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帝塵墨本想緩和一下氣氛,結果剛開口就被太子打斷了,“三弟不想走可以不留下。”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大步而去。
帝塵墨眼中劃過一抹暗沉,卻不得不跟上去,他今天要是留下來那就是忤逆太子。
太子的勢力已經被打壓的所剩無幾了,他不擔心太子針對他,他擔心的是皇帝。
皇帝現在的心思很矛盾,自己不遺余力地打壓太子,卻不允許別人對太子有半點不敬。
今天他若是敢逆了太子的意思,絕對沒好果子吃。
其他皇子自然也清楚這一點,紛紛跟上。
帝修寒走到沈月身邊時,側頭淡淡看了她一眼,沈月也恰巧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匯。
短短一瞬間,兩人便同時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心中已然明了對方的意思。
其他賓客見太子帶著幾位皇子走了,不由面面相覷。
片刻后,終于有人站出來道:“我身體突然有些不適,便先告辭了,還請沈夫人見諒。”
有帶頭的人,其他人也紛紛提出告辭,理由五花八門,有些一聽就假的不行。
大夫人氣得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卻還得維持著笑臉送客。
雖然明面上是這些人家里依附著丞相府,但若是沒有這些人的支持,丞相府本身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兩方實際上是相互依存的。
之前,帝修寒從江南帶回的賬本已經讓沈相一系的人折了近三分之一進去,本來就已經人心惶惶,現在這些人絕不能再少一個。
原本賓客滿盈,熱鬧非凡的庭院一夕間便安靜了下來。
明明是盛夏時節,綠樹繁茂,花團錦簇,卻平生出一股蕭瑟之感。
等人都走光了,大夫人直接就氣暈了過去,沈薇薇完全慌了手腳,倒是把沈月給忘到了腦后。
她樂得清靜,一個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清凈也維持不了多久了,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大抵都是不長的。
另一邊,司徒玉兒一出丞相府便立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嘴臉,興奮地道:“沈月這下子肯定完了,本來還以為是個勁敵,沒想到居然是個蠢貨,哈哈。”
“夠了。”司徒擎沉著臉呵斥道:“姐姐不覺得自己現在的嘴臉真的很難看嗎?”
“你什么意思?”司徒玉兒橫眉豎目地瞪著他,滿面怒容。
司徒擎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就甩袖走了。
沈月這般的女子,不該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他要想辦法幫她一把。
懷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婉淑郡主,一出丞相府,她就直奔帝修寒的王府而去。
“四表哥,你還能這么淡定啊,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沈大小姐?”婉淑郡主急得差點跳腳,帝修寒卻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著淡定無比。
他也確實很淡定。
“她自有打算。”是的,他相信沈月是有計劃的,并非盲目行動。
因為,沈月絕不是那種主動找死的人。
置之死地而后生嗎?倒不失一個好計,只是難免要吃一些苦頭。 帝修寒腳步一頓,側頭看向婉淑郡主,“你即刻進宮。”
婉淑郡主沒防備,差點一頭撞到他身上,忙停下腳步,疑惑道:“進宮做什么?”
帝修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婉淑心下不由一跳,忙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去。”
她當年就不該一時好奇,上了四表哥這艘黑船,現在只能苦命的被壓迫。
她詛咒這家伙,以后天天被別人壓迫。
不過……這個人似乎已經出現了?婉淑摸著下巴,露出一抹奸詐的笑容。
大夫人到底久經風浪,只暈了半個時辰就醒了過來,忙指使家中的下人去叫沈相回府,有命人去將沈月綁來。
與慌亂的丞相府其他地方不同,翠縷院中卻是一派寧靜。
沈月捧了一本游記,看得心馳神往。
青杏站在旁邊,瞄了她一眼又一眼,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您真的要和墨王殿下退婚啊?”
“本小姐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了,難不成還能有假?”沈月隨口道,眼睛已經放在書上,仿佛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一般。
青杏微微松了口氣,拍了拍胸脯,小聲道:“那就好。”
“嗯?”沈月聽到她的話,挑了挑眉,瞇著眼睛探究地看向她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如今對女子雖說還不如幾年后那么苛刻,但退婚也依舊不是什么好事,這丫頭的語氣可不對。
青杏的表情不由一僵,沒想到自己說的這么小聲竟然也被小姐聽見了。
“怎么,不能跟我說?”沈月危險的瞇了瞇眼睛。
青杏立刻麻溜地把自己知道的都招了,“奴婢就是覺得墨王殿下不是小姐的良配,奴婢親眼看見墨王和二小姐在花園里眉來眼去的呢。”
反正小姐都已經要和墨王解除婚約了,應該不會傷心了吧?
“你看到過?”沈月眼眸不由一沉。
“不止是奴婢見過,其實府里大多數下人都知道……”青杏不經意間抬頭看到沈月漆黑的臉色,不由嚇得瞬間消了音。
“呵呵。”半晌,沈月才慘笑出聲。
前世的她到底是有多蠢啊,整個府里連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她竟然一無所知。
“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別嚇奴婢啊。”青杏看著沈月的模樣,不由慌了,“早知道奴婢就不告訴您了,您可別傷心了。這俗話說的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墨王本來就不是良配,小姐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夫君的。”
想了想,她又糾結地加了一句,“寒王殿下就不錯。”
沈月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斜睨她道:“你之前不是還很不喜寒王的嗎?”
“那也得看對比呀。”青杏嘟著嘴巴,滿臉糾結,“寒王殿下雖然不夠完美,但是相比墨王總是好一些的,勉強配得上小姐吧。”
“哈哈哈……”沈月不由暢快地大笑出聲,“你這話要是傳到外面去,別人該說咱們張狂了。”
可不是嘛,好像這些皇子王孫隨她挑選似的。
青杏嘟了嘟嘴,驕傲地挺起小胸脯,道:“說咱們張狂的都是拈酸呢。憑小姐的品貌,您若是愿意,那些皇子王孫們還不是搶著娶啊。” 那小模樣,就好像被搶著娶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沈月禁不住又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房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推了開來,接著一群五大三粗地嬤嬤就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青杏忙擋在沈月面前,警惕地瞪著她們,質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領頭的嬤嬤高抬著下巴,滿臉輕蔑,冷聲道:“夫人有請,大小姐跟咱們走一趟吧。”
沈月對這些人的到來并沒有什么意外,一臉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問道:“父親可是回來了?”
“夫人已經派人去請相爺了。”那嬤嬤看著沈月淡定的模樣,心里禁不住有些忐忑起來。
暗暗忖道,難不成大小姐還有什么依仗?否則為何如此淡定?
當下也不敢太得罪,忙收斂面上的不屑,帶著幾分小心地道:“夫人已經在等著了,大小姐就別為難奴婢等人了,快跟咱們去吧。”
“行,走吧。”沈月隨手將茶杯放在桌上,起身理了理衣襟,緩步向門外走去。
青杏連忙跟上,瞄了眼跟在她們身后的婆子,臉色禁不住有些發白,“小姐,不會有事吧?”
“放心。”沈月笑著對她眨了眨眼睛。
她對帝塵墨最是了解不過,這個男人有野心,有能力,其實卻有些優柔寡斷,且一向最聽蘭妃的話。
這也是蘭妃為了掌控住這個兒子故意培養出來的性格。
今日之事,帝塵墨離開相府后,肯定會第一時間進宮告訴蘭妃。
而蘭妃那個人,表面慈善,其實最是自私心狠。
否則,想要讓她和帝塵墨解除婚約有的是辦法,何必讓人傳出那種流言,分明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蘭妃一心想要讓帝塵墨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自然不會允許帝塵墨娶她這樣一個有污點的女人。
更何況,她竟然還敢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主動提出要與帝塵墨解除婚約,在蘭妃看來,這就是打她的臉,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至于蘭妃會怎么做,不用想也知道。
沈月一路不緊不慢地向大夫人的院子走著,路上看到好看的花兒還要駐足關上一會兒,那些婆子心下焦急,卻也不敢催促。
本來一刻鐘就能走到的路程,沈月生生磨了小半個時辰,正好和匆匆回府的沈相趕了個前后腳。
路上,下人已經將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沈相匯報了一遍。
這下人是大夫人的人,自然不會說沈月什么好話。
沈相雖然心知肚明其中定有夸大的成分,卻依舊氣得七竅生煙,一看到沈月,當時便厲喝一聲,“孽女,還不跪下?”
沈月立刻從善如流地跪了下去,脊背卻是挺得筆直,直視著沈相反問道:“父親何故如此生氣?”
沈薇薇立刻跳出來,挑撥道:“姐姐何必明知故問,惹父親生氣的不正是姐姐嗎?”
大夫人也拱火道:“這丫頭分明是死不悔改,相爺這次可不能再姑息了這丫頭。”
沈相看著沈月地模樣,只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再加上沈薇薇和大夫人地攛掇,火氣不由越發的大了,“來人,給本相取家法來。”