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康接著說道:“還有壞消息呢。西楚國雖然贏了,但我們這些人即使在逃跑,對付你們二人卻是綽綽有餘。沈千夢,這樣都能碰上,看來我們兩個實在是有緣份?!?
沈千夢說道:“康王殿下,這對我來其實還是壞消息。從你那裡出來這麼多天,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白天熱,晚上冷,早就厭倦了?,F在康王若是能救我出苦海,我求之不得。當初假冒平陽公主實是爲了自保,還請殿下莫怪。”
沈千夢說話的時候,還一臉埋怨的樣子,讓朵康有些發愣。他也不知道沈千夢的這番話是出自真心還是敷衍自己。
其實他並不恨沈千夢。平陽公主只是個名字而已,那麼多天與他朝夕相處的是這個沈千夢,讓他心動的也是這個女人。兩個人相處的那月餘時間,是朵康一生中最快樂、最充實的日子,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朵康現在都想把他帶回草原。
朵康說道:“這麼說,你是真的想跟我走了?”
沈千夢點點頭,貌似真誠地說:“還請康王成全?!?
朵康指著一臉陰沉楚風說道:“這位救你出來的義士,好像是不怎麼願意呢?!?
當然不高興。不僅僅是由於強敵環伺,兩個人沒有逃走的希望,而是兩個人一唱一和,流露出來的親呢感覺,讓楚風感覺很不爽。
沈千夢說道:“他願不願意有什麼關係?這裡沒他說話的份兒?!?
楚風聽到這話,對著沈千夢怒目而視。什麼叫沒我說話的份?其實他明白沈千夢刻意貶低自己的身份自有深意,但還是耐不住心中醋意大發。
沈千夢趁勢離他遠了些,嘴裡還咆哮著:“誰要和你一起受苦!你這個榆木腦袋,連我想說什麼都猜不到,我要和康王殿下一起走!你快滾,別攔著我!”
楚風錯愕,沈千夢轉變得這麼快,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手已經不由自主地伸向沈千夢,想要拉住她。沈千夢卻像躲避瘟神一般,向著朵康方向靠過去。
楚風想要追過去,對方騎兵已經刀出鞘,弓拉滿,全部對準他,稍有異動便將粉身碎骨。
朵康也是目瞪口呆:沈千夢是這玩的哪一齣?不過兩個人的表現列像是小情人之間打情罵俏。
看到沈千夢走過來,朵康指著楚風說道:“你跟我走自然歡迎,他怎麼辦?你看是就這麼趕走還是殺了算了?”
這其實是一道測試題。沈千夢當晚逃跑可是很堅決的,現在突然向自己示好,事出反常即爲妖。現在沈千夢表現得與這個男人翻臉,在朵康看來,多半是爲了掩護他逃跑吧。如果沈千夢說出將他趕走的話,那將坐實朵康心中猜測。
沈千夢一臉神秘,說道:“這個人怎麼處置當然是康王說了算,可是如果康王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會輕易放了或者殺了。”
朵康彷彿來了興致,說道:“哦,你是說,這個人來頭很大?”
沈千夢說道:“或許康王看不上,可是對我來說,這個人算是大人物呢。他就是平陽
公主的哥哥,西楚國四皇子楚風!”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對於朵康來說,楚風也算大人物了。當然更加震驚的還是沈千夢的行爲:如果說之前沈千夢的一系列話語有可能是別有用心的話,那麼直接戳破楚風的身份則是赤裸裸的背叛了!
本來視這個男人爲無足輕重的小卒,現在得知了楚風的身份,朵康就不可能再放過他了。無論是就地殺掉以泄憤,還是帶回王庭,一個西楚國的皇子終歸是有用的,特別是在草原人大敗的情況下。沈千夢相當於向朵康納了一張投名狀。
現場情勢一下子緊張起來,楚風則傻了眼,他實在看不懂這麼女人。前些日子還和自己情意綿綿地表白,剛纔卻莫名其妙地發火,現在變成直接投敵了。難道女人都是這麼善變嗎?
沈千夢衝著還拿著刀的楚風說道:“你還想負隅頑抗嗎?趕緊放下武器,任憑康王殿下發落?!?
楚風看了看四周環伺的敵人,無奈地將刀慢慢放在了地上。自己沒了武器,可就真的沒有逃跑的希望了。
原來在楚風的計劃中,一定要找個機會奪馬,然後和沈千夢一起狂奔而逃??墒撬谷灰唤z這種念頭都沒有。
朵康手一揮,士兵們一擁而上,將楚風五花大綁起來。楚風唯有苦笑,這算什麼事兒??!自己千辛萬苦地將沈千夢救了出來,結果她回頭就把自己給賣了。
沈千夢轉頭,對著康王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同時向他伸出了手。
現在雖然看起來有點髒,但是還是朵康心動不已。曾經很多次,這隻手與朵康牽在了一起,與他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當晚沈千夢逃走以後,他一度以爲再也牽不到這隻纖纖素手了,現在它卻主動出現在了眼前。
朵康坐在馬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與沈千夢握在一起,用力一拉。後者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身體順勢騰空而起,輕飄飄地落在了朵康的馬背上。
載著心上人,在寬闊的大草原人馳騁,是一件多麼浪漫的事情!雖然還處在逃亡中,但朵康還是感覺心一下子舒暢了。
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秒。一個冰冷而尖銳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喉嚨,那是她的匕首。同樣冰冷的還有沈千夢的聲音:“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動?!?
沈千夢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爲了接近朵康,然後劫持他。擒賊先擒王,只有控制了朵康,纔有逃走的希望。
朵康的心咯噔一下,終究還是著了這個女人的道兒。他心頭苦笑一聲,自己實在是在傻了。對於這個女人,自己總是在潛意識中以爲她和其他女人一樣是個弱者。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能夠在正面擊殺朮赤的人,怎麼能讓她輕易近身,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相信她?
沈千夢的突然發難讓一衆士兵措手不及,想要救援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能在周圍與沈千夢對峙著。
沈千夢面無表情地說道:“康王,我們只是想離開而已,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害你。現在命令你的手都離我遠一點?!?
朵康用眼神示意,士兵們慢慢退出三丈外,沈千夢說道:“很好,現在將楚風給放了,然後再準備兩匹馬,讓我們走。另外爲了防止您的手下對我們進行追殺,還請康王殿下護送我們一程?!?
朵康還沒有說話,已經有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上前一步,將刀架到了楚風的脖子上,說道:“沈姑娘莫要欺人太甚。若是一切按照你說的去做,萬一你將康王劫走了怎麼辦?”
沈千夢不理他,繼續著著朵康說道:“我這支匕首是四皇子楚風所賜,乃是京城灰刀坊所造,鋒利無比。希望康王還是快點下命令,否則我現在心理緊張,一不小心手滑就會傷了康王。事情快點結束對大家都好。”
事實上,沈千夢的刀尖已經刺破了脖頸的皮膚,一道細細的血線流了下來。朵康陰沉著臉,說道:“照他的命令去做。”
那名軍官卻沒有動,說道:“康王殿下,您現在身不由已,恕手下難以從命。如今朵氏皇族全部被困西楚,只剩下您一人。而這個女人陰險狡詐,我們不能冒險讓她將您帶走!”
沈千夢冷笑道:“康王殿下,看來你的部下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活下來啊,某人巴不得你死在我的手裡,?然後取而代之呢?!?
這名軍官追隨了朵康十幾年,忠心耿耿,所謂取而代之之類的話朵康自然是不信的。
軍官氣沖沖地說道:“你,你含血噴人!沈姑娘,我們本來就不是爲你而來,回到王庭是我們第一要務。這樣吧,你將康王放了,我們也會將楚風放掉,再送你們兩匹馬,我們保證不會再爲難你們,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但你若是想就此將康王劫走,那不可能!”
沈千夢說道:“如今我們只有兩個人,如果我將康王放回去,你們反悔了怎麼辦?你們這麼多人,沒有了這個籌碼,我們只有任你們拿捏的份兒?!?
軍官說道:“我可以對著長生天發誓——”
“發誓有個屁用?!鄙蚯舸驍嗟馈K倪@句話讓很多人不舒服。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能說話這麼粗魯。
軍官被懟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自己可是真心實意想要換俘啊,調整了一下情緒,苦口婆心地說道:
“如果按照姑娘所述,萬一將康王帶回陰山,那我們草原就什麼都沒有了!現在我們手上都有人質,互相交換也公平合理。沈姑娘,我們本來就是在逃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追兵追上了,哪裡還有心思再去追你們?談判是妥協的藝術,沒有十全十美的結局,若要皆大歡喜,必須各退一步。這樣吧,我們還可以贈與兩位刀箭以及食物,讓你們回家的路走得更穩妥一些?!?
沈千夢說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軍官沉著臉說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闭f著,還將架在楚風脖子上的刀動了動。他已經看出來了,雖然剛剛沈千夢一直貶低楚風,但心裡其實還是很在乎他的,自己不能輕易將這個籌碼丟出去。
雙方都不肯退讓,陷入了僵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