最大的賞金沒有領(lǐng)吧。”
張橫知道沈千夢說的是朵泰的腦袋。玉門城戰(zhàn)役的時候,沈
錯啟用張橫,命他半夜偷襲北朝營盤。張橫帶著一千騎兵,追了朵泰一天一夜,將其梟首,直接導(dǎo)致了草原軍隊的潰敗。件事兒后,張橫非但沒有居功,反而神秘消失,令人大跌眼鏡。
這件事情對于一般來老百姓說是一個秘密,但是對于三皇子楚楓來說并不算什么,楚風(fēng)知道了沈千夢自然也就知道了。
張橫說道:“怎么沒有領(lǐng),你不知道我的哥哥已經(jīng)是將軍了嗎?而且我現(xiàn)在也不是被流放的人了,聽說還被封了候,這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東西。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天高海闊自由自在。在也不用聽任何人的命令,或者看任何人的臉色。”
沈千夢夢明白,幫著太子進行兵諫這件事兒,恐怕在張橫心中留下了永遠(yuǎn)的陰影。表面越強調(diào)自己不在乎,其實心中越是耿耿于懷,自己還是不要再去揭傷疤的好。
張橫接著說道:“說說你吧,怎么會在這里。你難道不應(yīng)該乖乖在沈府中做你的大小姐嗎?”
沈千夢的臉立刻變成了苦瓜狀。我也想啊,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淪落到這種地步!說到:“我哪有什么大小姐的福分啊,我本來是護送公主嫁到塞北,后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北朝南侵,這件事兒也就泡了湯。戰(zhàn)爭開始以后我像一只兔子一樣被虐得到處跑,從陰山到雁門關(guān),然后從草原到天山,穿過大漠最后來到這金三角。”
張橫瞪大了眼睛,默默的算計著她的路徑:這是一個很大的圈啊!這位沈大小姐的經(jīng)歷,比自己還要復(fù)雜。
沙丘后面一陣喧嘩,楚風(fēng)幾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剛剛張橫在搏斗時那聲清嘯驚醒了他們,跑到沙丘背后發(fā)現(xiàn)哪里有沈千夢的影子?順著腳印追過來,看到沈千夢的樣子才放下心來。不過她眼前那個提著一個腦袋的男人是誰?
沈千夢沖著他們招招手,說道:“來來來,正好認(rèn)識一下新朋友。”
她指著楚風(fēng)說道:“這位是西楚國的三皇子,楚風(fēng),你們應(yīng)該認(rèn)識嗎?”
事實上,在沈千夢介紹之前,兩個人已經(jīng)彼此愣住,都沒有想到在這種地方碰到對方。
以前張橫在京師做健撲營的營長,與楚風(fēng)有過數(shù)面之緣,尤其是那次獵殺漠廣飛也算齊心協(xié)力。如今在距離西楚國萬里之遙的地方接連遇到故人,張橫也不由得生出許多感慨來。
雖然在這里也見到一位皇子很稀奇,但是終究沒有超出張橫的想象范圍之外。但接下來這位就讓他目瞪口呆了。
沈千夢指著另外一位看起來有些像胡人的男子說道:“這位是北朝朵氏皇族最小的一位皇子,朵康。現(xiàn)在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位了吧。”
朵康對著張橫笑了笑,后者或者的差點兒沒摔倒。為什么北朝的皇子也會在這里,他和楚風(fēng)不應(yīng)該是彼此仇殺的關(guān)系嗎?現(xiàn)在似乎以沈千夢為核心團結(jié)起來了。
尤其令人尷尬的是,由于張橫殺了朵泰,他的身份應(yīng)該是朵康的殺父仇人,和他該怎么握手!
沈千夢接下來的介紹,繼續(xù)沖擊著張橫的神
經(jīng)。一個天山土著倒也罷了,居然還有一位喀布國的王子。另外還有一位公主在不遠(yuǎn)的地方躺著呢。沈千夢你是皇子公主收集狂么?這樣一只奇怪的隊伍,恐怖天下沒有第二支了吧。
尤其是加入一個賞金獵人以后,顯得更為不倫不類。
在介紹張橫的時候,沈千夢的措詞很簡單:這是一個賞金獵人,剛剛救了我。這么說也是為了避免刺激朵康。除了楚風(fēng)和沈千夢以外,張橫在其他人心中的形象是一個強力外援。
眾人一起回到臨時營地,楚風(fēng)這時才感覺到后怕。如果不是剛才張橫恰好路過這里,救了沈千夢,說不定她明天就會出現(xiàn)在金三角的奴隸市場上。只能說金三角太危險。
張橫聽了眾人的想法,皺著眉頭說道:“你們這樣直接去是不行的。姑且不論會不會再碰到金牙這樣的人,進了寨堡以后,是絕對禁止動武的,你們又沒有錢,拿什么給瑪麗公主找床和藥?”
眾人面面相覷,楚風(fēng)感覺自己又一次想當(dāng)然了,急急問道:“你是說寨堡內(nèi)不許使用暴力?這里不是一個法外之地嗎?”
張橫苦笑道:“正因為往來的都是無法無天之徒,所以要制定更加嚴(yán)格的規(guī)矩!如果大家都可以任意使用武力的話,過不了多久金三角就毀了。總之在寨堡外各安天命,進了寨堡的門必須絕對和平,任何企圖使用暴力的行為都將得到嚴(yán)酷的鎮(zhèn)壓。那里面錢是唯一的王道,有了錢,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美酒和女人應(yīng)有盡有!當(dāng)然對于沒錢的人來說則是地獄,不要指望有人會施舍你什么。”
沈千夢聽了心里不舒服,怎么男人有錢了就想著荒淫的事情,沒好氣地說:“我們不需要女人!”
張橫看了她一眼說道:“其實牛郎也是應(yīng)有盡有的——”
沈千夢打斷他道:“你說的這是有錢的情況,但問題是,我們沒錢!你說怎么辦?”楚風(fēng)為了買駱駝已經(jīng)交錢全部花光了。
張橫笑吟吟地,指著手中的金牙腦袋說道:“本來你們沒有,不過剛剛我們兩個人共同干掉了金牙,它就是錢啊!你剛剛也出了力,念在故人的面子上,我們五五分好了,這樣你們就有了四千兩銀子,足夠住上一陣子了。”
沈千夢又驚又喜,說道:“你能夠在金三角中領(lǐng)賞錢?”
“沒錯!我們不可能每殺一個人都跑到發(fā)出追捕令的地方去交割吧”張橫說道:“事實上大部分的賞金獵人都喜歡到金三角來交割,再由專業(yè)的人去領(lǐng)錢。雖然這里會扣除一部分傭金,但是信譽良好,不像某些官府的人,翻臉不認(rèn)人。”
沈千夢心中感慨,怎么在張橫的心目中,這污穢不堪的金三角反倒是講信用的地方?被劫一回能夠拿到四千兩銀子倒也不錯。不過她也明白,這是張橫對以前做過的事情有愧,想要盡力補償自己罷了。
眾人邊說邊走,不久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處寨堡,在大山的背景下顯得頗具氣勢。張橫手一揚,指著前方的寨堡說道:
“那就是金三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