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只有我們兩人,大小姐又何必裝糊涂呢。”劉姨娘掩唇輕笑,“若無大小姐的提點,奴家又如何會及時趕到,撿了這樣一個大便宜呢。”
她得到消息的時候,原本只是慣常的去給大夫人添堵,得到管家權確實是意外之喜。
“這府里的人往日里卻是都小看了大小姐呢。”劉姨娘看著沈月,眼神禁不住帶上了若有若無的懷疑和探究。
沈月不由笑了出來,她微微俯身,湊近了劉姨娘,冷聲道:“劉姨娘既然知道,今日就不該攔下我。”
說完,她淡淡地瞥了僵在那里的劉姨娘一眼,甩袖便要離開。
她以為著劉姨娘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是個蠢的。不過才得到一點小權力,立刻就得意張狂起來了。
看來,她該尋找下一個合作對象了。
劉姨娘回過神來,看著沈月的背影表情卻不由一陣扭曲。
仗著沈相的寵愛,她一向不把府里的其他人當回事,對沈月這個以往在府里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大小姐更是十分鄙夷。
想著剛才自己竟然被沈月一個眼神就嚇住了,心里就十分惱怒,忍不住沖著沈月的背影揚聲道:“大小姐不要忘了,現在管家的可是我。”
“劉姨娘還是莫要太過高聲為好。”為了阻止劉姨娘繼續(xù)犯蠢,沈月不得不再次停下來,“本小姐提醒劉姨娘一句,你手里的管家權只有一個月的期限而已。”
“你現在該做的不是在這里攔著本小姐說一些廢話,而是該想想怎么在這段時間里將你能獲得的利益最大化。”她壓低了嗓音,幽幽的語氣有著蠱惑人心的味道,“或者,怎么將這段時間無限的延長。”
劉姨娘瞬間便心動了,但看著沈月的目光卻依舊透著些懷疑,“可大小姐又為什么要幫我呢?大小姐的年紀也不小了,出嫁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按理說大小姐拿了這管家權卻比我更加名正言順,不是嗎?”
“沒有必要。”
“什么意思?”劉姨娘不解地看向沈月。
沈月恢復了正常的嗓音,淡淡地道:“我說,沒有必要。我雖是這丞相府的大小姐,但這里卻并不是我一輩子的歸宿,終有一天我是要嫁出去的,丞相府里的產業(yè)也不可能屬于我。
而我要嫁的人正是當朝最受寵的皇子,無論是礙于皇室威嚴還是丞相府的顏面,父親都不會少了我的那一份嫁妝。
我有什么必要再去費心費力地爭搶那些我本就唾手可得的東西呢?而我的生母早逝,這府里的管家權對我來說交給誰都一樣,當然交給劉姨娘你是最好的。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沈月看著站在原地陷入深思的劉姨娘,挑眉笑了笑,轉身走了。
劉姨娘實在是太好騙了,不過是這么幾句話她居然就相信了。
沈月冷冷一笑,其實,盟友又如何比得上自己更可靠?況且,劉姨娘這種意志不定,有喜歡自作聰明的蠢貨,可不是什么好的合作伙伴。
不過是權衡之下的選擇罷了,因為,無論如何,沈相都不會讓她插手丞相府的權力。
她想把這權力從大夫人手中奪走,就必須有一個接收人,而這人還是絕對不會跟大夫人妥協的人,暫時來說,劉姨娘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小姐,你沒事吧。”青杏一看到沈月,就一臉關切地迎了上去。結果半天都沒有等到回復,一抬頭就發(fā)現沈月正盯著她背后。
“奴婢后面有什么呀?”她禁不住十分好奇,剛要轉身,就感覺后頸一疼,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沈月上前一步,將她接住,放到了外間的矮榻上,才轉頭看向那不請自來的人。
冷然道:“你大晚上闖進我的房間,當著我的面打暈我的侍女,是在向我示威嗎?”
來人正是她去江南之前潛入丞相府告訴她沈相要殺她,以及在樹林中救了她的神秘人。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來示警的。”明明說著嚴肅的話題,神秘人的語氣卻很輕松。
他的臉大部分都被面具擋住了,沈月無從判斷他的表情,但是從他上翹的唇和微彎的眼眸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真的很放松。
沈月卻并沒有因此便忽略他的話,但她也沒有主動追問。
“你這個女人可真是無趣。”神秘人等了許久不見沈月反應,忍不住無奈地嘆了口氣,主動說了下去,“帝修寒前往江南的目的和帝塵墨一樣,在離開丞相府之后,帝修寒便將從江南帶回來的賬本交給了皇帝。”
“多謝。”沈月誠懇地道了聲謝。
她之前卻是沒想到,顯德帝竟如此老謀深算。
兩個皇子,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明面上那個興師動眾浩浩蕩蕩,吸引了所有的視線,暗處的那個隱匿行蹤悄無聲息的潛入,總有一個能拿到證據。
現在,明面上的帝塵墨不過在江南待了幾天便狼狽二回,什么都沒有找到,還把未婚妻給丟了。
暗處的帝修寒卻帶著證據,平安歸來,順手還將被帝塵墨遺落的維護好牛氣也待了回來。
這些事看起來似乎都跟沈月沒有什么關系,她好像只是無意中被遺落了,又無意中被撿到了。
但沒有人比沈月更加了解帝塵墨的秉性,這個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的犯錯。
如果他犯了錯,那么肯定是別人害的。
而她,很顯然就是那個最好的遷怒的對象。
神秘人對她的反應卻十分詫異,忍不住問道:“你就這么相信我?”
“我并非相信你,而是因為我了解帝塵墨的為人。”沈月淡淡地道。就算沒有帝修寒插這一腳,帝塵墨依舊不會放過她,現在也不過是多了一個理由罷了。
“呵。”神秘人突然輕笑了一聲,似有些感慨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幾個月之前你還對帝塵墨死心塌地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讓你產生這么大的改變。”
他不相信僅僅只是發(fā)現了帝塵墨和沈薇薇的奸情就能讓沈月對帝塵墨完全死心。
以帝塵墨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沈月一個女人,這一點沈月應該是早就做好準備的。
她的反應實在太過激烈了,仿佛他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一般。
可是,他竟然什么都沒查出來。這還是他手下的情報網第一次失手,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沈月嘲諷地笑了笑,道:“如果我問你,你到底是誰,你會告訴我嗎?”
“不會。”神秘人輕笑道:“還不到你該知道的時候。”
他忽然明白了沈月的意思,對沈月來說,他的問題一樣是不可說的。
他禁不住又笑了起來,抬手摸出一支精致的木哨遞給沈月,道:“遇到應付不了的危險就吹響它,會有人來救你。”
說完,不等沈月再開口,便閃身不見了蹤影。
沈月握著木哨,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凝眉。
這個人總是在她危難的時候出現,似乎是友非敵,卻又總是藏頭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讓她無法真正信任。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哨,尋了荷包將它裝了起來,貼身帶著。
但,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刻,她絕不會動用這支木哨。
經歷了兩世,沈月早已明白,這世上從來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就算是最無私的母愛,也有著血脈相連的前提,更何況其他。
在不知這神秘人所求為何的前提下,她還是不要欠下太多人情為好。
沈月知道帝塵墨一定會有所行動,卻不想會這么早。
一大早她不過剛起床,便接到了蘭妃派人來傳召她進宮的消息。
她只能匆匆更衣洗漱,胡亂塞了兩口點心,便跟著傳令的小太監(jiān)進了宮。
前世,蘭妃在她面前多數是扮演慈母的角色,她們并沒有正面交手過,對于蘭妃的手段她也無法預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一不留神,便和一個小宮女撞在了一起。
她到底是習武之人,只是微微晃了晃便站穩(wěn)了,那小宮女便被撞倒在了地上。
領路的小太監(jiān)卻立刻就趾高氣昂地指著小宮女訓斥起來,“你是哪個宮的,眼瞎了嗎,竟然敢沖撞貴人。”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貴人饒命。”小宮女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拼命求其饒來。
沈月面不改色地輕輕捏了捏剛才被塞進手心的紙條,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快起來吧。方才是我走神了才撞到了你,怪不得你。”
“多謝貴人,多謝貴人。”小宮女對她磕了個頭,便爬起來一溜煙兒地跑了。
那小太監(jiān)只能氣得跳腳,忍不住對沈月抱怨道:“沈小姐您就是脾氣太好了,這些死丫頭就不能縱著,否則可要蹬鼻子上臉呢。您可是未來的墨王妃,就該狠點,才能震懾得住底下人呢。”
沈月有些詫異的發(fā)現,小太監(jiān)這番話竟然是真心實意的。
蘭妃宮里竟然還有這么天真單純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來的。
她回憶了一下,發(fā)現前世蘭妃宮里的熟面孔中似乎并沒有這個小太監(jiān),也不知他是被調到了別處,還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過,日后若是有機會,為了今日這一番話,她倒是不介意出手助這小子一把。
她沒記錯的話,最近一段時間,顯德帝身邊的那位總管大人似乎正在物色干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